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老汇的旋律：1929年的经典音乐剧

1929年2月8日，《百老汇的旋律》在纽约的阿斯特剧院举行首次公映。这是首部部分利用彩色成片技术制作的音乐电影，也是米高梅电影公司制作的首部音乐电影，还是好莱坞制作的第一部完整的有声音乐电影。这部电影介绍了美国20世纪对世界文化最重大的贡献。不过若以其他大部分的标准来衡量，这部影片即便不是一场灾难，也绝对是不光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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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20年代上半期，美国电影界的表现平淡无奇。虽然在查理·卓别林执导的电影《寻子遇仙记》中，年仅6岁的杰基·库根贡献了精彩的演出，把默片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度，但玛丽·皮克福德和道格拉斯·费尔班克斯的恋爱和婚姻比任何一部电影占据的头条都要多。1927年，艾尔·乔森主演的电影《爵士歌手》上映，这是第一部完整的有声电影，几乎一夜之间形势变得明朗，不管这部电影的艺术价值如何，无声电影再也无法满足大众的需求。拉蒙·纳瓦罗、巴斯特·基顿、葛洛丽亚·斯旺森，所有享誉世界的伟大艺术家和明星，他们以各种优雅的姿态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的事实，陆续从大荧幕上消失。

在《百老汇的旋律》中，合唱队的姑娘们站在安妮塔·佩姬、查尔斯·金和贝茜·洛芙的两侧。

约翰·吉尔伯特或许是受此影响最大的演员，他是默片时代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英雄，其形象俘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现在，吉尔伯特开口说话了，但不幸的是，他的声音远没有他的形象那么性感。几乎在一夜之间，他从一个新晋的公共偶像，即便没有沦落为一个笑话，至少也成为一个可悲的影子。

长远来看，对于以好莱坞为基地的电影行业来说，声音的出现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但短期来看，它确实引发了一场灾难。起初，只有少数电影院引进了有声技术，放映无声影片的影院老板和经理们安慰自己，观众或许暂时会被刚出现的新奇事物弄得眼花缭乱，但他们不会因此放弃对传统影片的欣赏。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的电影院里空无一人，原来聚集在地方城镇电影院里的观众纷纷拥向城市中的电影院，因为这些电影院能带给他们更新奇、更愉悦的体验。

和往常一样，有需求就有供应。几乎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主要的电影公司，即便不是把全部精力，至少也把绝大多数精力放在有声电影的制作上。米高梅公司在这方面一马当先。在《百老汇的旋律》这部电影中，他们展示了令人佩服的冒险精神，但在影片题材的选择上，他们无疑是谨慎的。他们深知，浪漫题材和喜剧一样肯定会火，因此他们就把影片定位为浪漫喜剧片。如果再加入一定数量的歌舞，肯定会更受观众的欢迎。欧文·塔尔伯格是米高梅电影公司的总制片人，也是好莱坞最具权势的人之一，决定按照这个思路进行电影的制作。如果以电影剧院为背景，不需要编剧太多精心的构思便可轻而易举地引入音乐元素，因此百老汇成为最佳选择。系着白色领带、穿着白色燕尾服的男人，许多几乎没穿衣服的女人，诸多暗示性的对话，平淡无奇但朗朗上口的旋律：在接下来的30年中，这种模式在好莱坞大行其道，只有像弗雷德·阿斯泰尔这样的天才导演才能创作出少数构思奇特、技巧高超，又颇具艺术价值的电影作品。

遗憾的是，《百老汇的旋律》并不属于这类精品系列，不过也不算太糟糕。情节虽然有些薄弱，但脉络比较清晰，两个小时的影片为四位主演提供了比较充分的发挥空间，也取得了很好的娱乐效果。汉克·马奥尼和奎尼·马奥尼两姐妹原本在乡下表演歌舞剧，后来前往纽约百老汇闯天下。家乡老友艾迪·卡恩斯试图在新影片《百老汇的旋律》中为她们争取两个角色。艾迪已经与姐姐汉克订婚，却又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妹妹奎尼。奎尼对艾迪芳心暗许，但是不忍毁掉姐姐的幸福，于是便投入无耻的纨绔子弟贾克的怀抱。所有人都陷入误会的旋涡，大多数人都找到了错误的伴侣，没有人过上更幸福的生活，不过结局还算不错。(www.xing528.com)

