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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克多公司迎来谭鑫培唱片辨识时代

时间:2023-07-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谭鑫培唱段录音惟百代公司钻针唱片七张半为真品,而物克多公司所录悉属伪作。其初则仅有一面,另一面为光板,物克多公司最早之产品皆如此。《洪羊洞》之外,物克多公司尚有《卖马》西皮三眼唱段一面,共七句,题“谭鑫培、王长林”合演。王在百代公司有《五人义》钻针唱片,即物克多公司亦有王所录其他唱片,嗓音皆与此异趣,是知此片中夹白之丑角即是作伪者所冒,则扮秦琼之老生亦非老谭本人明矣。

物克多公司迎来谭鑫培唱片辨识时代

谭鑫培唱段录音惟百代公司钻针唱片七张半为真品,而物克多公司所录悉属伪作。作之者非他人,实鑫培之哲嗣谭五先生小培也。六十年代初,张宇慈(眉叔)先生曾亲语予曰:“曩聆物克多公司唱片有题为‘谭鑫培’之《洪羊洞》者,实赝鼎。偶询及小培,小培率尔答云,‘那是我唱的!’”宇慈云:“幸我当时未妄加评议,否则得罪人矣。”此足以证明,至少《洪羊洞》一面为小培代庖无疑矣。

小如按:此《洪羊洞》仅一面,另一面为伪孙菊仙之《忠臣不怕死》。盖自二十年代中期物克多公司改称胜利公司后即已定型。其初则仅有一面,另一面为光板,物克多公司最早之产品皆如此。此一段为“病房”出场之二黄三眼,首句“叹杨家投宋主心血用尽”,此片唱作“保宋主”,“用”字不垫衬字;次句作“最可叹焦孟将命丧番营”,“最”字余叔岩、韩慎先皆唱作“真”,第三句此片唱作“宗保儿搀为父病床靠定”,叔岩唱“暖榻靠枕”,韩慎老唱“病房来进”,然此片于“儿”字下垫一“㘃”字,实病俚俗,不独叔岩、慎老无此唱法,即言菊朋晚年在台上亦始终率由陈彦衡旧章,不加零碎也。末句“怕只怕熬不过尺寸光阴”,慎老唱“难挨过”,与言菊朋同,盖皆得自陈彦衡者,惟此片末尾收腔时不以《朱砂痣》型唱腔作结而以“丝边”叫散(余、言、韩及宗之者皆如《朱砂痣》之唱法,有板到底,不叫散),下乃接小锣“凤点头”由八贤王上唱摇板,予幼时在哈尔滨东铁俱乐部票房听老旦票友傅雪岑反串彩唱此戏“病房”,唱法即与此同。当时颇以其唱法与余叔岩唱片不同为疑,后闻陈远亭(一作“远庭”,春阳友会老生名票,后到中东铁路任职,彼时亦经常在俱乐部彩唱,“九一八”后,为日本帝国主义者杀害)与李吉甫(奎派老票友,传刘鸿昇之《探母》即受业于李)二先生谈天,始知谭派老生在台上本有此一种唱法;又北京谭派老票友秦嘏庵在东城丹桂茶楼(今东风市场内)清唱此戏,予尝聆之,此句似亦叫散。然则此唱片虽为小培冒名顶替,固非全无根据者也。

予尝谓小培之学乃父,诚未可厚非。其古简朴拙处最为相似。而老谭有时不免潦草之病,小培与富英父子皆染其习,且谓是嫡派家传。是则以缺点为特点,不计其是否为优点矣。然老谭嗓圆润而小培不免硬涩,老谭嗓宽厚而小培不免深狭,是两人嗓音与唱法最易分辨处。小培于二十年代初在高亭公司曾以己名录有《洪羊洞》慢三眼唱段,亦唱“保宋主”与“最可叹”,与此同一机杼。足证宇慈所言之非妄也。

又,京戏唱法中每有以衬字行腔者,此大有讲究。凡遇不加垫字、衬字即无法运腔之处,则非加不可;反是则为蛇足,为败笔。如此片“心血用尽”之“用”字下不加“呃”字,直用本音,然只能草率拖一低腔,反为败笔。而此种败笔在小培、富英唱法中所在多有,故益足以证明此片是小培所唱而非出自老谭本人。老谭此“用”字如何唱不得而知,叔岩则加一“呃”字,既响亮又悲凉。如不加,则几乎无法使腔矣。此之谓非加不可。叔岩每于加衬字垫字处运用“擞”音或晃声、颤音,摇曳多姿,丰神极美。虽欠古拙,却是一大进境。此但能为善歌勤学者道耳,不谙个中甘苦,纵舌蔽唇焦无益也。

《洪羊洞》之外,物克多公司尚有《卖马》西皮三眼唱段一面,共七句(无末句摇板),题“谭鑫培、王长林”合演(另一面为金秀山《御果园》,是真品)。王在百代公司有《五人义》钻针唱片,即物克多公司亦有王所录其他唱片,嗓音皆与此异趣,是知此片中夹白之丑角即是作伪者所冒,则扮秦琼之老生亦非老谭本人明矣。究其嗓音,与唱《洪羊洞》者似为一人,故亦疑为小培冒名顶替。

