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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逐法兰克第二王朝的第十二封信

时间:2023-07-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法国历史上,比起法兰克国王,他才是应授予法兰西国王称号的第一人。诺曼底公国可以说变成了法兰西王国的侧翼保护力量,对抗日耳曼帝国及其附庸地洛林或弗拉芒的攻击。945年,国王路易四世和法兰克派系的军队一齐攻击小小的诺曼底公国。相邻两支由高卢人构成的军事同盟引起日尔曼联邦国家领袖国王奥托和弗兰德伯爵的注意。营救路易四世是开战的有利借口,不过两人抱着其他的打算。

驱逐法兰克第二王朝的第十二封信

有个非常明显的事实是,法兰西民族从诞生开始[1],对统治北部高卢近一个半世纪的王朝一直流露着强烈反感。888年的领土革命运动明确表达了这一点,当时一个与加洛林家族完全无关的人被推上王座。这位安茹伯爵“强者”罗贝尔的儿子名叫奥德(Ode)[2],或者以罗曼语发音为准,厄德。在法国历史上,比起法兰克国王,他才是应授予法兰西国王称号的第一人。为建立自己国家而斗争了50年的混合民族,舍弃合法继承人,选举厄德为王;他的当政,标志着第二阶段内战的开启,经过一个世纪的战乱,查理大帝的族裔终于被彻底驱逐。这个血统纯正的日耳曼后裔,因往事和亲情同日耳曼母语地区关系紧密,被刚创建独立国家的法兰西人民视作脱离帝国的障碍。征服民族的惯用语言,很多城堡领主已废弃不说,却在王宫里沿用下来,而且法兰克皇帝的后代们以掌握这种祖先的语言为荣,喜欢听人朗诵莱茵河外诗人们的诗篇。[3]他们的特殊习俗不仅谈不上增进了对旧王朝的尊重,还令广大人民感到奇怪和不快。人民担心国家独立能否持久不是没道理的,日耳曼人在整个西方的霸主地位虽然不复存在,但征服基础上的政治欲望很容易变成发动新侵略的借口,从而严重威胁法兰西; 先与之为邻,接着就会把它当作第二个法兰克人的家园。新独立国家凭自卫本能要与强大的日耳曼人彻底决裂,永远剥夺他们干涉本国政务的一切权力。高卢北部的法兰克人领主们违反他们祖先对丕平家族的誓言,拥护一位撒克逊血统的人于贡比涅加冕为王,绝非任意妄为而是政治策略。[4]选举结果很快得到承认,外号“糊涂王”或“昏庸者”的查理[5]被剥夺了继承权、正式下台,只能去日耳曼国王阿努尔夫[6]那里寻求庇护。一位前历史作家写道:“由于无法与厄德的力量抗衡,他去请求,甚至哀求国王阿努尔夫的保护。查理参加了沃尔姆斯[7]举行的公开会议,阿努尔夫接受他的许多礼品后,宣布查理才是合法的法兰西国王,命令摩泽尔河附近的主教、伯爵们帮助查理返回祖国并加冕为王,不过查理没有取得任何进展。”[8]

日耳曼人支持的加洛林一派,连一寸法兰西国土都未成功占领。查理等人多次被打垮,每次落败后就躲到国界以外默兹河的安全区域。终于,“昏庸者”查理依靠阴谋手段和日耳曼邻居在默兹河和塞纳河之间获得一些影响力:很多历史学家便称,塞纳河将法兰西分成两部分,查理北方称王,南部属于厄德。[9]抱有旧观念的日耳曼人,把威尔士人或瓦隆人[10]当作法兰克后嗣的臣民,参与莱茵河附近所有地区的王朝复辟之战。895年,阿努尔夫的私生子、洛林国王茨温迪博尔德(Swintibold或Zwentibold)以支持王国利用合法权益的托词侵入法兰西。他率领日耳曼语区的洛林人、阿尔萨斯人和弗拉芒人联军直抵拉昂,但在厄德大军面前很快被迫撤退。[11]大张旗鼓的尝试就此失败,茨温迪博尔德返回日耳曼宫廷增援那时已篡位的阿努尔夫,厄德国王的地位日渐稳固,法兰克人承诺不再给垂涎王位者任何帮助。[12]在对手活着的时候,查理实一无所得,直到国王厄德去世,王位继承问题才又被提出,皇帝重新归于法兰克国王子嗣一方。强大的帝国认为弱小的法兰西无足轻重,反而为对方的复兴做出了巨大贡献,尽管是以间接的方式。

