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云:
百代自第一批唱片风行一时以后,又陆续录灌了很多,皮黄老生除谭鑫培外,有双处、时慧宝、刘鸿昇等;徽调老生三麻子,汉调老生余洪元。还有汪笑侬、王又宸、高庆奎、孟小茹、罗小宝;青衣吴彩霞;丑角李百岁;花脸刘寿峰、刘文奎;武生小达子、高福安、吕月樵、杨小楼。这一时期,百代在营业上已无人能与之竞争,唱片录音亦为他独家所垄断。当时一般稍有声望的艺人,亦以能得到百代邀请灌制唱片为荣。民国以后,梅兰芳才得以在百代公司灌制唱片……
又说:
百代在民国十年(1921)前后,陆续灌制的一批(包括余叔岩、俞粟庐)唱片有老生马连良、言菊朋、谭小培、谭富英、郭仲衡、贯大元、王少楼、刘天红;坤角老生有孟小冬、露兰春;坤旦张文艳;花脸苏胜奎、金少山;小生姜妙香;青衣花衫小翠花、尚小云、荀慧生、程砚秋;大鼓有白云鹏、张笑轩……丰富多彩,引人入胜。其中要数露兰春唱的《阎瑞生惊梦》一张最为风行……据百代张长福说,这张唱片打破了过去所有唱片的销售纪录(即谭鑫培的《洪羊洞》及《卖马》的一张为第一,其次是梅兰芳的唱片)……
小如谨按:这两段话说得有点不够清楚明确。依文义,应该是说:百代公司自清末所灌制的第一批钻针片以后,在辛亥革命后不久(即民初)至民国十年左右,又陆续录制了不少唱片。而这些唱片大体上可分为两批。一批在民国初年,这可以以谭鑫培所灌制的第二批六张唱片为代表,与此同时,有一批著名演员被网罗邀请,如上引罗文第一段所举诸人是也;另一批则已进入二十年代,即民国十年左右,又有诸多名角被邀请灌片,其中以余叔岩、俞粟庐等名家为代表,如上引罗文第二段所举诸人是也。但就我所知,文中所举各家演员所录制的唱片有不少在时间上是有出入的,或者竟是完全与事实不符的。有的人则在罗文中根本未举出确切录制唱片的时间(如梅兰芳即是如此)。这就有待于我们加以具体分析,使之尽量符合或接近实际情况。比如,哪些唱片是辛亥革命后不久(即民国初年)灌制的,哪些是1921年前后灌制的,我们根据唱片实物是完全可以区分得出来的。区分的标准有三条。一是演员的活动年限,如谭鑫培1917年初已病逝,那么他肯定不会在1921年前后再灌制唱片。二是唱片上的标识,盖1921年前后出版的百代钻针片,已开始由外转内,片心用红色雄鸡为商标;而前此所录制者(包括在法国巴黎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比利时所出产的唱片),皆由内转外,片心是刻字的。如果一位演员所录唱片只有由外转内并以红色雄鸡为标识的一种,而无由内转外以刻字为片心者,则其录制时间必已进入二十年代,如梅兰芳、余叔岩、俞粟庐诸家的唱片,片心没有一张是刻字的,显然都是二十年代以后的产物。三是虽属同一人的唱片,却能根据每张唱片开头所报演员姓名、剧目名称的语音来区别其录制时间之先后。今就个人所知见的唱片,依罗文所列演员姓名次第之先后,逐一述之如下:
