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利著名歌手维克多·哈莱在给妻子的信中写道:“歌就像冲刷石子的流水,就像纯净我们身心的清风,就像使我们团结的火焰。歌在我们心灵深处,使我们一天天变得更美好。”[15]拉丁美洲是一个音乐非常发达的地区。从远古时期,到殖民时期,再到独立后的拉丁美洲,杀戮与奴役,鲜血与白骨,都无法抹去人们心中的旋律,无法改变属于这片大陆特有的节奏。据调查,仅在墨西哥和中美洲地区就有分为400个不同发声种类的1000种土著乐器,最主要的是笛和鼓。拉丁美洲被西班牙殖民者征服后,天主教会把土著人的鼓和笛视作异教物品禁止使用,17世纪秘鲁的一位耶稣会传教士自豪地向上级汇报,说他在秘鲁农村亲自销毁了605只大鼓和3418只(支)小鼓与笛子。1614年秘鲁首都利马大主教下令销毁教区中的一切印第安乐器。被发现私藏者,被罚在广场抽300大鞭,然后骑上美洲羊驼游街。“就像屈死的印第安人用血液延续了战败民族的灵魂一样,印第安民族的音乐也成为向苦难的大地招魂的正义法术。”[16]
传入拉美的欧洲乐器主要是竖琴和西班牙吉他。拉美的音乐主要有三个来源,印第安人、非洲和欧洲。拉美的歌与舞不仅是殿堂中的艺术品、圣坛的祭品,也不仅是谋生的手段和商品,最有生命力和原创性的音乐更多是在市井、酒吧、码头和妓院。在拉美,歌手是一项重要的谋生职业,尤其是穷人家的男孩。在墨西哥,对随处可见的流浪歌手免验票证是不成文的规定。这些民间歌手,继承了印第安歌手的无名传统和“巴亚多尔”(游吟歌手)的流浪精神,不仅仅为了歌唱和谋生,还为了冒险,为了与石头和道路相逢,体验身体与灵魂的自由,从而成为一个终身游走的旅人。《记得童年那首歌》讲的就是这样一些歌手的传奇故事。
1906年圣诞节前夜,美国的费森登和亚历山德逊在纽约附近设立了一个广播站,并进行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广播。20世纪20年代,广播迅速发展,成为人类获得信息、娱乐的重要方式。广播让声音打破了空间的限制,空气中弥漫着的电波让声音与声源脱离,让声音传得更远、更广,在收音机另一端的人们获得了一种共时性、一种同在感,在边远的与世隔绝的地区,这微弱的电波建立了与世界的强大联系。广播,带来了从天而降可闻不可见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和启示。通过耳朵,世界为人们又打开了一扇窗户,剥离了声源的声音通过其有限的信息极大地刺激了人的想象,想象又孕育了梦想。
影片《记得童年那首歌》的第一个镜头,就是一根高高伸出的天线,然后,我们看到了正在修理天线的法兰西斯,他专注在收音机上,几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妻子在呼唤他。收音机里的音乐、妻子腹中的孩子,就这样被父亲联系在了一起。广播以及广播里的音乐是穷乡僻壤地区的人们的奢侈品,是他们平凡岁月、日常生活的娱乐和安慰。在带着电流与杂音的广播声中,六个孩子纷纷降生。餐桌边的人越来越多,这个家庭越来越贫穷,越来越沉重。而收音机无论是在户外还是室内总是占据着画面的中心位置,主宰着这个家庭,主宰着画面的空间,人物的梦想和命运。法兰西斯将大部分收成用来买乐器,因此交不出地租,他们在电台的第一次演出又失败了,他们被迫从乡下来到城里。
人们渴望自己的声音被更多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被远方的人知道,现代媒体首先满足的是人们与更多的人建立联结的渴望,通过这种联结获得更坚实的存在感,即人类的一体感。广播在电视出现前的岁月里做到了这一点。它比报纸更生动,传播更迅速、快捷,更加没有空间限制,听众不需要受过教育,文盲也可以听懂。而音乐首先让人快乐,声音从胸腔通过喉咙和嘴唇出来,是来自心灵的声音,带着身体的共鸣,情感的信息,进入一个个人的耳朵。音乐与歌唱,是一次次心灵的沟通,情感的交流,这就是音乐的动人之处。用来竞技和炫技的音乐与歌唱不可能感人,因为它违反了音乐的初衷。真正的音乐是从生活和灵魂中流淌出来的,生活滋养音乐,音乐丰富生活。
图3-17 《记得童年那首歌》剧照