898年,大多数曾排斥“昏庸者”查理的人拥立他为王,查理执政的前22年风平浪静。这些年间,为了找到新支持与自己畏惧的派系抗衡,查理把塞纳河口四周的领土权利交给诺曼人的首领罗尔夫(或罗洛,[Rolf或Roll])[13],封公爵头衔; 但在高卢境内建立一个新公国,久而久之,产生的效果与查理指望的大相径庭。诺曼底公国可以说变成了法兰西王国的侧翼保护力量,对抗日耳曼帝国及其附庸地洛林或弗拉芒的攻击。新公爵们既是手段娴熟的政治家又是不知疲倦的战士,立刻介入了王朝纷争。他们对查理曼后裔或其竞争对手的个人利益毫不关心,插手外国人内讧的目的是寻找机会向法兰西扩张,让头上这顶作为附属诸侯的桂冠变得更加独立。公爵们不如日耳曼国王在两派之争中民族立场明确,下定决心前他们犹豫了一段时间。第一任诺曼底公爵罗尔夫首先按照与“昏庸者”查理定下的联盟条约,支持他打击厄德国王的兄弟、922年被排外诸侯们推选为国王的罗贝尔(或罗德贝尔[Robert或Rodbert])[14],虽然行动上有气无力。罗尔夫的儿子威廉(或纪尧姆[Wilhialm或Guillaume])[15]起初也遵循同样的政策;当世袭国王被废黜并囚禁在拉昂,威廉宣称反对罗贝尔的连襟拉乌尔(或拉杜尔夫[Raoul ou Radulf])[16]被推选为王,后者同样仇恨法兰克王朝。没过几年,诺曼底公爵背叛了“昏庸者”查理,与拉乌尔结盟。930年,为谋取更多利益,威廉的立场又飘忽不定,他轰轰烈烈地支持查理之子、外号“海外归来者”路易东山再起[17]

法兰西一派因为疲倦或谨慎,不和任何竞争者作对。新国王在一种世代相传的敬仰的驱使下,跨过莱茵河寻找伙伴,与当时最强大的、雄心勃勃的君主日耳曼国王奥托一世(Othon)[18]定下亲密盟约。这个盟约严重触怒了憎恶日耳曼势力影响的法兰西诸侯们。相互猜疑的加剧令和平化为泡影,940年爆发了持续50年的新内战。民族观念的代表巴黎伯爵于格(或于格斯[Hug或Hugues])[19]是塞纳河和卢瓦尔河之间最有权势的人,因领地辽阔,人们又称他“大于格”(“伟大的”于格)[20]。“伟大的”于格虽然不具备国王称号,却发挥了类似于厄德、罗贝尔和拉乌尔等对抗“昏庸者”查理的领袖作用,同“海外归来者”路易兵戈相向。于格的第一步,是要赢得对立阵营中诺曼底公爵的支持;他成功了,而且由于诺曼底人的参与,日耳曼的影响力也被压制。945年,国王路易四世和法兰克派系的军队一齐攻击小小的诺曼底公国。战斗中国王败下阵来,和他的16位伯爵被关入鲁昂塔,释放条件是路易交出囚禁在拉昂的法兰西派首领。[21]