关于谭鑫培民初所录的六张唱片,即《探母》《捉放宿店》《桑园寄子》《乌盆记》《碰碑》各一张及《战太平》《打渔杀家》合一张,罗文及拙文《说谭派》言之已详,兹不赘。双处唱片除物克多(胜利)公司所录大都为赝品不计外,百代钻针所录共九张半。其中《黄鹤楼》与《金水桥》合为一张,《捉放曹》与《法门寺》合为一张,报片头者同为一人,最初发行者皆由内转外而片心是刻字的,故知为民初所灌制者。而其余的七张半,计《逍遥津》二张,《浣纱记》《雪杯圆》《打金枝》《搜孤救孤》《秋胡戏妻》各一张,以及《状元谱》半张(另一面为露兰春的《苏武骂毛延寿》),皆入二十年代以后所录。其报片头者为一尖声假嗓之人,与时慧宝、梅兰芳等人所录唱片之报片头者同为一人,且片心皆为红色雄鸡商标。因知罗文所言未尽准确。其中双处之《雪杯圆》曾翻制为钢针片,先后由百代及丽歌公司发行;而《捉放曹》与《浣纱记》中的一面,则于解放后由中国唱片社翻制为钢针资料片。
时慧宝的唱片我最早并不收藏,故所知不全。但根据红色雄鸡片心及报片头人的声音,可以断定时氏的百代钻针片实皆于二十年代初所灌制。其片目大抵有《雍凉关》(一面)、《上天台》(三面,以上共两张)、《逍遥津》(一张)、《柴桑口》与《火烧葫芦峪》(合一张)、《伯牙摔琴》与《探母见娘》(合一张)等。罗文以时片为民初所灌,实误。至于时氏与裘桂仙合灌之《黄金台》一张,则为时更晚,已在二十年代末,且为钢针片,后改由丽歌公司发行。
关于刘鸿昇的老生唱片,于拙文《说高派》中曾有记载,今转录于下:
刘鸿昇的老生唱片共有十张,都是百代钻针片(其他公司出品的老生片都是赝鼎,由某些女演员冒名顶替的),共分两期。前期五张,是在北京录的,计:《斩子》《斩黄袍》《空城计》《御碑亭》各一张,《完璧归赵》和《探母》合为一张,全部是西皮唱段。后期五张,是在天津录制的(注:因报片头者为天津人口音),计:《乌龙院》《敲骨求金》《骂杨广》《苏武牧羊》《法场换子》各一张。除《乌龙院》《骂杨广》各有一段西皮外,其余都是二黄唱段,其中包括一段四平调和一大段反二黄。这些唱片,总的来说,还是相当精彩的。
(《京剧老生流派综说》)
我疑心刘前期唱片是在清末时所录,这有我所见到的十四英寸的由内转外的大唱片为证;而后期的五张当是民初所录。刘逝世于1921年,故他所录制的唱片不可能迟至二十年代,而汪笑侬的钻针片也有这个问题,因为我也见过汪的十四英寸的大钻针片(片名为《马前泼水》)。汪的钻针片仅三张,计《马前泼水》《刀劈三关》各一张,《孝妇羹》和《八义图》合为一张。从唱片编号及报片头人的语音,还有锣鼓场面声来辨识,这三张实为同时所灌制。故我疑心其录制时间应提前至清末。姑存疑。