电影中,广播打开农民法兰西斯的封闭世界,让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一个看不见却存在着的更大更广阔的世界。这一时期正是巴西急剧城市化与现代化的过程,广播让他感受到外面世界蓬勃的节奏。所以,在失去土地后,他对妻子说:“相信我,进城才有希望。”
广播让他了解了国家的政策,他来到市长那里,申请建学校,因为“这是义务教育”。过肩镜头中,这位父亲与市长是平等的,他富有掌控力和说服力,学校建成了。广播第二次出现,是父亲带着两个儿子去电台演播室录音,这一次,他们进入到了魔音盒的里面,他们唱了一首叫作《军队和他们的暴政万万岁》的歌,遭到了主持人和观众的哄然大笑。1964年3月31日,巴西军人发动政变,推翻古拉特政权,建立了军人政府,巴西开始了整整21年的军事独裁和暴政。这首讽刺意味极浓的歌《军队和他们的暴政万万岁》让他们的第一次电台录音失败了。电台第三次出现,是两个儿子巡回演出时,父亲对儿子的一次次寻找不遇。电台在片中第四次出现是与米兰达分手后,父亲带着儿子到电台参加比赛,他们被电台拒之门外。对于法兰西斯来说,儿子的音乐在电台播放,才意味着成功和梦想实现。
法兰西斯拿着儿子的录音磁带,自言自语地问:“我们的梦想哪里出了问题?”背景声音是乡村歌曲排行榜的广播。接着法兰西斯把磁带送到电台,开始一次次打匿名电话给电台,点播儿子的歌曲《就是爱》,阳光下,路灯下,父亲不厌其烦、乐此不疲地打电话,动员工友点播;电台对他而言仍是禁地与圣地,梦想的直通车。直到那次家庭聚餐,电台里突然传来消息:“乡村歌曲排行榜第一名是《就是爱》。”纵深镜头里,所有人离开前景处的餐桌向景深处的收音机围去,只有父亲仍坐在餐桌前吃饭。他代替了收音机的位置,占据着画面的中心和重心。他是梦想的初创者,这出人生大戏的导演,梦想实现的幕后推手。电台与收音机就是与梦想有关的一切,梦想形成、梦想触礁、梦想破灭、梦想实现,但这个镜头让我们明白推动这一切的是法兰西斯的手,他转动收音机旋钮的手,他在田间和工地上劳作的手,他抚摸儿子的手,他打电话的手,而这只手表达的是他对家人的爱。这出麻雀变凤凰的俗套戏剧并非一味鼓励疯狂的梦想,而让我们看到成功背后的东西——爱,这是比成功、名利更为永恒、普世、珍贵的东西,爱让痛苦与磨难也成为财富和祝福。正如让他们获得成功的那首歌《就是爱》所唱的:“你是我的爱,我的童话与梦想……爱,不偏不倚射中我的心,触动我最深处的感情,生命没有你便失去意义。”一瞬间,电台里《就是爱》这首歌和音乐充满了所有的声音空间,这声音又将我们带到了现实中的演唱会的现场。
电影的原名是《法兰西斯和他的两个儿子》,影片的主人公是父亲法兰西斯,这是一部关于梦想成真的故事,关于一个男人望子成龙的故事,但绝非明星的成功史,而是关于爱。影片告诉我们,卡马哥兄弟成功的秘诀“就是爱”。《记得童年那首歌》将残酷的现实、频频降临的厄运包裹在“家宅”这个稳固、温暖的社会实体中。把一个望子成龙的故事演绎成一个贫穷的男人,挥舞着梦想的大旗,在没有路标的命运之路上艰难行走,并且还能乐在其中的故事。影片中的主要矛盾冲突是梦想与命运,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冲突。它让我们看到了梦想的巨大力量,当梦想插上爱的翅膀,就能够创造出奇迹。如加斯东·巴什拉在《空间的诗学》中所说:家宅把思想、回忆、梦融合在一起,庇佑着梦想,家宅保护着梦想者,家宅让我们能够在安详中做梦。[17]
影片通过卡马哥兄弟的成长史和成名史,回溯了巴西20世纪60至90年代的人口、教育、音乐和城市化的问题,从一个侧面见证了巴西的历史和政治。20世纪60至90年代,正是巴西乡村人口大量向城市移动、国家迅速城市化的时期。也是巴西人口急剧增长的时期,法兰西斯家里有八个孩子,在当时的巴西也很正常。可以看出,法兰西斯和妻子肤色偏暗,都是混血人种,失去土地后向大城市迁徙,在城市中生活在贫民窟的简陋房屋中。
图3-18 《记得童年那首歌》剧照
在乡村时的影像风格是抒情、优美、诗意的。蓝天,白云,田野,集市,游乐场,乡村公路,在金黄色的光线、红色大地的映衬下,构成了田园诗一般的故乡。镜头稳定、缓慢、不易觉察地移动着。大地上,阳光下,父亲与儿子一个专心吹奏乐器,一个忙着耕种田地。大全景里,大树下,父亲让两个儿子练习舞台礼仪。大地、田野、森林,在他们身后绵延着。这时,他们的生活本身就是一首诗,他们与土地紧密相连,他们为了梦想而歌唱。