为了巩固与诺曼人的新协议,“伟大的”于格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们的公爵。相邻两支由高卢人构成的军事同盟引起日尔曼联邦国家领袖国王奥托和弗兰德伯爵的注意。营救路易四世是开战的有利借口,不过两人抱着其他的打算。他们想把这个法兰西王国下的公国取缔,从而削弱诺曼底的力量:因为帮助盟友路易恢复统治后,作为回报,他们理应得到割让的领土,用牺牲法兰西的利益来壮大自己的国家。[22]日耳曼国王于946年发动侵略,历史作家们记录道:“奥托带领了32个军团直抵兰斯。法兰西派虽然羁押了一位国王,却没有自己的王,无法团结足够的力量击退外敌。日耳曼联军推进至鲁昂城墙下,‘海外归来者’路易获得释放,可是这场辉煌的战果毫无决定性作用。诺曼底依旧保持独立,重获自由的国王成了孤家寡人,而且人们把侵略带来的苦难归罪于他;不久他面临再次被废黜的威胁,回到莱茵河对岸恳请新的支援。”[23]

948年,日耳曼主教们按国王奥托的命令在殷格翰举行宗教会议,除讨论其他事项外,还要处理路易对于格的申诉。异域会议上,法兰西国王扮演了央告者的角色。坐在日耳曼国王旁边的路易,待教皇特使宣布教务会议方针后,站起来说道:“各位都知道,于格伯爵和法国其他领主的使者来海外地区找我,请我回到父亲遗留给我的王国。在法兰西所有将领的欢呼祝福声中,我接受了神圣的加冕。但于格伯爵转瞬背信弃义,把我监禁了一整年;直到交出忠于我的人们唯一占据着的城市拉昂的控制权,我才得以重见天日。如果有谁觉得,自登基以来降临在我身上的全部不幸是我个人过错造成的,我将时刻准备为自己辩护,要么由主教会议和在场的国王来判定,要么靠单打独斗来解决。”[24]不言而喻,诉讼对方的律师或决斗者都未出席会议,莱茵河外皇帝将判决这场国家纠纷;接着特里尔举行了另一次宗教会议,关于诉讼,皇帝的代表神父洛杜勒夫(Leudulf)宣判说:“鉴于路易国王的敌人于格伯爵对前者犯下的各种罪行,我们根据教廷既判案件的权威性,开除他的教籍,直到这位伯爵悔过自新,并令教皇使节充分满意为止。若他拒绝服从判决,就必须前往罗马请求赦免。”[25]屡次遭到恐怖侵略、坚持抗争的法兰西派,并不觉得教会的这项宣判算什么杀手锏。无论如何,法兰克王朝在被对手彻底推翻、维系北高卢和日耳曼的最后一根纽带断裂之前,平安度过了许多年。954年,“海外归来者”路易去世,他的儿子洛泰尔[26]顺利继承王位。两年后于格伯爵亦去世,留下三个儿子,长子和父亲同名,承袭巴黎伯爵,人们称他法兰西公爵[27]。“伟大的”于格逝前,叮嘱儿子把诺曼底公爵理查德(或理卡德[Richard或Rikhard])当作家族和党派的卫护人。[28]法兰西派似乎一直沉寂到980年,这段漫长间歇里,不仅内战平息,国王洛泰尔受到国家精神感染,与强权日耳曼分道扬镳,还妄图把法兰西版图扩张至莱茵河。他出其不意地踏入帝国领土,以得胜者姿态走进亚琛宫殿。迎合了法兰西式虚荣心的冒险远征,遭到日耳曼人六万大军的反扑,集结了日耳曼人、洛林人、弗兰德人和撒克逊人的庞大军队在蒙马特高地唱起感恩赞经文[29]指挥军队的皇帝奥托二世像往常一样,乐于侵略他国,不愿撤退。他在埃纳省通道被法兰西人击败,只得与洛泰尔国王休战,后者则有望重获失去的国土。编年史作者们认为这个条约总体上违背了法军的意愿,导致内讧再起,或者说国王和诸侯间的旧怨未消,又添新恨。[30]

