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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演员的懂戏如此重要

时间:2023-07-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并非我不爱看戏,无奈我不懂戏。”何况越是不大看戏的人,偶一观光,倒能一眼看出问题来,比起所谓“懂戏”的人感觉反更敏锐。相反,我以为一个演员要把戏演好,必须真“懂戏”。这位演员却对他说:“我是俞派,念的不是杨派的词儿。《拿高登》我念的是‘凑奉’,《霸王别姬》我念的是‘剑星’,你不懂戏。”最后,我想再就今天习见的《空城计》这出戏谈谈演员“懂戏”的必要性。

为何演员的懂戏如此重要

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并非我不爱看戏,无奈我不懂戏。”其实观众懂戏与否乃是相对的:看戏再多,也不能看遍所有的戏;由于观众毕竟是“前台”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后台”的一切事物完全了解。何况越是不大看戏的人,偶一观光,倒能一眼看出问题来,比起所谓“懂戏”的人感觉反更敏锐。总之,从不懂到懂,本有一个积累见闻的辩证过程。奉劝不大看戏的同志,正不必因此而面对剧场裹足不前。

相反,我以为一个演员要把戏演好,必须真“懂戏”。这绝非危言耸听。比如对剧本台词的正确理解就很重要。旧社会由于艺人受歧视,文化水平低,师徒授受都靠口耳相传,自不免以讹传讹。景孤血先生当年对剧目就做过不少订正,如《白良关》应作《白狼关》,《伐子都》应作《罚子都》,《牧羊圈》应作《牧羊卷》等。三十多年前我听阎景平先生说,《御果园》里“某一言未发推出斩”这句词,“未发”乃“冒犯”之误。因为抄本把“冒”字写得很像“胃”字,误以为“未”字的讹写,便改成“未发”。其实这一句台词为了形容建成、元吉待人凶狠残酷,还说得过去;有的词儿就有毫厘千里之失了。杨小楼当年演《战宛城》,曾把“暂保宛城待来时”念成“待未时”。但杨老先生非常虚心,一经人指出,立即改正。另外一位著名俞(振庭)派武生,后来也成了杨派传人,就不如杨小楼这样虚心。《拿高登》是他最拿手的戏,每逢他贴这出戏我总要去看,他在第一场念“文武大小官儿、乡党富户是谁不趋奉”这几句时,总是把“趋”念成“邹”。他演《别姬》的项羽,在读韩信榜文中诗句“剑光生烈焰”时,竟把“光”读成“先”。一位文工团的朋友听我说起,便向这位演员提出意见。这位演员却对他说:“我是俞派,念的不是杨派的词儿。《拿高登》我念的是‘凑奉’,《霸王别姬》我念的是‘剑星’,你不懂戏。”其实这有点文过饰非。一、“邹”和“凑”,“先”和“星”并不同音,我自问不会听错;二、即使念“凑奉”,这个词儿仍旧不通;三、《别姬》的剧本就是为梅兰芳、杨小楼两位编的,杨小楼是演这出戏项羽的开山人,俞振庭根本不演这个戏。

另一种情况是以讹传讹的台词因沿袭日久而积非成是。一位刘姓父执曾对我说:“《珠帘寨》(一名《沙陀国》)里程敬思在叙述黄巢身世时,原来的唱词应该是‘家住曹州定陶县,姓黄名巢字霸天’,这当然与史实不符;可是后来竟把‘定陶县’唱成‘并曹县’,把‘霸天’唱成‘具天’(这是把‘霸’字写成‘坝’,因而误读为‘具’的结果),这就越错越远了。”另一位父执叶正书老先生是票友,他说:“当年我学《二进宫》的徐延昭,在杨波唱完‘叩罢头来谢龙恩’后,徐应接唱‘杨波带驾(携带着幼主的意思)且平身’,而现在唱成‘徐延昭代驾’,意思是代表太后向杨波说‘平身’,虽不能说不通,可是跟下面‘且平身’三字总有点不接茬儿。”我也亲自见过有的旦角唱这出戏,唱完“哀家跪死在昭阳”,不等徐延昭接唱就站了起来,言语和行动形成尖锐矛盾。我以为,这些地方都值得戏曲工作者研究。

说到这里,不禁使我想起几位已故著名演员虚心听取意见和刻苦钻研的往事。六十年代初,我曾拜访叶盛兰同志。盛兰同志让我为他讲解《白兔记》中《出猎回猎》的每一句曲词。他一面听我讲,一面一招一式地比画着戏中的身段,对我说:“你有时间常来给我讲讲,我好体会配合这些词儿的身段究竟该怎么摆。不懂曲文的意思,就表达不出感情,即便身段再漂亮,手脚再利落,也只是空架子。”而我那一次却有幸看到盛兰同志矫健的身手和优美的舞姿。有一次奚啸伯同志对我说;“我观摩了麒老(周信芳)的《坐楼杀惜》,学了一手。一般人在宋江唱到‘一步儿来至在大街上’时,不等后台‘搭架子’就停步倾听,这不合情理。周先生唱到这儿,仍旧从容不迫往前走,直到后台传出笑声,这才停下步来表示疑心。这是节骨眼儿,下次我再唱这戏一定也照这样演。”裘盛戎同志的《铡美案》我看过多次,有一次散场后我去后台,他要我提意见。我说:“史书上说人们把包拯笑比作黄河清,可见这个人非常严肃。您演包公,在陈世美开封府后您有一笑,显得太‘热情’了。”后来盛戎同志再演这场戏,这一笑就以冷漠的神情处之,比不笑还严肃。这几位同志都是久享盛名的艺术家,他们“懂戏”的程度可谓深矣,而他们却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精益求精”的精神虚心钻研学习,真使人不胜钦佩,可惜他们都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实在是无可弥补的损失。(www.xing528.com)

最后,我想再就今天习见的《空城计》这出戏谈谈演员“懂戏”的必要性。在《空城计》里,诸葛亮唱的“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一段,是全剧的核心。照我的体会,诸葛亮在城楼上是对司马懿抚琴的,但演戏时却不能长时间地让演员在台上古琴独奏,于是用这一较长的抒情唱段来代替琴曲中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只是当唱段快结束时,通过文场伴奏象征性地表明诸葛亮正在弹琴。这正是戏曲艺术处理的高明之处。现在的演出,每当诸葛亮开始唱这一大段时,扮司马懿的演员往往也站在台上听戏。有的演员怕僵,就干脆转过身去背向观众。据王庾生先生谈,当年何桂山演此戏的司马懿,有一句“某好比钟子期俯首凝神暗赏琴音”的唱词,可见在诸葛亮唱的时候,司马懿是应该有表情的。而现在的演员对此却往往一无反应。这大概也是对“戏”没有“懂”的缘故吧。

1980年立春日于北京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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