音乐抚慰着苦难,苦难反哺了音乐。城市是他们音乐生涯的真正开始。到了城市之后,夜景多起来,光影阴冷,雷鸣电闪,阴雨连绵,镜头短促,晃动不安,拥挤的人群,破旧的房屋,杂乱的工地,擦肩而过的军队与陌生人,这是一个危险的、未知的、无情的世界,而他们一无所有。这一次是在工地上,儿子给父亲送饭,父亲在忙着抹水泥,儿子看着他。不再有大全景和移动镜头,他们对空间的掌控力非常弱小,哪怕是在他们破旧的小屋中。风雨、债务、病痛、泪水都在侵蚀着他们仅有的生存空间。直到他们又唱起童年那首歌,影像再次变得诗意而忧伤,但他们这次并非为梦想而唱,而是为了赚生活费。车站里静静伫立倾听的一张张面孔,成为动人的风景。音乐在车站里、饭馆里,显出它的价值与光芒,它抚慰着人的心灵,表达着对世事艰难的一种接受与赞美。天籁一般的童声穿透房屋,穿越时空,在时光的胶片里永远留存。开始巡回演出后,空间再次回到了乡村,另一个男人米兰达像父亲一样地照顾、控制着两个男孩,影片的空间再次开阔起来。成年后的卡马哥来到了另一个城市圣保罗,这是一个更大、更拥挤、更繁华的都市。他的身影在高楼大厦的背景下显得渺小而无助。
影片没有过多地呈现都市和贫民窟空间。无论在城市还是在乡村,影片的主要空间都是“家”。狭小逼仄的空间,家人们总是团聚在餐桌边,这是影片中固定不变的场景。这里不仅提供饮食,还提供宗教、文化、爱、价值观。餐桌边空间的一再出现,让我们看到巴西人的家庭观念非常强,家庭在传统巴西人心中是美好而珍贵的东西。
如果乡村是诗意的人间,那么城市是一个漫长的甬道,通向演唱会这个梦想得以实现的舞台,潮水般的人群尖叫呼喊着卡马哥的名字和他们的歌。这里舞台上呈现的仍是一个家,父亲母亲和两个儿子,他们唱着爱和童年的歌,亲人们互相拥抱,泪流满面,这里之所以是梦想的天堂,是因为家人的团聚让这里变成了爱的空间。这部电影可以说是对巴西和巴西人的一首赞歌。
巴西最天才的洞察者尤克里德斯·达·库尼亚曾断然否定:“在人类学意义上,并不存在一种巴西人。”如果有人要用“巴西人”这个模棱两可的词语,大约是指几千年来某个团体血缘与历史的总和。但对一个纯粹的巴西人而言,所有的记忆都沉寂在无意识的原始岁月中;若要探寻巴西历史,就必须在梦中回想他们来自三大洲的祖先,回想欧洲的帝国、非洲的村落以及美洲的丛林。最早到达巴西的欧洲人是十六世纪的葡萄牙人,他们并非一个纯粹的种族,而是伊比利亚人、罗马人、哥特人、腓尼基人、犹太人和摩尔人共同的后代。这里的土著居民也由两种不同的人种构成,即图皮人(Tupi)与塔穆伊奥斯(Tamoios)人。这里的黑人更是来自于非洲各地,他们共同构成了懒散、拖沓、忧伤、安静的“巴西人”。奥地利的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二战时期来到了巴西,深深地爱上了巴西,在他的书《巴西:未来之国》中说道:“凡是来到巴西的人都不愿意离开这里;无论身处何方,都希望能回到它的怀抱。美丽十分罕见,而完美的美丽几乎只是一个梦。在这最黑暗的时刻,骄傲的里约将梦变成了现实。它是地球上最迷人的城市。”[18]茨威格的确没有离开巴西,1942年与他的妻子一起,在里约热内卢近郊的佩特罗波利斯小镇双双服毒自杀。
这是一曲乡村男孩的悲歌。拉丁美洲唯一的一个讲葡萄牙语的国家,也是南美洲国土面积最大(851.49万平方公里),人口最多(2.1亿)的国家。1969年到1990年,由于军事独裁政府的统治,巴西电影虽然数量不少,但质量不高,佳片难得一见。1990年新总统上任,负责管理巴西电影的电影分配公司被关闭。1990年到1994年,每年从以前的100部左右的电影产量下降到只有一部电影。政策改变之后,电影业复兴,2003年,巴西只拍摄了3部电影,到2006年就达到70多部。得知电影公司正在寻找故事时,巴西的当红二重唱杰杰·狄·卡马哥和路西安诺兄弟(Zeze di Camargo&Luciano)拍着胸脯对电影公司说:“你们应该拍我们的故事,我们的人生就是一部好看的电影。”电影公司于是派出记者派翠西亚·安卓德去采访他们的家庭,结果她完全被他们的故事迷住了:“我在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之下,采访了卡马哥家族,完全着迷于他们精彩的故事。他们的经历就像一趟奇妙又精彩的冒险旅程。他们的生命史就是一部电影。尤其是有着绝佳记忆力的路西安诺,他完全记得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笑谈过往。他所说的细节让我们更加认识卡马哥家族,并尊敬他们。”