洛泰尔与祖父、父亲一样,面临加洛林王朝不共戴天仇敌的威胁,绝望中把目光投向莱茵河对岸寻找支持。他将到手的洛林还给帝国,还放弃法兰西在该国部分地区的所有主权。一位作家写道:“这件事令法兰西诸侯极为痛心。”[31]不过他们未用任何敌对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经过近百年的失败尝试,诸侯们不愿再与统治王朝抗争,除非一定会赢。如果评判国王洛泰尔的所作所为,会发现他其实比两位前任更精明而有活力,也很清楚自己的艰难处境,知道克服那些障碍难如登天。983年,趁奥托二世去世,其子尚未成年,洛泰尔突然终止与帝国的条约,再次入侵洛林;侵略为他带来了少许声望。但民族独立的期盼深深扎根于高卢—法兰克人脑海,他们不可能同这个早已被定罪的家族长期休战,消灭它势在必行。洛泰尔统治期间,无人公然反叛,他的威名却日复一日地没落,坦白讲,全部政权都转移到“伟大的”于格之子,即法兰西岛和安茹伯爵于格的手上,人们用当时的法语称他为卡佩(或查佩[Capet或Chapet])。“洛泰尔只是名义上的国王,”10世纪最杰出的一位历史作家在信中写道,“于格虽未获得国王冠冕,却掌握实权。”[32]

987年,洛泰尔之子路易五世早逝后,从接连发生的事件中,人们发现法兰西第三王朝创始者的野心和性格不可小觑。于格·卡佩筹划反叛查理大帝的后嗣,考虑自己和家族的利益当然甚于国家利益,坚持要求独立则是驱逐查理王朝的最后保障。而我们可以确信,一个世纪以来,“强者”罗贝尔家族传承的执政野心,始终依靠民族观念运动的滋养维持。编年史作家的表述固然陈旧枯燥,但仍提醒了我们,改朝换代不能看作私人事件。作家们认为,它意味着一种根深蒂固的仇恨,一项要把法兰克国王后裔从法兰西王国彻底铲除的长期计划。[33]这场革命潮起潮落,造成诸多混乱,最后以和平方式结束。绝大多数领主和百姓拥戴于格伯爵;世袭王冠的垂涎者,在其竞争对手随着人民欢呼被推选为王,并于努瓦永(Noyon)[34]加冕时,身边仅剩几个朋友。

选举缺乏正当的法律程序,既没有投票也没有征求贵族们的意见,速战速决。因为显赫的声誉,于格·卡佩成为法兰西国王。于格来自日耳曼族,毫无王室血统,他家上至第三代前的起源模糊,查不到确定的族谱,因此有人指出于格不配当选,法兰西刚脱离帝国,复辟运动几乎同时发生。[35]编年史里未明确说明此事;我们也不该感到惊异。运动中的民众受莫名冲动驱使,本能地朝既定目标义无反顾前进,不会探询它的真正意义。他们以肤浅的方式,盲目地追随某著名历史人物的特殊利益需求。此人的声望让民众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如同听到集结的号角,不需要任何言辞,只要振臂一呼,人们就蜂拥而上表示支持。

在历史进程上,第三个王朝的到来远比第二个王朝起始的意义重大;确切地说,它终结了法兰克人的统治,取代了以征伐建立的政权。从此,法兰西史变得简单明了;即使道德和文明各方面在继续演化,但总是同一个民族的发展史。依靠民族相容的基础,新王朝和谐安宁地度过了多个世纪。人民有一种强烈的奇异预感,卡佩王朝的王位将长久传承下去。流言传自981年,还是巴黎伯爵的于格·卡佩,刚刚转移圣瓦莱里的骨骸,梦见圣人对他说:“因为你所做的事,你和你的子孙将七代为王,也就是永恒的国王。”[36]每位编年史作家无一例外地重复这个民间传说,甚至包括那些不赞成改朝换代的少数人,他们觉得于格是个坏榜样,指责他背叛旧主,违反教规。[37]社会等级较低的人们还普遍认为,新王室家族来自平民阶层;这个观点持续了数百年,对王室无丝毫不利影响。[38]同诺曼底结盟,卡佩家族得到了外界支持,一遭北方威胁,盟友就会帮助应对。

