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马来亚是一个隔离的社会,各族群因语言、文化、宗教信仰、生活方式、职业等存在巨大差异,基本没有来往和交集,处于隔离状态。而族群内部也存在方言、种姓、宗教差异,很少来往。
马来人被认为是原住民,但并不是统一体。英国殖民当局第一次对“马来人”进行定义,将“说马来语,信仰伊斯兰教”的人都归为马来人。在这一定义下,原来并不是马来人的其他土著,包括外来移民被归入马来人,如米南加保人、罗沃人、亚齐人、布吉斯人、爪哇人,这扩大了马来人的人数和基础。绝大部分马来人居住在甘榜,从事传统农业和渔业生产,保持对各自苏丹的忠诚。少部分马来人,主要是来自苏门答腊、廖内、爪哇的移民,进入海峡殖民地的种植园或其他职业领域。马来人之间存在差异,基本上是隔离的。
华人被视为一个族群,保持对清朝皇帝和各自家乡与宗族的忠诚。他们主要居住在新兴城镇和种植园,从事种植业、锡矿业和商业。实际上,华人分为多个方言帮,主要有闽南人、广府人、潮汕人、客家人、福州人、海南人和海峡华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习俗、宗乡会馆和职业领域,基本上互不来往。由于链条式移民、宗亲会馆和行业垄断,华人形成方言帮职业聚集:闽南人更多从事商业,在银行业、运输、国际贸易、房地产、建筑等行业占据主导地位;潮汕人最初从事胡椒种植,还从事海产贸易,进而在生活必需品方面的国际贸易中占主导地位;广府人主要从事手工技术工作,以制造家具、皮革、修理钟表、黄金冶炼、珠宝制造、开药店和餐饮著称;客家人主要在锡矿和种植园从事体力劳动;兴化人和福清人主要在自行车、零部件等行业占据优势;而海南人主要充当欧洲人的仆人,后来在面包店和咖啡店占优势。[95]
印度人更是由于种姓、阶级、宗教、语言而被分裂。印度人族群有泰米尔人、锡克人、孟加拉人、古吉拉特人,操不同的方言,信仰印度教、锡克教、伊斯兰教等不同宗教,属于不同的种姓。下层劳工主要居住在种植园从事咖啡和橡胶种植,能说英语者充当下层公务员,锡克人多当警察,居住在城市。不同种姓的人从不居住在一起,甚至饮用水都分开,不论是居住在种植园还是在城镇,他们之间从不来往。不同种姓的人内部形成各种社团,来维护自己的利益。[96]
可以说,19世纪马来亚社会是双重隔离,既存在主要族群之间的隔离,也存在族群内部方言群和种姓群体之间的隔离。面对这样一个分裂而隔离的社会,英国殖民当局只能采取分而治之的统治方式。(www.xing528.com)
对于马来人,英国人将其视为当地土著,奉行“马来人保护”原则。英国人与马来原有的统治阶级分享部分管治权,让苏丹负责宗教文化事务,维持小政府状态。英国人认为马来人勇敢又懒惰,瑞天咸在1895年这样形容他眼中的马来人:“真正的马来人是非常勇敢的,……花钱缺乏节制,喜欢借钱但还得很慢……他不喝酒,极少抽鸦片烟,……他天生是个运动健将,为他的国家和人民感到自豪,尊重传统习俗且服从合法权威……他是个主动的学习者……但在某种程度上又很懒惰,……不看重时间观念。”[97]英国人在经济上并不依靠马来人,只是鼓励他们守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稻米,对其土地所有权进行保护。
对于华人群体,英当局的统治方式有所变化。早期采用间接统治方式,任命多名华人甲必丹来管理华人,华人甲必丹拥有较大权力,对本帮有部分司法权和行政权,处理小的治安案件和家庭纠纷,还要负责出生登记和婚姻登记,此外,华人甲必丹还负责管理赌博和征税。但随着华人增多,社会问题增多,包括私会党的械斗、黄赌毒盛行、人口拐卖,等等,严重影响社会秩序和治安,1867年海峡殖民地成为殖民部直属殖民地,英国当局改变对华人的统治方式,于1877年先在新加坡设立华民护卫司署(Chinese Protectorate),来直接管理华人,毕麒麟(William Pickering)是第一任华民护卫司,他曾在香港、福州、台湾海关工作,会说粤语、客家话、闽南话、福州话、潮州话和汉语,主要职责是控制和管理华人秘密会党所带来的社会问题。1881年槟榔屿华民护卫司署成立,以后又陆续在霹雳(1883年)、雪兰莪(1890年)、马六甲(1911年)等地设立华民护卫司署。华民护卫司署的建立,标志着英国殖民当局开始加强对华人的管理和控制。华人社会领袖仍是英当局依靠的对象,如海峡华人陈笃生、陈金声、潮州人佘有进、广府人胡亚基等人先后被封为太平局绅,承担起管理本帮的责任。
对于印度人,英国人早期也是间接统治,1884年成立印度移民管理署,开始加强对印度移民的管理,但相对薄弱。
在砂拉越,布鲁克政府也按照族群进行分而治之,马来人是管理者,华人是商人和种植园劳工,伊班人是警察和士兵,[98]基本复制了英国当局在马来半岛的统治模式。可以说,分而治之既是英国对马来亚隔离社会的不得已的、方便的政策,反过来又加剧了族群间的隔离。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