于是,事情就这样成了。派翠西亚·安卓德根据采访写出了一个剧本,由布瑞诺·施维拉担任导演。这部影片上映后,创下了2005年巴西电影的票房冠军。虽然巴西人也是主要看美国好莱坞电影,虽然电影票价对于大多数巴西人而言有些昂贵,所以他们主要在电视上看电影,但是这部影片的观影人次依旧达到500万,本土故事,再加上对这个超励志又有人气的二重唱杰杰·狄·卡马哥和路西安诺兄弟的热爱,使得这部电影创下了奇迹。除了红木与咖啡,电影成为巴西的另一张名片。
图3-19 《记得童年那首歌》剧照
歌声构成影片的另一重空间。
歌声是预言。影片开头,父亲第一次接通收音机的天线时,听到的就是卡马哥兄弟的歌。歌声穿越时空,出现在还没有做父亲的法兰西斯的收音机里。这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这音乐为影片带来了宿命感,仿佛一种预言和启示,仿佛命中注定。父亲仿佛是被人嘲笑的先知,只有他早早认出了弥赛亚。
影片中童年的那首歌是贯穿始终的,一共出现四次。第一次在故乡的家门外;第二次是在城市车站卖唱的时候;第三次是米洛斯马与威尔逊在录音棚录歌时;第四次是演唱会现场,它成为一颗催泪弹,唱出了故乡与亲情。
巡回演出这一段,重要的歌是《乡村男孩悲歌》,它是献给所有怀抱梦想、行走在路上的游吟歌者的。成年后这一段,重要的歌是《就是爱》。
不同于《旅行》和《中央车站》中父亲的缺失,主人公要跋山涉水寻找父亲,声嘶力竭呼唤父亲。《记得童年那首歌》影片第一个画面就是父亲的出场,他站在房顶上修理收音机的天线。他像上帝一样高高在上,用自己的双手接通外面的世界。这个父亲是命运之神,在孩子未出世以前,他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这个父亲也是幸运之神,他用自己播种和盖房子的手,一再推动自己的儿子在演艺道路上前行。他聪明,看到公鸡打鸣,就想到让儿子清晨练唱;他有远见卓识,通过努力争取让孩子上学,又带领全家进了城;他不惜代价,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花重金给孩子买乐器;他乐观,在全家人刚刚进城的那个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晚上,居然用一盏破灯让全家人开心起来;他有鉴赏力,知道自己儿子的歌有实力,将所有的薪水都用在电台点歌;他坚持自我,哪怕人人都说他疯了。这些成为“父亲”这个人物的智慧、自信、勇敢、坚毅等优良品质的完美注脚。父亲也曾是乡村的悲伤男孩,而今他用自己的努力让儿子实现了他们的梦想。
影片的感人之处在于,并没有把焦点放在“成功”上,而是放在了苦难之上,重点不在于儿子,而在于父亲,也显然不仅仅是个人成长史,而是梦想罹难史。类似于中国的苦情戏,在电影中,不幸更能够引起观众的共鸣,它能更有效地触动观众的泪腺,搅动观众的情感,产生一种深深的代入感。
最美的音乐都从悲伤中分泌出来的。这部电影也是对所有乡村歌手的致敬,那些后来大红大紫的,或是那些在时光烟尘中消失不见了的。如影片中那首《乡村男孩悲歌》所唱的:
用这哀伤的歌词
我的美人我的爱
我想对你唱出
我的苦难与痛楚
我就像夜莺
伫立在枝头如泣如诉
我弹着吉他真心地歌唱呐喊
每首悲歌都是我的渴望
我出生在那山上的低矮小屋里
小屋满是破洞
让月光洒进
这片大陆的人们擅长写痛苦、悲伤、贫穷、死亡,但是对幸福、憧憬、希望却说得很少。马尔克斯的每一本著作都书写着这片大陆的孤独;巴列霍被人们称为一个写尽了痛苦的诗人;阿根廷歌手阿塔瓦尔帕·尤潘基(Atahualpa Yupanqui)也说:“我的桑巴不歌唱幸福,因为乡亲们只有悲伤,我一路播撒痛苦……”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拉美电影里对梦想空间的构建很少,即使是那个“大美洲一体化”的梦想也只是停留在文字和概念上,很少有作品去描绘这个梦想的细节。是因为神奇的现实已经透支了他们的能量,无暇制造美梦?还是说大部分个人的精力主要用来应付生存,很少去奢望梦想?还是说他们过于活在当下,不去理会过去与未来?事实上,“梦”不仅反映着人类的集体潜意识,而且塑造着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并影响着个体的选择和历史的走向。