三麻子在百代所录钻针片,习见者有《扫松下书》《徐策跑城》共二张(《跑城》后翻制为钢针片,由丽歌公司发行),录制时间未详。但我还听过一张他的《古城会》吹腔;文化部艺研所还藏有他《封金挂印》《三搜苏府》各一张,皆百代钻针片。可见百代公司出版的三麻子唱片至少有五张。另外,我还听过他在利喴公司所录制的半张昆曲片《十面》(另一面为王凤卿的《鱼肠剑》,是“姜子牙无事隐钓溪”原板一段,本李青云氏所藏,五十年代李曾持以相赠,同时尚有讷绍先、朱素云、贵俊卿等人的利喴唱片;至六十年代初,李忽反悔,十万火急向我索回。我当时只好拜托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黄炳琦同志将李所赠诸片录音保存,然后物归原主。后来才听说李用以转赠了王琴生。“文革”以后,电台录音是否保存不得而知;而这几张珍品据王琴生说,李并未送给他),然则三麻子传世的唱片,连钻针并钢针片究有几张,犹待详考。
汉调老生余洪元的百代钻针片我只见过一张,即《两狼山》与《乔府求计》各一面。我曾收有余洪元钢针片(物克多公司出品)二至三张,其中只有《两狼山》一段与百代片重复,因华粹深先生酷爱之,故悉举以相赠。今皆化为灰烬了。
王又宸、高庆奎两人的百代钻针片,我从未见过片心刻字、由内转外的版本,只见过以红色雄鸡为标识、由外转内的,故窃以为他们的唱片皆二十年代初的产物,疑罗文误记。记忆所及,王片大约有《连营寨》(一张)、《南阳关》(一张)、《骂曹》与《打棍出箱》(合一张)等;高片大约有《戏迷传》(包括《九更天》等在内)、《珠帘寨》、《汾河湾》、《胭粉计》等。高片大部分已翻成钢针片。惜我对此二人早期的唱片初未措意,故所举肯定有缺漏。至于高后来在百代公司所灌钢针片,有《史可法》、《空城计·斩谡》(与郝寿臣合作)等,后者且由丽歌公司发行,那也是二十年代末的事了。
孟小茹百代钻针片,有《洪羊洞》《教子》《盘关》《空城计》各一面,共二张,皆民初所录;罗小宝百代钻针片我只见过两张,一为《举鼎观画》,一为《武家坡》。[25]《武家坡》第二面乃与吴彩霞合演者。疑为二十年代所录,罗文所言确否俟考。(www.xing528.com)
丑角李百岁片我未见过,也未听说过。我所知的丑角片,有张黑的《盗银壶》,王长林、李连仲合演的《五人义》,孟鸿茂的《丑表功》《烟鬼叹》等,这些大抵皆民初所录制。至于二十年代初所灌制的一批钻针片,丑角片中有马富禄的《法门寺》刘公道,以及刘斌昆所录制的《江北空城计》《云南斩黄袍》《江北马前泼水》等。其中《江北马前泼水》一张还由钻针翻制成丽歌钢针片。我所藏刘片共二张,都赠与华粹深先生了,现在自然都已无存。赠粹深之百代唱片,记忆中尚有民初坤伶张五宝的昆曲《思凡》《乔醋》(合一张)。此片当时极流行,赠粹深时,初以为并不难得,谁知后来却再也没有遇到。张五宝片初版皆由内转外,片心刻字者,故知为民初所录。张本红极一时人物,所录唱片除昆曲一张外,尚有皮黄片三张,计《二进宫》与《翠屏山》合为一张(此片寒斋亦曾入藏,后乃不知去向),《金殿装疯》与《落花园》合为一张,《祭江》与《教子》合为一张,据闻文化部艺研所皆入藏。今则并其人亦罕为世所知,况她的唱片乎?