987年,加洛林王朝第四次复辟遇到种种难题[39],神圣罗马帝国的公爵们灰心失望,他们拒绝派遣军队辅助垂涎王位的查理,即帝国宗主权之下的洛林公爵,前一位国王洛泰尔的兄弟。迫于国内拥护者甚少,查理只夺取了拉昂城,他依靠当地工事据守,直到被己方的人出卖并交给敌人。于格·卡佩把查理关进奥尔良塔,他在那里死去。出生在监狱的两个儿子路德维希和小查理,于父亲死后被法兰西驱逐,得到帝国的庇护和同族的亲情善待。[40]

法兰西历史上,路德维希与查理是最后适合用条顿语拼写的两个名字,该家族政权的颠覆,磨灭了昔日征战岁月的有关回忆,先是法兰克军兵——无论什么等级,彻底放弃了习惯语言,继而大领主们,最终王室也搁置不用。948年,殷格翰宗教会议上,路易四世向奥托一世投诉“伟大的”于格,有封教皇用拉丁文写的信,法兰西国王和日耳曼国王都看不懂,找人翻译成条顿语。[41]但对于格·卡佩来说,这种翻译是否比拉丁原文更易理解呢?自他开始执政,帝国、洛林和弗兰德的大公都要派翻译陪同去法兰西的使节。[42]从这时起,我们以法语名字取代日耳曼名;不过,需特别注意拉丁文编年史里的名称拼写不变。现代历史学家如果用法语错误地拼写法兰克时代的名字,称前两朝代的国王为梯叶里、路易和查理(Thierri、 Louis和Charles),那他们也会毫无顾虑地把10世纪以后的名字写成阿尔贝里希、阿达勒希、贝德里希、鲁道夫、雷金纳德(Alberic、 Adalric、 Balderic、 Rodolphe、 Reginald)。罗曼语的特点是将日耳曼名字按相同方法更改和软化,与我们今天的发音非常接近,实际上法兰克王朝被驱逐之前,高卢居民言谈中已出现这样令人欣慰的改变:甚至更早期的编年史中亦可找到些迹象。[43]当法兰西成为只有一种语言的国度,语言上不再显现种族差异后,我们就应使用专门法语名词记载历史,还必须杜绝在缺乏科学依据和历史评判情况下采用的半日耳曼语、半拉丁文拼写,要照实写下面的名字:奥布里(Aubri)、鲍德里(Baudri)、欧贝尔(Aubert)、昂贝尔(Imbert)、蒂博(Thibauld)、希高尔(Rigauld)、贡杰尔(Gonthier)、贝尔杰(Berthier)、梅纳尔(Maynard)、保达尔(Bodard)、塞艮(Seguin)、奥杜恩(Audoin)、赫努夫(Regnouf)、昂古夫(Ingouf)、哈吉尔(Rathier)、哈图伊(Rathouis)。[44]

为了避免产生另一种困惑,南部名词我们按照阿基坦大区和普罗旺斯语言来拼写。10世纪末,民族的相互憎恶导致奥克语区与法兰西王国脱离,这也体现在德法两国,说瓦隆语(Wallons)和说洛林法兰克语(Thiois)之间有明显界限。[45]法兰西在努力对抗日耳曼人、维持自身独立的时候,试图扼杀建立在卢瓦尔河南、地中海沿岸的一些小政权。日耳曼人对被剥夺政权的高卢和意大利自称主人,法兰西人以法兰克征服习俗为理由,也声称对高卢其余部分、直到阿尔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下皆享有主权。历史上类似相悖的例子很多,统治南部的愿望在新民族观念里,与北方的独立自主同样坚不可摧。每一次查理曼家族之外的人当选国王,自厄德到于格·卡佩,都会立即引发南部边境,即卢瓦尔河、维埃纳河或罗纳河流域的战争。国王拉乌尔发布的诏书表达了他的民族虚荣心,他称自己是“上帝赐予的法兰西人、勃艮第人和阿基坦人的国王,无敌虔诚的、享有盛誉并永远令人敬畏的、诸多阿基坦人和加斯科人毫无保留、甘愿臣服的君王”。[46]

