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是林语堂不离手的。它是林语堂最显著的癖好标识。虽然他也试图戒过烟,但终于还是被烟所缭绕。“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这句话,据说就是林语堂点上了一支“泰山”香烟时有感而发、脱口而出的。他对吸烟的用具格外讲究,关于吸烟之多、之频繁、之快乐和关于吸烟的议论之多、之高、之偏激都是非林语堂莫属。
林语堂吸烟的明显特征是他的烟斗。烟斗不离身,总是拿在手中,或含在嘴里。林语堂的烟斗不光用来吸烟,还有其他用途:一是擦揉鼻子;二是用来指示事物,表达意见;三是一个平稳器具:当事情忙碌时,它是一种调节,当无事可做时,它是一种放松。林语堂在《淡巴菇和香》一文中说:“口含烟斗的人都是快乐的,而快乐终是一切道德效能中之最大者。”关于烟、吸烟,林语堂比较关心,他写过有关《纸烟考》,也写过《吸烟与教育》《我的戒烟》的文章,表达了自己的吸烟观。在《吸烟与教育》中他公开声称:“吸烟者不必皆文人,而文人理应吸烟,此颠扑不破之至理名言,足与天地万古长存者也……使吾死时,得友人撰碑志曰:‘此人文章烟气甚重’,吾愿已足。”
林语堂说:“我生平不善饮酒……我除了睡眠时间之外,几乎没有一小时不吸烟,而一些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虽然他的确不善饮酒,可是他也对酒文化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写出过《酒令》等文章。他以为中国人极讲究饮酒的时机和环境,饮酒应有饮酒的心胸,如“法饮宜舒,放饮宜雅,病饮宜小,愁饮宜醉,春饮宜庭,夏饮宜郊,秋饮宜舟,冬饮宜室,夜饮宜月”。
他把饮酒和喝茶作了比较:“茶如隐逸,酒如豪士。酒以结友,茶当静品。”他还引了明代陈继儒《小窗幽记》的话:“凡醉,各有所宜。醉花宜画,袭其光也;醉雪宜夜,清其思也;醉得意宜唱,宜其和也;醉将离宜击钵,此其神也;醉文人宜谨节奏,畏其侮也;醉俊人宜益觥盂,加旗帜,助其烈也;醉楼宜暑,资其清也;醉水宜秋,泛其爽也。此皆审其宜,考其景;反此,则失饮矣。”
林语堂还讲到中国人对于酒的态度和酒席上的行为,他说:“在我的心目中,一部分是难于了解应该斥责的,而一部分则是可加赞美的。应该斥责的部分就是:强行劝酒以取乐。……劝酒时,总是出之以欢乐友谊的精神,其结果即引起许多大笑声和哄闹声。……宴席到了这种时候,情形极为有趣。客人好似都已忘形:有的高声唤添酒,有的走来走去和别人掉换座位,所有的人到了这时都已浸沉于狂欢之中,甚至也无所谓主客之别了。”
一次宴席,时间延长到两小时以上,很不足为奇。所以林语堂说:“宴会的目的,不是专在吃喝,而是在欢笑作乐。因此在席者以半醉为最上,其情趣正如陶渊明之弹无弦的琴。因为好饮之人所重者不过是情趣而已。因此,一个人虽不善饮,也可人享酒之趣。”他认为:“世有目不识丁之人而知诗趣者,世有不能背诵经文之人而知宗教之趣者,世有滴酒不饮之人而识酒趣者,世有不识石之人而知画趣者。”像这些,都是诗人、圣贤、饮者和画家的知己。
林语堂对于喝茶与吸烟一样,一生都不能离开它。正像离开吸烟不能写作一样,没有茶他也没有办法写作,也没有办法与人更好地谈话聊天。