以今天的眼光来看，我们很难理解，这种充其量只能算平淡无奇的歌舞剧怎么能取得当年辉煌的成绩。它成为当年的票房冠军，同时也让米高梅公司大获成功，获得了160万美元的利润。取得如此丰厚利润的部分原因在于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非常低廉，“我们不知道观众是否愿意在荧幕上观看一部歌舞片，”影片开始拍摄时，欧文·塔尔伯格评价说，“因此我们必须加快拍摄速度，并尽可能地降低拍摄成本。”影片最初的预算是50万元，大部分制片人都会找借口增加预算，但塔尔伯格将花费严格地控制在预算之内。这部影片是用一部固定在地面上的单摄像机拍摄完成的，场景设置在一个潮湿封闭的狭窄空间内，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大制作的错觉。这部影片成为奢侈浪费的代名词，获得了奥斯卡金像奖的三项提名，并最终斩获最佳影片奖。此外，此片的成功还催生了其他三部同名影片—《百老汇的旋律1936》《百老汇的旋律1938》和《百老汇的旋律1940》，但是这三部影片和《百老汇的旋律》有诸多不同。本来还计划拍摄一部《百老汇的旋律1944》，但因为米高梅公司失去了信心，最后改名为《百老汇之歌》。这部影片取得巨大成功的主要原因当然是缺乏竞争：与同类型的影片相比，《百老汇的旋律》不仅情节单薄，而且华丽庸俗，但人们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部影片属于歌舞片的开山之作，上映时还没有相似的影片可以与之竞争。“这是一部伟大的影片，它将彻底改变有声电影，”埃德文·沙勒特在《电影新闻》中写道，“这部影片开辟了新方向，表明新媒体在电影制作中大有可为。”事实很快证明，人们可以将新媒体运用到电影上，让影片大放异彩。《百老汇的旋律》的重要性在于将歌舞带上了大荧幕，至于影片中的歌舞都表现平平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如果不是几位主演都奉献了精湛的演技，这部影片根本不会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功。当时年仅19岁的安妮塔·佩姬在影片中饰演奎尼·马奥尼，早在前一年与琼·克劳馥在《我们跳舞的女儿们》演对手戏时就获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任何与克拉克·盖博传过绯闻，并被贝尼托·墨索里尼追求过的人都应该受到尊重，但佩姬最传奇的地方在于，她24岁淡出荧幕，60年后复出，出演了几部低成本的恐怖电影。我们并不能说这几部低成本电影提高了她的声望，但她的努力仍应获得肯定。她以93岁高龄去世，在所有参加1929年第一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礼的人当中，她是最长寿的。

汉克的饰演者贝茜·洛芙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成为当年风头仅次于玛丽·皮克福德的女演员。与安妮塔·佩姬不同，洛芙成名于默片时代，进入有声时代之后，她成为为数不多的事业再攀高峰的演员之一。至少在现代人看来，她的表演十分过火，愤怒、悲伤、热爱等各种情绪在脸上流露无疑，这表明她不能用声音传达同样的感情。不过同辈人并不这样想。除了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之外，她也是唯一一个获得莫当特·希尔明确赞许的演员。希尔在《纽约时报》上发表了一篇针对该影片的谨慎的评论，他认为这部影片“过于煽情”而且故事情节“平淡无奇”，但是认为洛芙在表达“伤心或愤怒等激烈情绪时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查尔斯·金饰演艾迪·卡恩斯，他奉献了一场精彩的表演，但所有西方电影的忠实粉丝都会发现，他的演出与剧中人物的性格格格不入。金常常在以西部大开发为背景的浪漫片中饰演反派，据说他是被约翰·韦恩杀害次数最多的演员。这部影片的导演亨利·博蒙特和影片的主角一样出名，在默片时代，他就导演了由约翰·巴里摩尔主演的《花花公子布鲁梅尔》和由琼·克劳馥主演的《我们跳舞的女儿们》。在有声电影时代，他继续拍摄有声电影，但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延伸阅读提示

英国、美国的报纸对《百老汇的旋律》的评论是这一章内容的主要来源。露西·费舍尔的《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电影》（罗格斯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和伊曼纽尔·利维的《漫说奥斯卡：奥斯卡金像奖的历史和政治立场》（纽约，2003年版）提供了丰富的背景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