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芳藏戏曲抄本的独特魅力

何其芳一生收藏图书约三万五千册。古籍两万七千余册，中文平装书七千余册，外文书一千余册，其中古籍批注本五十四种，中文平装书批注本五百余种。

笔者在中国传媒大学古籍室负责何其芳藏书的整理及借阅工作，按照古籍整理专业要求，就何其芳先生所藏图书种类和特色等图书收藏情况进行整理与研究，并专门整理了五种戏曲抄本，即戏曲理论著作《剧话》（李调元著），文人戏曲《重校埋剑记》（沈璟著）、《续离骚》（嵇永仁著），艺人演出唱本《雷峰塔》（许之衡藏）。现将整理成果——何其芳藏戏曲抄本提要拿出来与古典文学研究者，尤其是古典戏曲研究者一起分享。

是书10行20字，白口，单鱼尾，四周单边。版框高17.4cm，宽13.4cm，1册1函。内封面题：剧话厚盦涂氏写本。有几个字的朱笔校勘。卷尾有朱笔题：癸酉东坡生日校。从卷末可看出原书是四孔纸捻装订，线装形式应是后人装裱的。

《剧话》是一部重要的戏曲理论著作，成书于乾隆四十年前后，分上、下两卷，体例编排主要是通过辑录前人著述或称引作家名句，附以自己肯定或否定的评点，表达出有关戏曲的各种观点与看法。行文时，按年代先后将搜集到的材料进行分类与归纳。在具体论述某一观点时，或将相关、相似的言论归集在一起，以资博识者一览；或将各种相互矛盾的说法纠结于一处，让读者感到一种相互抵触的力量，进而辅以个人观点加以梳理和阐释。《剧话》偏重于论“剧”，偏重于戏剧体制与戏剧本事的考证。《剧话》的上卷大量摘录前人著述，通过横向与纵向对比不同时期、不同戏曲理论家的观点，梳理戏曲制度的沿革，描述戏曲表演形态的历史演进脉络；下卷则考证了五十多部戏剧的本事，尤其侧重于戏剧题材流变的探讨。

今见《剧话》主要有两种版本：一为函海本。《剧话》只收录于乾隆时期的初刻本中，实为二卷，而总目却题为四卷。乾隆以后的重校本、重刻本均抽去不录。二为新曲苑本。此本据函海本传抄排印，但其中的部分内容略有改动，与原书不尽相符。此手抄本《剧话》，抄刻精良，可以与其他版本相互比校，具有极重要的版本研究价值。

是书为红色丝栏稿纸抄写，字体娟秀。10行24字小字双行同，单鱼尾，四周单边，版框高20.2cm，宽15.6cm，2册1函。底封贴“北京市图书业同业公会印制”议价签，定价：8.00元。

沈璟（1553—1610），字伯英，号宁庵，别署词隐生，晚字腆和，江苏吴江人。万历二年进士，授兵部职方司主事；十年，任吏部验封司员外郎；十六年迁光禄寺垂，充顺天乡试同考官，十七年以疾乞归。三十八年卒，年五十八岁。沈璟是当时有名的文人，著述丰富。据典籍及方志记载，他的戏曲创作有《属玉堂传奇十七种》，存世作品有《埋剑记》《红菜记》《博笑记》等七种。散曲有《情痴宿语》《词隐新词》《曲海青冰》诸集，均佚，单套零曲散见于《太霞新奏》等选本中。沈璟曾与当时著名曲家王骥德、吕天成、顾大典等探究、切磋曲学，并在音律研究方面有所建树。

今见《重校埋剑记》都有插图，主要有两种版本：一为古本戏曲丛刊初集本，据明继志斋刻本影印。二为民国时，国立北平图书馆影印明继志斋刻本和鄞县马氏不登大雅文库本。

第一个抄本内封面有“莫振林题续离骚”及“莫振林印”白文印。卷首有竹崖樵叟序。钤“大雅堂”白文、“彦祥”朱文、“马氏大雅堂藏”白文。10行23字，1函1册。有中国书店价签，定价：10.00元。

