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批评的流派与代表学者

在对生态批评流派的划分和界定上，学术界一直存有很多争议。一般而言，根据发展阶段和理论主张，生态批评大致可以划分为五个学术流派，每个流派都有若干代表性人物并以他们为中心凝聚了一批学者，出版了可观的理论研究成果。^[10]

其一，保护主义的生态批评。生态批评最初在文学研究领域、尤其是英美文学系科两大半带呼应且互相渗透的中心兴起：主要关注诗歌文类的英国浪漫主义（包括其20世纪盎格鲁——美国变体）和主要关注梭罗式创作文类的美国自然写作（也包括其20世纪变体）。较有代表性的有：克洛伯尔的《生态批评：浪漫的想象与生态意识》、布依尔的《环境的想象：梭罗、自然文学和美国文化的构成》、格罗特费尔蒂和弗罗姆主编的《生态批评读本》等。这一流派主要致力于研究文学作品中的人与自然关系，提升欣赏自然之美、保护自然之美的意识，强调人与自然之间精神关系的超越视界的作用。

其二，生态学的生态批评。这一领域最有代表性的当属联合研究所教授约瑟夫·密克尔教授和威廉姆·鲁克尔特的著作。1974年，美国学者密克尔出版了专著《生存的悲剧：文学的生态学研究》。研究生物学出身的密克尔在这本书中主张，批评应当探讨文学所揭示的人类与其他物种之间的关系，要细致并真诚地审视和发掘文学对人类行为和自然环境的影响。他首次尝试着研究文学艺术与科学生态的关系。书中从生态学的视角重新审视古希腊戏剧、但丁、莎士比亚以及当代一些文学作品，并提出文学的生态学这一术语。1978年，鲁克尔特在《文学与生态：生态批评的一个试验》一文中，将生态学和生态的概念引入文学批评，首次使用了“生态批评”这一术语，并提出将文学与生态学结合起来，建构生态诗学体系的主张。这一流派旨在利用生态学的概念与思想阐发生态诗学。

其三，生态中心主义或者深层生态学的生态批评。自1972年以来，许多深层生态学家（deep ecologists）将他们的视野称为“生态中心主义”（ecocentrism）或“生物中心主义”（biocentrism）。他们相信，现代工业化以来，人类严重地破坏了生物圈，致使生物圈能力严重退化，致使生物圈的生命维持系统濒于崩溃。深层生态学家将危机的根源追溯到现代人类中心主义（anthropocentrism，human-centeredness），批判人类中心主义剥夺了自然固有的价值，一味地按照人类的使用价值观来掠夺自然、开发自然。而人类中心主义又根植于西方宗教和哲学中，所以，许多深层生态学对于西方传统宗教和哲学进行了反思批判。他们认为，如果人类希望可持续性地生存在地球上，必须进行深层生态转化。这一流派旨在阐发文学中所表达的人文主义的界线，文学如何张扬非人类生物的权益和存在。代表人物主要有斯坦福大学比较学家罗伯特·哈里森（Robert P.Harrison）和英国浪漫主义学者乔纳森·巴特（Jonathan Bate），前者1993年的著作《森林：文明的阴影》（Forests：The Shadows of Civilization）尤为重要，而后者1991年出版的《浪漫主义生态学》（Romantic Ecology）则开启了英国的生态批评，其《地球之歌》（The Song of the Earth，2000）更将海德格尔式生态批评提升到了迄今最高点。不过，这一理路因“政治”和“哲学”的双重原因而逐渐式微。(www.xing528.com)

其四，女性主义生态批评。印第安纳大学教授墨菲将女性主义理论引入生态批评，“强化生态女性主义所认同的相互依赖性和对多样性的自然需求”。卡伦·华伦也从女性主义批评的视角进入生态批评的视阈，增加了生态批评与理论联系的张力。美国生态女性主义者史泰茜·阿莱莫（Stacy Alaimo）在《身体自然：科学、环境和物质自我》（Bodily Natures：Science，Environment，and the Material Self）一书中提出了所谓“跨肉体性”（transcorporeality）的观念，亦即身体的环境建构性。她坚持认为身份问题首先关乎生物学，而非现象学。就本文而言，其论说最为重要的一点是，这一坚持使阿莱莫以启发其思考的科学研究中的修正性论著为依托，批判（菲利普斯也与其相仿，不过更带行动主义色彩）了社会建构主义本身的简单化倾向。因为在她看来，这种简单化是一个陷阱，可以被用来反制“环境疾病”患者，声称其症候如果不是虚构的，至少也是身心的这个流派旨在从自然被女性化的视角，研究文学如何阐发女性与自然之间被压迫、征服之间的关联。

其五，环境正义生态批评。2002年出版的《环境正义读本》（Environmental Justice Reader），这一读本集聚了里德、斯泰恩、伊文思等一批重要的生态批评学者，旨在研究环境恶化与威胁对贫穷和有色人种的影响以及其他少数族裔文学的自然写作传统。他们将文化建构主义和社会正义之间的融合作为优先考量的问题。优先考量环境正义问题，亦即环境有益和有害成分在白人和有色人种、富人和穷人之间的不合理分配，是生态批评最具行动主义色彩的一面。该读本的重要贡献很多，包括令人钦佩地拓宽强化了生态批评对原住民以外的非白人作家的关注，以及对原住民利益的重新思考，还包括促进了近期出现的生态批评后殖民研究的整合，以及生态批评等级的多样化，使更多有色人种学者加入迄今（目前仍然如此）明显以白人构成的团体中。环境正义修正主义生态批评的进一步涉足点和适时性还表现在它在看似全无直接影响的领域，与同时期的环境——人文作品产生共鸣，比如文化地理学者杰克·科塞克（Jake Kosek）的《亚故事：新墨西哥北部森林的政治生活》（Understories：The Political Life of Forests in Northern New Mexico，2006）。该书是半自传性的行动主义民族志，估判了美国西南某区西裔长期居民、印第安人、美国政府机构和环境行动主义者之间在历史、合法所有权以及未来森林土地的适当政策方面的纷争诉求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