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的段落中,伊万或骑着马,或在他的办公室和车上给我们讲述,这些都是非正式的。然而,还应该学会如何去设置和拍摄正式的采访。采访的拍摄位置有三种基本的设置可能性。
1.被采访者注视着,或者直接面对着摄像机。
2.摄像机是从侧面拍摄被采访者的。因此,他们看上去是在与左边或者右边镜头外的看不见的人在交谈。
3.采访者出现在镜头上与被采访者进行交谈。因此,我们非常清楚谈话的双方。
这些位置设置中的每一种方式都有理由。
第一种拍摄位置,被采访者直接面对摄像机,是为了加强采访的权威性。效果是被采访对象直接与观众交流,直视方式渲染了镜头的权威性和可信性,让我们想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招贴海报,“山姆大叔需要你!”这是一种直接交流的形式,政治家们想让我们相信他们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一群说谎者。
第二种拍摄位置,侧面角度,是较宽松的采访形式,它减少了采访的权威性,更像是闲聊式的、非正式的和朋友式的采访。这是我最喜欢的采访拍摄位置。为了营造一种亲密而非专制的感觉,你可以使角度更少倾斜,非常接近摄像机。这避免了与观众显眼的面对面的接触,但与观众的连接又比较亲近。
第三种拍摄位置,两个人的交谈,常常用于新闻片或者像著名主持人比尔 · 莫耶斯(Bill Moyers)、查理 · 罗斯(Charlie Rose),或者芭芭拉 · 沃尔特斯(Barbara Walters)等执导的纪录片系列。这种两人会谈的设置方式也被用于特殊用意的或者期望面对面的采访拍摄。
在考虑拍摄位置时,请记住最基本的一点:你想让观众与影片所描述的内容保持怎样的距离?一般而言,这是镜头的景别和处理方法的直接性所决定的。如果镜头很近、很直接,观众会更有参与感。如果镜头是斜着拍的,距离也比较远,观众的参与感也会差一些。一旦你决定了处理方法,直接的或者间接的,那么你坐的位置也就相应确定了。如果你想让被采访者以面对观众的形式出现,采访者就应该直接坐在摄像机镜头的旁边。如果你想进行侧面拍摄,你就应该远离摄像机。
虽然很多纪录片的拍摄可以由摄影师决定,但是,我认为对摄影师建议的采访取景进行检查和核对是明智之举。人物的出现形式是不是你想要的?服装是否整齐?背景有没有什么干扰?如果被采访者说话频繁地使用手势,是不是取景的宽度足以拍到所有的手势?同样,把所有的要求告诉摄影师是很必要的,包括开始拍摄时你想要的取景以及采访进行中你想要的摄像机的移动。你必须在一开始就明确指出,因为开始采访后,你所有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被采访者身上,无暇顾及摄像机。
有着丰富经验的摄影师与你共同工作过一段时间后,不需要指点就能大概知道你的拍摄要求。他们会知道你转换论题时是否该移动摄像机;在提不同问题时,你也许想要改变被采访对象的取景画面的大小;在涉及重要问题时,你也许想慢慢推近镜头。
除了考虑你要进行的采访取景是正面的还是侧面的之外,还必须考虑被采访者如何出现在镜头前。你希望采访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是严肃的还是诙谐的,是放松的还是紧张的?由于不同的构图在观众那里会引发不同的反应,所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你都要对采访取景进行操纵。
1974年,苏珊 · 桑塔格(Susan Sontag)制作了一部名为《应许之地》(Promised Lands)的纪录片。影片的很大部分是两个采访,桑塔格的导演方式非常有启发。一位被采访者穿着敞着领子的衬衫,非常休闲地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的姿势放得很开,甚至于他还没有开口,就能感觉到我们喜欢他,相信他。另一位被采访者身着黑色西装带着领带,合抱双臂站在洁白的墙壁前,那个男人还没有开口说话,我们就已经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很显然,你的采访不仅可以通过谈话的内容,同时也可以通过你所采用的拍摄技巧给人产生一定的影响。比如聚焦于被拍摄对象的一颗坏牙上,可能会让他看起来像个食人魔。(www.xing528.com)
在拍片过程中你所有的注意力和眼光都应该放在被采访者身上。你是他们的谈话对象,必须让他们感觉到,你对交谈的内容很有兴趣、非常投入。你是他们可以袒露一切心扉的朋友,包括战争、革命和他们的初恋。为了情景的生动,能饶有兴趣地参与谈话。
在开始采访前,必须做的一件事是,决定你要提的问题是否要在影片剪辑后也能听见。如果想剪辑掉这些提问,你就必须确保被采访者的陈述是完整的。如果你提问,“奥巴马第一次当选的夜晚你在哪儿?”他的回答是,“我和女朋友在第五大道一起散步,商量着结婚的事情。”这样的回答,没有你的提问是不完整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应该告诉被采访者,你需要的是完整的回答,比如,“奥巴马当选之夜,我与我的女朋友在纽约第五大道散步。”
