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报刊每出现“麒派花旦”字样,比如童芷苓北上传艺时,报上就说她演《坐楼杀惜》的阎惜姣艺宗“麒派”。而在沪长期与周信芳合作的旦角赵晓岚,更直截了当地以“麒派花旦”自居。这实在使人费解。
戏曲之有艺术流派,前提是从事于每个行当的演员各有表演特色,后之来者,艺宗某一家的戏路及其表演特点,乃称之为某派。如生行之有谭、余、麒、马各派,旦行之有梅、程、荀、尚各派是也。“麒”派者,指周信芳的表演艺术特色而言。他独擅胜场的某些剧目,则称为麒派戏。而周信芳的专工乃是老生,并非花旦。他虽也唱《闹院》《杀惜》,但他扮的是宋江而从未演过阎惜姣。如果说赵晓岚或童芷苓曾与周信芳合演过《杀惜》,便称她为“麒派花旦”,那么周信芳还同梅兰芳合演过《二堂舍子》和《打渔杀家》,难道我们也可称周先生为“梅派老生”吗?
据我所知,童芷苓演《杀惜》的阎惜姣,确曾参考借鉴了不少周信芳的表演艺术特色,正如裘盛戎演戏,也曾吸收了盖叫天的身段和周信芳的做派一样。但裘盛戎仍是裘派花脸,我们也不应称他为“盖派铜锤”或“麒派黑头”。只有当裘盛戎演包拯,也照周信芳那样勾肉红色脸谱、唱高拨子;或演霸王,也照盖叫天那样粘胡子、大开打时,那么说他是“麒派”或“盖派”花脸还差不多。同理,尽管赵晓岚、童芷苓多方面吸收了周信芳的“麒派”艺术,只要她演的是旦行,就不能称为“麒派”,除非周信芳确实演过《杀惜》的阎惜姣。
附带说一句,我曾见马连良反串过《打面缸》的周腊梅,但他模仿的却是小翠花。所以至今只有“小”派花旦,没有“马派花旦”。
(原载1983年10月《团结报》)
附记:
此文发表后,有人在《戏剧报》撰文对鄙见公开提出批评。认为周信芳的艺术成就高,影响面大,京剧其他行当的演员不少人受到他的影响,因此“麒派花旦”之称可以成立。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否认一位演员对另外行当的演员所给予的影响。四大名旦无一不受杨小楼的影响;贯大元、杨宝森皆尝向王瑶卿先生问业。但我们从来不曾听说“杨派花旦”或“王派老生”的提法。余叔岩的《一捧雪》是钱金福亲授的,能说《一捧雪》是“钱派名剧”吗?艺术流派的范畴自有其逻辑上的概念,抬硬杠只能徒乱人意。
1988年12月校后附记
【注释】
[1]光按,谭鑫培被称为“伶界大王”,乃民初赴上海演出时,广告宣传言之,后得公认。而谭逝世后,《顺天时报》发起“菊选”,梅兰芳荣膺男伶组冠军。故无所谓第一届、第二届。谭、梅之“伶界大王”,其实都是水到渠成,得到社会公认。
[2]光按,此指许姬传文章《孙菊仙的表演艺术及其他》中出的硬伤。许文后收入其《许姬传艺坛漫录》(中华书局1994年版)。
[3]光按,此段所写,乃坤伶祭酒雪艳琴也。(www.xing528.com)
[4]光按,此文今收入本书第一册,可参阅。
[5]光按,此天津实况录音恐非1954年演出,时间可能略早。
[6]光按,据1953年上海天蟾舞台印制的《锁麟囊特刊》,中有“本事”,言赵女“母早亡,父年迈,家道又贫。虽嫁富家,但留下老父,无人侍奉,故悲从中来”云云。另,空囊并非“置于楼上供养”,而只是“表示纪念”罢了。总之,改编本漏洞丛出,画蛇添足,实病拙劣。
[7]光按,称“小小余三胜”最为准确,但有时为省事,也有作“小余三胜”者,如唱片、戏单等皆有作“小余三胜”的。虽不足为训,但亦确实存在这种情况。
[8]光按,李少春拜余为师后首演《战太平》是1938年12月3日,在北平新新大戏院。
[9]光按,关于《鱼肠剑》,余叔岩在“小小余三胜”时期演过,但拜师谭鑫培之后似未再演。故张伯驹认为叔岩未演过,有一定道理;而何静若说早年看过,也无问题。
[10]光按,1938年2月14日,杨小楼病逝。
[11]光按,梅、程各带一徒演《四五花洞》是1946年6月11日在上海天蟾舞台,系义演性质。至于梅、程打对台,则是1946年冬的事了。
[12]光按,此不确。程砚秋1949年之后仍多次上演全部《金锁记》,有旧戏单为证。
[13]光按,此为1919年4月3日北京织云公所寿庆堂会,大轴反串《艳阳楼》,余叔岩演高登,梅兰芳演呼延豹……别开生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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