据藏书印知此书为马彦祥旧藏。马彦祥（1907—1988）中国戏剧活动家、戏剧导演、戏剧理论家。原名履，笔名尼一、司徒劳，鄞县人，生于上海。马衡之子。1925年入复旦大学中文系，师从洪深学戏剧。马彦祥一生藏有大量戏曲书籍，马先生去世后，家人将其部分藏书捐赠首都图书馆，馆藏至今。(www.xing528.com)

第二个抄本钤“二味斋主人藏曲印”。书根题“旧钞本续离骚”。10行23字，金镶玉装，1册1函。

两种手抄《续离骚》版式、内容一致，所据应是同一底本。其不同之处是“马彦祥旧藏本”从“引”起记页数，共24页，而“二味斋主人藏曲印”本从“序”起记页数，共25页。

嵇永仁（1637—1676），字留山，别号抱犊山农，无锡人，清初重要戏曲作家。耿精忠与吴三桂叛乱，作为闽浙总督范承谟的幕僚，嵇永仁被捕入狱。在狱三年，丙辰（1676）九月十七日，永仁闻范公被害，“遂自经死，年甫四十”。狱中嵇永仁与范承谟及同难诸人作唱和诗《百苦吟》《吉吉吟》，为同难诸人作小传《和泪谱》、杂剧《续离骚》、传奇《双报应》。郑振铎《续离骚跋》云：“故《续离骚》胥为愤激不平之作，悲世悯人之什。”《续离骚》由四个一折短剧组成：《刘国师教习扯淡歌》《杜秀才痛哭泥神庙》《痴和尚街头笑布袋》《愤司马梦里骂阎罗》，分别写了歌、哭、笑、骂，抨击了腐败黑暗的社会现实，表现了作者的愤世嫉俗与悲世悯人。

今《续离骚》主要有4个版本：（1）民国间，清人杂剧初集本；（2）民国间，《续离骚鸳鸯镜传奇》合刻铅印本，郑振铎有藏，其《西谛藏书》有载；（3）清同治、雍正间，抱牍山房集本；（4）清刻善本。

是书共56出，上卷28出、下卷28出，10行20字，4册1函。毛装本，四眼装订，纸捻穿订，天头地脚毛茬自任。4册书的外封面有“饮流”墨笔题“元、亨、利、贞”，用来表示书的册数。有朱笔圈点。封面有“饮流”考证文字：“此本与方仰松所定之本不同此为南府本当日优伶抄出演习此也余前得升平宝筏○此种抄本今复得此本南府承御曲本余竟得两种矣此未刻本视升平宝筏尤难得也辛酉仲冬饮流○”。考证文字后钤“饮流”长形朱文印。

饮流是曲学大师许之衡的号。许之衡（1877—1935），字守白，号饮流，又号曲隐道人、冷道人，浙江仁和（今属杭州）人。生于广东番禺，为康有为的入室弟子。早年曾留学日本，回国后在北京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北平女子文理学院的国文系担任曲学教授。1935年2月病逝。著有《曲律易知》《词学研究》《守白词》《中国音乐小史》《饮流斋说瓷》等多部著作，并撰《玉虎坠》《锦瑟记》《霓裳艳》剧作3种。

许之衡收藏的《雷峰塔》，外封面题记文字与正文字体不同，全书正文字迹也不统一，因此此书应不是许之衡抄写本，而是由多人抄写而成的。许之衡的这篇简短的题记流露出得到珍稀剧本后的欣喜。许之衡将其与方成培（字仰松）本等几种版本进行了对比，认为该书是难得的优伶排演唱本。读者在读到这些题记时，也能体会到许之衡每获珍籍进行校订而付出的艰辛。

许之衡藏书颇丰，去世后，其藏书流入各家。《雷峰塔》是何其芳从书肆购得的，有购书发票为证。据后人回忆，时任文学研究所所长的何其芳，常嘱咐所里资料室的同志利用出差的机会收集民间宝卷、唱本。至今，文学研究所在这方面的资料收集都是比较全的，这与何其芳的努力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