你能否打断被采访者?我想不能,甚至发现他们的回答对影片一点用都没有时,我也尽量不去打断他们。如果回答偏离了论题,我也是尽量巧妙地去加以终止。有时,我会事先提醒被采访者,可能会在谈话偏离论题时中断谈话。我说这些时总是特别的小心谨慎,虽然大部分被采访者会理解中断谈话的必要性,但是,有些人会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而放弃采访。很多采访者会精心准备提问的问题清单,并在采访中循规蹈矩,照本宣科,一点不变。我讨厌这种方法,这破坏了采访者与被采访者之间的自发性。我尽量在脑子里好好酝酿要提的问题,然后即兴提问。采访结束后,我再看一下自己的清单,确认一下是否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你首先提问什么问题?最好从简单的问题开始,使大家能轻松进入采访,但是,不能是只有一句回答的问题。比如:“请告诉我,当你听到中了彩票时,你正在哪里,你在做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或者,“当你从越南战场回来时,你的家里人和你的朋友是如何反应的?他们对你所经历的一切表示同情,还是指责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女朋友是什么反应?”事实上,这里提问的是几个问题,但都是“你回来后的感觉如何”这个提问的变换形式。不同的提问方式会产生不同的采访效果。
提的问题一定要明确,要实际一些,不要有太多的哲理。不要问有关21世纪的人类问题,可以问工作40年后的一天被告知失业的感觉。同样,不要为提问的顺序过分担忧,因为你在剪辑室里可以调整问题的顺序。
记住你不只是在寻找事实真相,你也在构造情感、戏剧性和故事。你必须促使被采访者向你提供所见所闻的、记忆中的、感觉到的细节。通常,采访得越详细越好。如果你提问,“作为一个孩子,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会怎么样呢?”被采访者也可能会答道:“这并不好。我们失去了很多的东西。我父亲走了,我也被送走了。当德国人的飞机来轰炸时,我们只能待在防空洞里。”这勉强过得去,但不是太理想。但是,你只要稍微提示一下,也许就能引出下面一段回答来:
我们失去了很多的东西。没有糖果、没有肉、没有鸡蛋。我甚至不知道鸡蛋是什么样的,因为我所看到的鸡蛋只是干鸡蛋粉。我见到的唯一的一根香蕉是放在水果店里用蜡制成的。我父亲离家到非洲参战去了,他们把我送到了农村,与一个老农夫生活在一起。他有一个防空洞,只有桌子那么大,但是很结实。当德国轰炸机飞来时,我们六个人只能像沙丁鱼一样睡在这个窄小的防空洞里。
以简单直接的提问开始,然后转入更复杂的问题,是进行采访的好方法。在有关离婚的采访中,你应该先从他们的首次相识、他们父母的态度和起初几年的困难等开始提问。当你真正进入采访主题时,你可以尝试提些有风险的问题,“能不能说说,那天晚上她提出离开你时的情况”。
当要涉及隐私和敏感领域的问题时,要把握住提问的分寸是非常困难的。解决这一困难的方法之一是,在开始采访时,你就要确认是否要冒险进入这些危险的领域,如果觉得所提的问题太痛苦或者太敏感,你就可以放在一边。但是,如果你的提问一开始就有太多的约束,可能要冒你自己约束自己的风险。
1998年,斯派克 · 李制作了纪录片《四个小女孩》,这是记录在1963年的阿拉巴马州伯明翰由于种族动机发生的教堂爆炸案中四个小女孩死亡的悲惨故事。李用了十年时间来赢得小女孩父母们的信任,同意讲述他们的故事。他知道他只有一次机会请父母描述他们听到爆炸事件时的情感。他花了好几天来组织他的采访。 在他掌握了所有重要的背景和个人信息之后,他终于要求孩子们的父母描述他们听到悲惨的新闻时的感受。
尽管你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但一旦摄像机开始转动,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有些人很冷漠,而有些人却非常放松、很健谈。在后一种情况中,你也许会发现做梦也不敢涉及的领域已经敞开了。如果内容很有趣,就把握机会拍下去。这个新领域所能产生的新鲜感,也许足以补偿你计划提问的所有问题。
我再次强调,当结束采访时,问一下采访对象是否有什么遗漏的,或者有什么要补充的,这是很有用的。此时,他们仍比较激动,也大致知道了影片的目的,他们补充的故事、奇闻轶事或者所见所闻,也许是你根本没有想过的,而这些对影片却是非常有帮助的,足以让你大吃一惊。
对某个提问,如果你知道或者期望能得到更好的回答,并且环境和条件也很适宜,不要犹豫,再重新提问一遍。在制作影片《决策之年》(Year of Decision)时,这是一部关于1967年阿拉伯与以色列六天战争的影片,我请以色列外交部的埃巴 · 伊班讲述有关做出开战决策的会议情况。他的第一遍叙述显得很冷淡、枯燥单调、缺乏感情、非常呆板。我请他尽量把自己投入其中,多谈谈当时的气氛和人们的情感冲突。尽管在他们眼中开战是正义的,但他们也清楚开战会导致数百、数千年轻人丧命,当时他和其他人作出这个决定是什么感觉?第二次的采访效果非常好,生动、激情、富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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