为驳斥这些自夸狂言,阿基坦人和加斯科人在他们官方文书抬头加了一句格式语:“在基督的统治下等待国王。”他们将那些违反世袭继承权获得王位的人通通定性为篡位者;而且,每一次查理曼后裔复辟在他们眼里依旧是异族政权。于格·卡佩登基的第一年,再次与普瓦图[47]开战,可是毫无收获。他被阿基坦公爵纪尧姆(Guilhem)[48]逼退到卢瓦尔河,双方展开惨烈的战斗,进一步加深了两个族群的仇怨。[49]南部各地首领不仅想保持独立,还向北方挺进。990年,佩里格伯爵阿尔德贝尔(Aldebert, comte de Périgueux)围困攻占图尔。担心局势又不敢出兵还击的于格·卡佩派人质问阿尔德贝尔:“谁封了你伯爵?”伯爵的回答言简意赅:“谁封你为王?”这个回答令17世纪的历史作家惊诧不已,把它评论成一种共和意识;其实它不含丝毫讽刺君主推选制的意思,仅仅表明佩里格伯爵的头衔显赫,与法兰西国王一样也是位君主。[50]

法兰西王国,若我们看它指代的真实民族含义,其最初面积不大,国土范围仅限于默兹河到卢瓦尔河,从艾普特河[51]和维莱讷河到古勃艮第山脉,国势相当弱小。但是,法兰西作为地处高卢中心的国家,从未后退过一步,反而接连扩张至两海沿岸。并吞的性质与法兰克人入侵不同,收效持久,因为法兰西人的目的不是单纯分享财富和土地,而是靠政策统治他们神往的地区。况且,围绕中央王国的洛林、勃艮第、布列塔尼和阿基坦各公国的国王称号都已不复存在,这偶然巧合的情况对和平兼并高卢土地十分有利。封建制度实行采邑土地分级管理,在兼并之前,习惯领主分级制的公爵和伯爵就明白,他们和有百合花徽章的邻居是不同等的。历史上外省的领地小国,只是从多个独立主权共存到融为一体的过渡形式。

我们不该因“封地”这个词,错误地认为卡佩王朝一帆风顺地把君主政权覆盖到整个古代高卢。无论用什么借口出兵征伐,他们都遇到当地人民的反抗,以及历史记忆、习俗和道德方面的抵制。直至16世纪,叛乱屡次三番地被击败,持异议不满的人民疲顿让步、屈服于统一政体之后,法国君主制才算正式建立。[52]

【注释】

[1]多数历史学家把西法兰克王国看作近代法国的雏形。888年,巴黎的厄德(Eudes de Paris, 860—898),即巴黎公爵、西法兰克侯爵、图尔和安茹伯爵“强者”罗贝尔(Robert le Fort)的儿子,被推选为西法兰克国王。同一天,他在贡比涅加冕。另一个被认为是“法国”开始的时间是许多中世纪历史学家所倾向的987年,那一年西法兰克的末代国王路易五世驾崩,统治巴黎法兰西岛的法兰西公爵于格·卡佩被选举为国王,建立法兰西王国,开始了直系的卡佩王朝的统治。——译者注

[2]在所有日耳曼古老方言中,“Ode”“Ote”或“Othe”指财富,罗曼语“Odes”或“Eudes”是主格,“Odon”和“Eudon”是其他格。

[3]“如这首凯旋曲,歌颂‘口吃者’路易二世的儿子国王路易三世在索库尔安维穆附近战胜诺曼人。”以下是前四行:“我知道一位国王,他的名字是路德维希,自愿服务上帝,因为上帝予之奖励,等等。”参见《法兰西史汇编》,卷九,第99页及后。(索库尔安维穆战役[La bataille de Saucourt-en-Vimeu],881年,加洛林王朝路易三世和卡洛曼二世兄弟二人大胜维京人,战斗发生在奥尚库尔[Ochancourt]一带,今法国皮卡第大区索姆省的一个市镇,属于阿布维尔区弗里维尔—埃斯卡博坦县。——译者注)