花脸刘寿峰在民初亦甚受欢迎,嗓单而气弱,独以花腔擅场。刘所灌唱片甚多,其百代钻针片实分两期,前期有《碰碑》、《穆柯寨》(与郎德山合唱)、《锁五龙》、《铡判官》等;后期有《探阴山》、《黑风帕》、《空城计》(司马懿)、《十三太保》(即《沙陀国》)等。另外,郎德山于民初亦灌有二片,计《天水关》与《铡美案》(合一片)、《探阴山》与《白良关》(合一片)。至于罗文中所谈花脸刘文奎,愧无所知,或刘永奎之误欤?但刘永奎民初并未在百代公司灌过钻针片;在百代灌钻针片者乃是刘永春,且大都在上海所录制(与老生贵俊卿同,贵片亦多为民初在沪上所录)。今上海老中医李承煊大夫藏有刘永春全部唱片录音,此不絮表。六十年代初,中国唱片社只翻制了刘的最不精彩的半张《白良关》作为钢针资料片,大约是囿于见闻所致,姑取以聊备一格耳。
罗文中提到民初灌有百代钻针片的武生有小达子、高福安、吕月樵、杨小楼等,而独遗当时正在上海唱文武老生的小杨月楼(小杨月楼后改旦行)。其老生唱片皆民初所灌制,我所知者有《文昭关》一张,《取成都》与《李陵碑》合一张,《定军山》与《泥马渡康王》合一张,《七星灯》与《请宋灵》(赵匡胤)合一张,是否还有其他片不详。小达子(李桂春),灌片甚多,早期有《请宋灵》三面(另一面是《秋胡戏妻》),最为脍炙人口;二十年代初则录有《姜子牙卖面》、《剑峰山》、《十八扯》、头二本《宏碧缘》、头二本《狸猫换太子》(与坤旦张文艳合唱)等片,我因不藏南派演员唱片,故所记实不能全。高福安为天津名武生,所录大抵为黄派武生唱段,我十余岁时曾屡听之。由于他唱得不如李吉瑞,故我一片也未入藏。吕月樵在民初灌钻针片甚多,老旦片有《钓金龟》《目莲救母》等;老生片有《寄子》《取成都》等。而销路最畅者乃《十八扯》一张,第一面是此戏本词,导板转三眼,吕用大嗓唱娃娃调;第二面则专学孙菊仙《洪羊洞》,唱腔和劲头皆毕肖,直可乱真。至吕片全目则未详。
杨小楼百代钻针片仅二张,一为《连环套》,一为《骆马湖》,录制时间不详。而《连环套》前本与苏廷奎合演,后半竟易人,改与李连仲合演,殊不详内情。《骆马湖》则与鲍吉祥合演。至1929年,高亭公司邀杨与郝寿臣合录《连环套》,杨与鲍重录《骆马湖》(皆钢针片),遂取代了这两张钻针片。但杨在高亭所灌片,火候虽较百代片为醇,但百代二片中气足,嗓音亮,有些唱法比后来要不惜力得多,正未可因其为早年之作而轻视忽略之。
属于民初以来的百代钻针片,还有许许多多,如白文奎之《朱砂痣》《牧羊圈》,小子云的《文昭关》,恩晓峰的《巴骆和》《探母》,王少奎、水上漂的《锯大缸》等,实不胜枚举,今一概从略。
至于罗文所谈“百代在民国十年(1921)前后陆续灌制的一批(包括余叔岩、俞粟庐)唱片”,其中列举姓名亦不免有舛讹之处。今仍悉依罗文之顺序一一列述,并加以订补之。
俞粟庐片,罗文已列详目,今不赘。余叔岩片实为六张半,计:《捉放曹》《探母》《战樊城》各一张;《上天台》与《一捧雪》合一张,《打棍出箱》与《桑园寄子》合一张,《法场换子》与《卖马耍锏》合一张。另外半张,则叔岩与罗福山合演之《八大锤》“说书”一折,王佐与乳娘开始对话的片段也。除《八大锤》外,叔岩的这六张百代片流传至今不衰。第一版片心为红色雄鸡标识,第二版仍为钻针片,片心改用天蓝色。随即翻制为钢针片,亦有天蓝色片心与黑色片心两种版本,而黑色片心者更重版多次。抗日战争期间,百代公司由日伪接管,此六张一直在重印。至解放后,中国唱片社初复制为七十八转粗纹片,后乃改制为三十三转之密纹片。在密纹片中,更将半张《八大锤》补入复制(因由钻针直接翻成密纹,故效果略差),于是这半张才又重新问世。记得中国唱片社发行这一批唱片之初,因这半张的唱念台词夙无传本,于是唱片社负责人陈道宗兄特来找我,我们边听边记,逐字逐句录出并再三认真核对,然后印成文字随片发行。这一细节,大约除道宗和我本人外,再没有第三者能知其详了。