对茶具、茶、茶水以及泡茶方法和饮茶方式,林语堂都颇有研究。林语堂还专门写过《茶与交友》和《饮食》等文章,全面而详细地论述了中国饮茶的历史、方法、境界和作用等。他说:“饮茶本身就是一门学问。”“它在这里的作用,超过了任何一项同类型的人类发明。”“只要有一只茶壶,中国人到哪儿都是快乐的。这是一个普遍的习惯,对身心没有任何坏处。”“这样的好茶喝下去之后会使每个人的情绪都为之一振,精神也会好起来。我毫不怀疑它具有使中国人延年益寿的作用,因为它有助于消化,使人心平气和。”
不仅爱好喝茶和吸烟,林语堂还称自己是一个“伊壁鸠鲁派的信徒”。他毫不掩饰地说:“吃好味道的东西最能给我以无上的快乐。”林语堂自己喜欢吃好的东西,同时也喜欢研究中国的饮食文化。他公开承认“吃”是人生为数不多的享受之一,应该把吃和烹调提高到艺术的境界上。
林语堂崇拜的苏东坡,对饮食更有研究,苏东坡曾写过大量的与饮食有关的诗文,如《老饕赋》《猪肉颂》《酒经》等,他所创造的煮肉法,经过不断改进,成为现代名菜“东坡肉”。苏东坡还做得一手好鱼羹,在杭州太守任上时,他亲自烹鱼羹待客。清代文学家袁枚的《随园食单》更是对我国烹饪技术经验的总结。清代李笠翁的《闲情偶寄》对饮食文化也进行了研究。研究饮食文化,这是历代文人的一个传统。林语堂继承了美食研究的这一古代文人遗风,曾在《吾国与吾民》中以中华民族悠久的饮食文化而感到自豪。在《生活的艺术》一书中谈论饮食的篇幅更多了。林语堂对美食和食谱有长期的研究,如他赞美中国人把食品和药物相结合的药疗食物,总结出美食哲学的三要素:“新鲜、可口和火候适宜。”
在他的耳濡目染影响下,廖翠凤和三女儿林相如专门写出了一本《中国烹饪秘诀》(Chinese Gastronomy)在美国出版,林语堂亲自为《中国烹饪秘诀》撰写序言。此书在1960年获得了法兰克福德国烹饪学会授予的奖状。
除了吸烟、喝茶和美食以外,林语堂还说,人生享乐不过数事,家庭之乐便是第一,而含饴弄孙是至高的快乐。这是他到老年带着外孙玩时体验到的。
其实在许多年前林语堂写过一篇《我的愿望》文章,表达了他的理想和愿望,认为这些愿望十成中能实现六七成,便是幸福的了:(www.xing528.com)
我要一间自己的书房,可以安心工作。我想一个人的房间应有几分凌乱,七分庄严中带三分随便,住起来才舒服。
我要几套不是名士派但亦不甚时髦的长褂,及两双称脚的旧鞋子。居家时,我要能随便闲散的自由,虽然不必效顾千里裸体读经,但在热度九十五以上的热天,却应许我在佣人面前露了肩膀,穿一短背心了事。
我要一个可以依然故我不必拘牵的家庭。我要在楼上工作时,听见楼下妻子言笑的声音。我要未失赤子之心的儿女,能同我在雨中追跑。
我要一小块园地,浇花种菜,喂几只家禽。我要在清晨时,闻见雄鸡喔喔的声音。我要房宅附近有几棵参天的乔木。
我要几位知心友,不必拘守成法,肯向我尽情吐露他们的苦衷。几位可与深谈的友人,有癖好,有主张,同时能尊重我的癖好与我的主张,虽然这些也许相反。
我要一位能做好清汤、善烧青菜的好厨子。我要一位很老的老仆,非常佩服我,但是也不甚了解我所做的是什么文章。
我要一套好藏书,几本明人小品,壁上一帧李香君画像让我供奉,案头一盒雪茄,家中一位了解我的个性的夫人,能让我自由做我的工作。
我要院中几棵竹,几棵梅花。我要夏天多雨冬天爽亮的天气,可以看见极蓝的天。
我要又能做我自己的自由,和敢做我自己的胆量。
这些愿望,后来在台湾阳明山上十成得了八九,他实在是快乐,感到幸福。他在“无所不谈”专栏写了一篇《来台后二十四快事》。
【注释】
[1]“爱身”是林语堂在《奇岛》中提出的一个哲学思想。“爱身”就是希望人“好好照顾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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