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大理论创新：世界文学的语际传播与影响

达姆罗什在这里所提及的作品或文本就是他在这部著作中所讨论的具有世界文学性质的书写，他认为现在的世界给我们呈现的是一个多元变化的样态，以至于我们应该对任何表述的逻辑，任何单一的构架给予质疑，他认为：“今天世界文学的一个主要特征是它的变化性（variability）：不同的读者将被不同的文本星群（constellation of texts）所萦绕。”达姆罗什以三重定义的方法给全球化时代的世界文学下了一个著名的定义：“在全部的变化性中，家族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s）能够于今天正在传播的世界文学的不同形式中被发现，其多种呈现模式让我集中于世界、文本与读者提出了一个三重定义：1.世界文学是不同民族文学的一种椭圆折射（elliptical refraction）；2.世界文学是在翻译中获益的书写；3.世界文学不是文本的一种固定经典而是一种阅读模式（a mode of reading）。”^[14]在全球化时代，为具有变化性的世界文学寻找家族相似性是达姆罗什下定义的重要策略。

第一，达姆罗什认为具有世界文学性质的作品一定是处在语际传播的流动过程中，世界文学即是民族文学走出本土在语际传播以产生影响的椭圆折射。

第二，达姆罗什认为翻译在民族文学于语际传播中走向世界文学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总体地讲，每一个民族所秉有的语言是唯一性的，语言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另一个民族的最基本的生存标识。因此，翻译推动了民族文学从源语文化向目标语文化传播，使其成为具有世界性多种语言阅读性质的作品。不仅如此，达姆罗什认为，翻译在一个民族文学走向世界文学的语际传播中具有审美价值的拣选性，如果一个民族的文学作品在翻译中有所失落，那么这些失落的作品正因为缺少世界文学的性质而只能存留在本民族的文化语境中，而那些借助于翻译跨越语际走出本民族的文学作品，其在文化身份与审美的普世价值上则成为了世界文学。

第三，达姆罗什认为世界文学不再是一种固定不变的经典，如我们上述在第三种层面意义上所提及的那些大师性经典。达姆罗什把世界文学解释为一种阅读模式，这是一种隐喻的表达，其强调了民族文学借助于翻译走出本土语境及被其他多种语言的读者所正在阅读的当代性。(www.xing528.com)

在《21世纪的比较文学》一文中，达姆罗什曾引用了瑞士比较文学学者沃纳·弗里德里希（Werner Freiderich）在1960年发表的一篇文章《我们计划的整体性》，以此对具有西方中心主义倾向的世界文学观念进行了批评。弗里德里希在这篇文章中指出：世界文学“这样一个专横的术语造成了一所好大学的不应容忍的肤浅和偏见，然而除此之外，这个术语的使用也破坏了公共关系，冒犯了全球半数以上的人口。……有时，在那些轻率的时代，我认为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研究叫做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文学——甚至这个称呼也是奢侈的，因为我们通常仅仅涉及15个北大西洋公约国四分之一的国家。”^[15]对以往具有西方中心主义的世界文学观念，达姆罗什持有一种批评的立场：世界文学经常在三种方法之一或更多的面向上被观察：作为一种被设定的“古典”作品，作为一种逐步形成的“杰作”之经典，或作为世界的多元“窗口”。同时，他又认为世界文学不再是由一成固定不变的古典作品或经典作品所限定的概念。存全球化时代，世界文学应该是对传播于语际的各个民族文学的投射，是观察世界的多元窗口。

总而言之，达姆罗什关于世界文学的定义，改变了上述四个层面对世界文学下定义的观念：一是强调全球化时代世界文学观念中的传播、翻译与阅读模式的重要性，二是解构了以往世界文学观念中的西方中心主义色彩，三是改变了以往崇尚一成不变之经典的世界文学观念。认为退出语际传播的经典也就不再是世界文学了；四是改变了世界文学不接受当代文学的陈规，世界文学这个观念也因为各个民族当代文学的传播、翻译与阅读而鲜活了起来。

综上所述，世界文学共含有五个层面的意义：总量上的世界文学，欧洲中心主义的世界文学、作为经典的世界文学、歌德理想中的世界文学及借助于翻译在语际传播、折射与阅读的世界文学。如果我们把这五个层面作为一个参照系，更可以见出比较文学这一学科面对世界文学时其自身有拥有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