小如按:老谭在百代公司有钻针唱片《卖马》三眼唱段,共二面,梅雨田操琴,久已脍炙人口,聆曲者取百代与物克多两片略加比较,即可见其高下,而真伪自明,初不待辞费也。1956年,予曾受韩慎老亲炙,习《卖马》全剧唱腔,前此则久已习闻慎老1953年在天津人民广播电台《卖马》录音;凡予所唱有欠准确处,更向慎老之琴师郭仲霖先生反复请益,故不仅于老谭唱片耳熟能详,即慎老所唱与老谭有大同小异处,亦能略知其意。此外则言菊朋与沪上名票程君谋先生皆录有此同一唱段之唱片(言为三十年代所录百代钢针片,程为1931年长城公司所录片),所唱皆胜于此片。岂有号称老谭所唱,非但不及其本人之唱片,抑且并他人所摹之唱片亦不能及者耶?

此片之可确认为赝鼎,至少有三处破绽可资说明。第一句“店主东带过了黄骠马”之“马”字拖控。老谭百代片不变音,仅轻垫一“啊”字而已,其巧夺天工,无与伦比。而此片乃唱作“马呀哦”,拙劣极矣,其伪一也。第二句“不由得秦叔宝两泪如麻”,老谭百代片“得”字作湖广音,轻出浅送,悠然而止;此片重起滞送,发音有类去声(dè),此乃不善唱《坐宫》者唱“只杀得”之“得”字出音法,过于浊重,其伪二也。第三句“提起了此马来头大”,“大”字拖腔有始无终,不伦不类,其伪三也。如细绎之,败笔不胜枚举,姑从略。(www.xing528.com)

上述两面唱片之外,尚有《黄金台》四面,共二张。第一张题“田单救主”,头段为老生第一场闷帘二黄导板、回龙、转原板唱段;二段署名曰“金少山、谭鑫培”,至五十年代,中国唱片社复制此片,竟擅改少山为“秀山”。夫少山之与鑫培,年辈固不相及,其伪不待言矣;秀山(少山之父,少山为秀山之第三子)虽久与老谭配戏,然秀山之唱片甚多,即物克多公司亦有若干真品,试一勘比,便知此片中扮伊立之花脸必非秀山,自不能鱼目混珠也。第二张题《黄金台》,其头段与第一张二段台词并不衔接,然演员之声音固无二致也。最荒唐者乃第二张头段之署名,曰“谭鑫培、王长林”。王长林乃丑角,纵真为王长林,亦不能演《黄金台》之伊立也。[7]惟此面老生唱散板为四句,不由小生接腿而径由老生一人唱到底,不知究有所本否耳。最末一面为《盘关》之回龙转原板,由老生独唱。

小如按:此二片之老生,除嗓音极似上述《洪羊洞》《卖马》之演唱人,可信其为仍由小培代庖之明证外,尚有一旁证。1929年,小培以己名在蓓开公司录有《黄金台》唱片一张,头段与物克多《田单救主》片内容全同,不仅唱法同一机杼,如出一辙,且第七句唱词亦同为“那乐毅在燕邦提兵调将”,可见两者皆出自小培一人之口(老词为“昭阳院害国母一命身丧”,富英宗余叔岩,亦不唱小培此词)。至蓓开公司小培《黄金台》之二段,乃与金少山合录者,以彼与物克多此片相比,伊立声口似非一人。然则物克多片之花脸究为少山与否尚难确认无疑也。

予于五十年代,曾从张伯驹、刘曾复二先生学《搜府盘关》全出唱法,两先生皆纯宗余派者。1937或1938年夏末,孟小冬尚未拜余叔岩为师,在京吉祥戏院演《盗宗卷》《黄金台》双出,予尝寓目,彼时孟已基本宗余派矣。其首段唱词云:“听谯楼打四更玉兔东上,为国家秉忠心昼夜奔忙。西凉国前三载来把贡上(不作‘欠三载未把贡上’),进邹妃和伊立来献大王。吾主爷见邹妃(伪谭此片唱作‘见邹氏’,似亦欠妥)龙心欢畅,每日里贪酒色不理朝纲。满朝中文武臣狐群狗党,眼见得这疆土付与汪洋。”(刘曾复先生授予唱词与此全同。)其第七句与通常传本迥异,不知是否余派独有之词也。

五十年代,梅兰芳先生曾撰文指出电台不宜播出伪谭唱片,剧目中有《空城计》,此片予所未闻。又朱复同志谓予,上海刘万先生曾听一物克多伪谭片《回龙阁》,又有雷某藏有伪谭《打棍出箱》一面,亦物克多出品。[8]予皆未之前闻。要之此数片已被公认为非真品,则可断言也。

附记:

拙著《京剧唱片知见录》已发表者有《何桂山百代唱片》《姜妙香百代青衣唱片》二篇,载山西师大所编之《中华戏曲》,读者可参看。此文虽刊于叶开沅先生主编之《戏曲论丛》第二期,以流布未广,乃重刊于此。拙文初以文言体写成,读者以为不合普及之道,故自下篇起改用语体文,读者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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