马连良在二十年代初,甫露头角,嗓虽低哑而人缘极好,故百代公司不惜为之大量录制唱片。在戏曲唱片史上,嗓音低哑、调门只吃扒字调的演员而能灌唱片的,实自连良始。从而可见当时百代公司的主事人确有远见而眼力不凡。据我所知,马这次在百代所灌钻针片,计有《定军山》与《南天门》合一张,《天雷报》与《借东风》合一张,《开山府》《珠帘寨》《清官册》《对金瓶》各一张。其中以《定军山》与《清官册》(大段念白)销路最好。而《对金瓶》本海派戏,连良扮主角韩文瑞,是他到上海公演时临时“钻锅”演出的,回到北方便再没有上演过。因之这张唱片亦颇有纪念意义。后来百代公司改出钢针片,曾把《南天门》与《借东风》合成一片加以翻制,销路便大不如前了。
关于马的《清官册》念白一片,还有一段佳话。此片初录成,公司老板及约角人都未估计到它能有多大销售量。不料唱片一出,不胫而走,成了畅销品。到1925年高亭公司开始邀角灌片,特意请马连良录了一面《审头》的念白(片中扮汤勤者不知何许人,罗文以为由马富禄配演,恐非是。因马富禄早期有唱片,声带与此片迥异),以为竞争资本,果然也大为畅销。故老生行灌唱片而以念白大受顾主欢迎者,实自连良始。而上述余叔岩、罗福山合灌的《八大锤》,在当时却未引起听众注意。及解放以后,马的《清官册》《审头》都有了新的录音,当年的百代、高亭诸片早被人所遗忘;而叔岩的半张《八大锤》反较半个多世纪以前受人注意,可见唱片的命运也是有幸有不幸的。
在罗文中,提到老生言菊朋、贯大元、王少楼,花脸金少山,小生姜妙香等,在1921年前后这一批钻针片中都有唱片问世,这完全不确。贯的百代钻针片仅有《闹府》与《黄金台》合为一张,是他九岁时所录,显然是清末第一批中的产物;[26]而言、王、金、姜(指小生唱段)皆无百代钻针片,此悉有案可查,当是罗先生误记。姜于清末只录有青衣片一张半(已见前),其小生片是从高亭公司发行唱片后才开始录制的。又花脸苏胜奎,疑是苏廷奎之误,民初钻针片中有苏的《丁甲山》(由内转外,片心刻字者),二十年代后似未再录过。大鼓艺人张笑轩,则是张筱轩之误。至于谭小培、富英父子,郭仲衡、刘天红、孟小冬、露兰春、张文艳及四大名旦与小翠花等,皆在这个时期录有钻针片,罗文所言是也。此外南方尚有林树森、陈鹤峰,北方则有老旦卧云居士、花脸王连浦,及前所言之马富禄等亦皆有钻针片行世,此则罗文所未及者也。
谭小培的钻针片,有《坐宫》一张,是接着谭鑫培的那张《探母》把三眼、二六的一段唱完的;另外还有一张《武家坡》,是“窑门”的导板、原板转流水一大段,其他未详。谭富英当时亦刚出科,他同王连浦合演的一张《法门寺》最为畅销,当时街头巷尾几乎每人都会念刘瑾的台词“下面跪的敢是郿坞县的县太爷吗”。此外他还录有一张《盗宗卷》。郭仲衡有《华容道》、《鱼肠剑》、《取成都》、《忠烈图》(即《骂杨广》)各一面,共两张。另外还配程砚秋(当时还用“艳秋”两字)灌了一张《芦花河》。刘天红当时所灌为汪笑侬派唱法的剧目,儿时曾听过,今已不复省记。孟小冬当时戏路甚杂,这一批唱片中谭派戏有《骂曹》《奇冤报》《捉放宿店》等;另外却也有《跑城》和《逍遥津》。