拉美人的集体潜意识之一是相信神灵的拯救和神话一般的英雄人物,这种潜意识制造了许多暴君和独裁者;其二是热爱悲剧,在这些爱情片中笔者几乎没有看到一个大团圆结局,悲剧意识深入人心,他们对“在世的幸福”充满怀疑;其三是对罪恶的习以为常,对死亡的怀念,如帕斯所说:“我们所谓的罪恶只是对我们自我意识和我们孤独意识的虚幻表达”,“由于犯罪我们才获得一种短暂的重要性”[19]。拉美电影里的“爱的空间”和“梦想空间”的营造正是在建立全新的文化和梦境,这些努力打破了拉美与世界之间的那道看不见的墙,使拉美人从“剥了皮似的活着”的那种疼痛的敏感中走出,在燃烧的天堂的废墟上重建地上天国。
#4#附录三 影片简介
《深深的腥红》(1996)
原名:Profundo carmesí,英文名字:Deep crimson
导演:奥图罗·利普斯坦
编剧:Paz Alicia Garciadiego
主演:Regina Orozco/丹尼尔·吉梅内斯·卡乔/Sherlyn/Giovanni Florido/Fernando Palavicini /
制片国家/地区:墨西哥/法国/西班牙
剧情简介:克拉拉是一个独自携带一双儿女过活的护士,她肥胖、丑陋,又爱做梦,她遇到了长相酷似查理·博叶的男人尼古拉斯,后来却发现他是骗子。可是克拉拉爱上他,并为他抛弃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跟尼古拉斯一起当起了雌雄大盗。最后,他们携手双双死在警察的枪口下。
《伤心的奶水》(2009)
原名:La teta asustada ,英文名字:The Milk of Sorrow
导演:克劳迪雅·洛萨
编剧:克劳迪雅·洛萨
主演:玛佳丽·索利埃/Susi Sánchez/Efraín Solís/Marino Ballón/Antolín Prieto
制片国家/地区:秘鲁/西班牙
剧情简介:印第安少女法丝塔的母亲去世了,可是她却没钱安葬母亲,她来到了女钢琴师的家里当女仆。女钢琴师用珍珠交换法丝塔的歌声,这些歌声让钢琴师的演奏会大获成功,法丝塔却身无分文被赶了出去。
《蜘蛛女之吻》(1985)
英文名字:Kiss of the Spider Woman
导演:海科特·巴班克(Hector Babenco)
编剧:Manuel Puig (novel), Leonard Schrader
音乐:Wally Badarou (additional score)、Michael Jary (song “Je sais qu'un jour”)
John Neschling(www.xing528.com)
摄影:Rodolfo Sánchez
主演:威廉·赫特/劳尔·朱力亚/索尼娅·布拉加/José Lewgoy/米尔顿·哥恩卡维斯
制片国家/地区:美国/巴西
剧情简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座监狱的牢房里,住着同性恋者莫利纳和政治犯瓦伦丁,他们从互相厌恶、互相嘲讽,到互相关心,互诉衷肠。被假释前,莫利纳向瓦伦丁表白了自己对他的爱。莫利纳出狱后,一次与瓦伦丁的朋友接头时,被警察发现,莫利纳被地下组织的成员开枪打死了,警察将他弃尸街头。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1992)
原名:Como agua para chocolate 英文名字:Like Water For Chocolate
导演:阿方索·阿雷奥
编剧:Laura Esquivel
主演:马克·莱昂纳蒂/卢米·卡范佐斯/Regina Torné
制片国家/地区:墨西哥
剧情简介:1895年的墨西哥,蒂塔——艾莲娜的第三个女儿在厨房出生了,蒂塔长大后和青年佩德罗相爱,但母亲却把大女儿罗莎乌拉嫁给了佩德罗。从此,蒂塔与佩德罗活在爱的煎熬中。22年后,大姐罗莎乌拉早已经去世,他们终于可以深情相拥,双双死在爱的烈焰中。《谜一样的双眼》(2009)
原名:El secreto de sus ojos ,英文名字:The Secret in Their Eyes
导演:胡安·何塞·坎帕内利亚
编剧:胡安·何塞·坎帕内利亚、爱德华多·萨切里
主演:里卡杜·达林/索蕾达·维拉米尔/帕博罗·拉格/Javier Godino/古勒莫·法兰塞拉
制片国家/地区:阿根廷
