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的常变与规律性：观察天地与人类变化的医学视角

【原文】

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大则候天地之变，寒暑风雨，水旱螟蝗，率皆有法；小则人之众疾，亦随气运盛衰。今人不知所用，而胶于定法，故其术皆不验。假令厥阴用事，其气多风，民病湿泄，岂溥天之下皆多风，溥天之民皆病湿泄邪？至于一邑之间，而旸雨有不同者，此气运安在？欲无不谬，不可得也。大凡物理有常有变，运气所主者常也，异夫所主者皆变也。常则如本气，变则无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足之变，其法皆不同。若厥阴用事，多风，而草木荣茂，是之谓从；天气明洁，燥而无风，此之谓逆；太虚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谓淫；大风折木，云微浊扰，此之谓郁；山泽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谓胜；大暑燔燎，螟蝗为灾，此之谓复；山崩地震，埃昏时作，此之谓太过；阴森无时，重云昼昏，此之谓不足；随其所变，疾厉应之，皆视当时当处之候。虽数里之间，但气候不同，而所应全异，岂可胶于一证？熙宁中，京师久旱，祈祷备至，连日重阴，人谓必雨。一日骤晴，炎日赫然。予时因事入对，上问雨期，予对曰：“雨候已见，期在明日。”众以谓频日晦溽，尚且不雨，如此旸燥，岂复有望？次日，果大雨。是时湿土用事，连日阴者，从气已效，但为厥阴所胜，未能成雨。后日骤晴者，燥金入候，厥阴当折，则太阴得伸，明日运气皆顺，以是知其必雨。此亦当处所占也。若他处候别，所占亦异。其造微之妙，间不容发。推此而求，自臻至理。

【译文】(www.xing528.com)

医家有五运六气之术，大的方面能观测天地的变化，寒暑风雨乃至洪水、干旱、螟虫、蝗虫等灾害，这些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小的方面乃至人的各类疾病，也是随着气运的盛衰而变化的。今人不懂得灵活运用，却固守现有的死板套式，所以他们的方法都不灵验。假使现在厥阴起着主导作用，那么气象就是多风，人容易得腹泻之类的疾病，可是怎能说普天下都多风，普天下的人都腹泻呢？即使是一座城邑内，天晴下雨的情况也不相同，它们的气运在哪里呢？死守教条还想不出错，是不可能的。一般来说，万物的生长变化都有一定的规律性和变通性，运气主宰的是常理，不同于运气起主导作用的因素就都是变。常理遵循本气，变化则无所不至，都各有征兆。因此它们的征候有从、逆、淫、郁、胜、复、太过、不足等多种变化，它们的起因也各不相同。如果厥阴起主导作用，那么气象多风，因而草木繁荣茂盛，这就叫从；如果天气晴朗，干燥无风，这就叫逆；沙尘遮天蔽日，流水不能结冰，这就叫淫；大风刮断树木，乌云满天翻滚，这就叫郁；山川河泽干涸，草木凋零败落，这就叫胜；天气闷热，螟蝗成灾，这就叫复；山崩地震，风沙满天，这就叫太过；天阴不知早晚，云层浓厚白天变得昏暗，这就叫不足。这些变化一出现，疾病就跟着发生，这都要看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虽然相隔只有几里，但是气候不同，其景象也完全不同，怎能拘泥于死板的套式呢？熙宁年间，京城长时间干旱，求雨的方法都用尽了，连续几天都是阴天，人们都说这次一定会下大雨。有一天又突然放晴，烈日当空。当时我因为有事朝见皇上，皇上问我什么时候下雨，我说：“下雨的征兆已经出现，应该就在明天。”大家认为连日阴暗潮湿，尚且没有下雨，如今烈日炎炎，难道还会有下雨的希望？第二天，果然下了大雨。当时太阴土运起着主导作用，连日阴天，从气已经开始见效，只是被厥阴之气克制，没有形成雨。后来突然放晴，是燥金之气出现，厥阴之气受阻，太阴之气伸展开来，到第二天气运都顺畅了，因此推断有雨。这就是根据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做出的推测。如果在别的地方，征候不同，推出的结果也会不同。要推测自然界内部规律变化的微妙，是不能有丝毫偏差的。按照这个道理去推求，自然会达到至理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