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的灵感：统一二元对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道学文化对于中国思维方式的影响比儒学还要深刻。道学已经内化为中国思维的基础，同时也是中国人对待生活与社会的态度。《吾国与吾民》阐释：“道教是对立的统一，是阴阳的结合，通过庄子，道是相对性以及与所有事物的关系。”一个真正的中国人一定是从内心深深地折服庄子。

《道德经》第二章里写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较，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借由这一段话，林语堂向我们说明，对立的两个事物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赖。这种相辅相成的观点，交织在林语堂的思想中，也正是他对于东西方关系的看法。就是在这种道家哲学的关照下，事物的对立才是可能的，但它们之间又是相对的，具有可替代性。而且也正是这种相对性与可替代性，使得相互对立的事物可以相互补充，相互调换，相互支持。如同在论著《啼笑皆非》所描绘的一样：“‘夫无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始终无故。’所谓‘差数等矣’，便是说一切标准的相对性，虽未明言，而一切观点全凭观者立场之意甚明。高低之分别也同归消灭，最低点及上升之起点，最高点及下降之始点，所以以哲学眼光看来，最低点最高，最顶点最低。故道‘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所谓‘彼’‘此’亦是相对的。”

对立的两个面处在不断的变化中，所以类似等级秩序之类的东西，即使建立起来，也快就被打破了。但是林语堂的思想中是有等级秩序存在的，这并非源于道家文化思想，而是来自于儒家思想。林语堂虽然认同等级秩序存在的必要性，但却将儒家思想变通为道教原则。也就是说，在他看来，任何等级最终还是会被道家的哲学思想所取代；道学，意味着对等级和秩序的侵扰。他借用老子的说法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啼笑皆非》中说：“我毫不怀疑，老子解决大小国间之关系及和平问题的建议，乃是惟一合理、能以持久的建议‘大国者下流，牡常以静胜母，以静为天下’。”(www.xing528.com)

尽管林语堂的思想和道家文化相当接近，我们仍然不能说他代表的就是一种纯粹的道家思想。事实上，林语堂自始至终都坚持他的中国立场，这其中包含了除道家思想之外的哲学立场，如儒家思想。这种交集了道家与儒家思想的哲学被其视为“中国哲学”。道家思想与儒家思想作为两种对立思想，共同构成了整个中华文明的基础。

林语堂认为东西文化是相互对立的。但是毫无疑问，林语堂认为，在这两者之间，即中国文化的构建和西方文化的构建之间还是有联系的。就如他在《啼笑皆非》里着重说明的那样：“你不能以法令空文禁戒美国人，或是华人。法章愈禁，阴奉阳违者愈多。恭祝我们两国主义相同。”这句话里同样显示出他对立统一的哲学立场，就好像他对东西方的理解一样。它们首先要明确各自所扮演的角色，然后通过动态的转化达到平衡状态。基于这个认识，他在写作过程中继续举一些例子来说明，以说服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