剧情简介:退休检察官本杰明·埃斯波西多对25年前的一起奸杀案始终耿耿于怀,决定用写作来打发退休后的时光。在写小说的过程中,他一边回忆往事,一边重访故人,解开了许多谜团,放下了一些往事,并重拾心中的恋情。
《弗里达》(2002)
英文名字:Frida
导演:朱丽·泰莫
编剧:Clancy Sigal/Diane Lake /格雷戈里·内瓦/安娜·托马斯
摄影:罗德里格·普瑞托
配乐:艾略特·戈登塞尔
主演:萨尔玛·海耶克/阿尔弗雷德·莫里纳/米娅·梅斯特罗/艾什莉·贾德/安东尼奥·班德拉斯
制片国家/地区:美国/墨西哥/加拿大
剧情简介:1925年,18岁的弗里达在公共汽车上遇到车祸,躺在病床上的她整日与画为伴,奇迹般地,她又站了起来。她爱上了壁画家里维拉,他们的婚姻却一再让她痛不欲生。《解放者》(2013)
英文名字:Libertador
导演:阿尔贝托·阿维罗
编剧:蒂莫西·J·塞克斯顿
音乐:Gustavo Dudamel
摄影:Xavi Giménez
制片国家/地区:委内瑞拉/西班牙
主演:埃德加·拉米雷兹/玛利亚·瓦沃德/伊万·瑞恩
剧情简介:玻利瓦尔是南美洲的解放者,19世纪初他带领南美人民推翻了西班牙在南美的殖民统治,为南美洲的独立和自由做出了巨大贡献。
《记得童年那首歌》(2005)
原名:Dois filhos de Francisco英文名字:Two Sons of Francisco
导演:布瑞诺·施维拉(Breno Silveira)
编剧:派翠西亚·安卓德
音乐:卡耶塔诺·费洛索(Caetano Veloso)
主演:安热罗·安东尼奥/迪拉·佩斯/马西欧·基林
制片国家/地区:巴西
剧情简介:影片以巴西当前最当红的兄弟歌手组合杰杰·狄·卡马哥(Zezé Di Camargo)与路西安诺(Luciano)的真实故事改编。巴西乡村贫穷的佃农法兰西斯在听广播的时候,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梦想——将儿子栽培成歌手,他和妻子一共生了8个孩子,在他的培养下,他的两个儿子终于成为巴西著名的二重唱歌手。
[1] 阿斯图里亚斯.危地马拉传说[M].梅莹,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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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阿连德.阿佛洛狄特:感官回忆录[M].张定绮,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207.
[5] 阿连德.阿佛洛狄特:感官回忆录[M].张定绮,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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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阿克曼.爱的自然史[M].张敏,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8:299-306.
[14] 段义孚.逃避主义[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146.
[15] 索飒.丰饶的苦难:拉丁美洲笔记[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211.
[16] 同① 249.
[17] 巴什拉.空间的诗学[M].张逸婧,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5.
[18] 茨威格.巴西:未来之国[M].樊星,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3:175.
[19] 帕斯.孤独的迷宫[M].赵振江,译.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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