我记得其中《宿店》与《逍遥津》(“草诏”一场)合为一张,后来还翻制为钢针片,由丽歌公司发行。其水平距1931年孟在长城公司所录诸片相去甚远。露兰春当时灌片较多,罗文中所提到的她的《阎瑞生惊梦》,实应为《连英惊梦》,乃时装本戏《枪毙阎瑞生》中的一折。另外,她唱的《苏武骂毛延寿》一段亦极流行,当时不仅在江南一带,就在京津两地,人们口中亦经常哼唱“未开言不由人牙根咬恨,骂一声毛延寿你卖国的奸臣,你祖先食君禄你就该把忠尽,为什么投番邦你丧尽了良心”云云。其实此戏殊为荒诞不经。苏武自汉武帝时出使匈奴,留北方十九年,归汉后未几即卒,乃汉昭帝时事。而王昭君、毛延寿乃汉元帝时人,中间尚隔有昭、宣两朝(昭帝死,霍光立昌邑王刘贺,未几废贺,改立宣帝;元帝则宣帝之子也),前后全不相及。其时代之舛误视“关公战秦琼”不过五十步与百步之比耳。但这一错误在京剧剧目中似沿袭已久,不能只责怪《骂毛延寿》一戏。王瑶卿、凤卿昆仲合演的《万里缘》(即今本《苏武牧羊》后半出),苏武见胡阿云的唱词中就有“真比那王国母西子还强”的说法,“王国母”即指王昭君也。王凤卿和贯大元两位老先生都是这样唱的。而唱词中“牙根咬恨”亦欠通。但《断臂说书》中乳娘唱词也有“牙根咬恨”字样(马富禄配马连良演出时即唱此词),可见其误也是由来已久的了。露兰春这一批唱片中还有一张《宏碧缘》,一面是八本中“探山”一折的快板、流水,另一面是与素香楼合唱的十本中“金殿”一折的“五音联弹”对唱,当时亦颇流行。现在则不仅在北方已罕为人知,就是在江南一带也早被人所淡忘了。
坤旦张文艳当时在上海也很红,她同小达子、林树森、杜文林等都合灌过唱片。印象所及,好像她与林树森合唱的《关公月下赞貂蝉》(实应作“斩貂蝉”)较受欢迎。至于张个人所录唱段,有一面《蒋老五哭灵》,余则不复省记矣。
梅兰芳在百代公司录制钻针片实自二十年代初开始。其中除一面《虹霓关》(另一面为民乐合奏《梅花三弄》,片上题为《三六》)和一面《黛玉葬花》(另一面为旧时黄色歌曲《妈妈好糊涂》;一说,《葬花》自成一张,共二面)及《汾河湾》与《嫦娥奔月》各一面未翻制为钢针片外,其他各片都以钢针片重版,当别撰专文记述。程砚(艳)秋钻针片共三张,除前述与郭仲衡合唱之《芦花河》一张外,尚有《骂殿》一张(已翻成钢针片),《孔雀屏》与《回龙阁》合一张,而《孔雀屏》一张已罕为人知,尤属难得。荀慧生在百代所录钻针片,皆标艺名“白牡丹”,大约有《玉堂春》一张,《醉酒》一张,《西湖主》与《樊江关》合一张,余未详。尚小云则有《刺汤》一张,《秦良玉》与《御碑亭》合一张,其他亦不详。小翠花则仅录了一张,一面是《醉酒》,另一面是与马富禄合演的《赵匡胤打刀》,后来已翻制成钢针片。
至于前文所提到的罗文所未及的南北两地演员,如林树森有《枪毙阎瑞生》唱片;陈鹤峰有《路遥知马力》与《邓艾渡阴平》合一张(已翻制为丽歌钢针片);卧云居士有《行路训子》一张(题作《行路哭灵》),《探母》与《徐母骂曹》一张,《太君辞朝》二张(此二张已翻制为钢针片),共四张;王连浦有《碰碑》(七郎)等。此皆仅就记忆所及而约略言之,至其详则一时无法悉举。若夫己所不知,则更须谨从盖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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