[4]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九,第136页。

[5]史书拉丁文原文是“simplex(纯朴平凡)”“stulius(愚蠢)”,有时也用“sotttis(糊涂)”一词。(“昏庸者”查理三世[Charles Ⅲ le Simple, 879—929]是西法兰克国王,他属于已衰落的加洛林王朝,是国王路易二世的遗腹子。其哥哥卡洛曼二世去世后,西法兰克贵族拥护“胖子”查理当国王,“胖子”查理被其侄子阿努尔夫推翻后,贵族们又拥护厄德为国王,直至厄德去世后,“昏庸者”查理才成为西法兰克国王。——译者注)

[6]阿努尔夫(Arnulf, 850—899),东法兰克国王。他推翻了自己的叔叔“胖子”查理后成为东法兰克国王。

[7]沃尔姆斯(Vormes)是德国的一个小镇,坐落在莱茵兰—普法尔茨州的莱茵河左岸和西南部。——译者注

[8]“查理无力与厄德抗争,他献给阿努尔夫大量财物,像哀求刽子手一样希望取得对方的庇护。”原文本,《高卢西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73页。

[9]“从莱茵河到塞纳河,是查理的势力范围;厄德统治塞纳河至西班牙的地区。”编年史简化版,《高卢西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53页。

[10]瓦隆人(Wallons),是日耳曼人的一个分支。——译者注

[11]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91页和249页。

[12]编年史简化版,《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49页。

[13]这个名字看起来是“Rodulf”的缩写,罗曼语写成“Roul”或“Rou”。

[14]罗曼语主格是“Roherz”,罗贝尔“Robert”是其他格式。

[15]“Wilhialm”是斯堪的纳维亚语拼写法,日耳曼语写作“Wilhelm”,意为“自愿的卫护者”。

[16]在古法语中,拉乌尔主格是“Raouls”或“RaoulX”,其他格式“Raoul”。(拉乌尔[Raoul de France, 890—936],本是勃艮第公爵[921—923年在位],后成为法兰西国王[指西法兰克王国的国王,923—936年在位]。据资料显示,他娶西法兰克国王罗贝尔一世的女儿法兰西的爱玛为妻,在岳父死后,罗贝尔之子“伟大的”于格没有争夺王位的意愿,于是,拉乌尔以女婿的身份继承西法兰克王位。923年的叛乱中韦尔芒杜瓦伯爵赫伯特逮捕了查理三世并将他投入监狱,赫伯特娶的是拉乌尔妻子的妹妹法兰西的阿黛拉,所以他们是连襟。原书中可能将罗贝尔和赫伯特混淆,拉乌尔是罗贝尔的女婿、赫伯特的连襟。——译者注)

[17]“海外归来者”路易四世(Louis Ⅳ d’Outremer, 920—954)是西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国王,他的父亲是西法兰克国王“昏庸者”查理三世,母亲是英格兰国王“长者”爱德华之女威塞克斯的艾吉芙。——译者注

[18]萨克森方言里的“otho”“othe”,和法兰克条顿方言“odo”“ode”一样,意思是“富有”。词尾“o”属于最古老的写法。随后加字母“n”在日耳曼语中指外来语形式。以前人们把主格写成“Othes”,谓格“Othon”。(www.xing528.com)

[19]于格(Hug)意思是“深谋远虑者”,罗曼语里主格“Hues”,谓语格式“Huon”。

[20]“伟大的”于格,又称“大于格”或“于格大公”(Hugues le Grand, 898—956),西法兰克王国的贵族和权臣,法兰克公爵、巴黎伯爵,是法兰西卡佩王朝国王于格·卡佩的父亲。——译者注

[21]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九,第12、44页。

[22]“……路易得知两位卓越的领袖理查和‘伟大的’于格因友谊联合在一起,害怕他们会将自己从国王宝座上赶下来,于是去联系弗兰德伯爵阿努尔夫。……盟友奥托国王,如果歼灭于格,诺曼底就能并入自己的领土。他毫不怀疑洛泰尔的王国能回到自己手中。”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66页。

[23]“国王路易希望奥托能帮助自己铲除于格一党。”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03页。

[24]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02页。

[25]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175页。

[26]洛泰尔(Lothaire de France, 941—986)是西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倒数第二位国王,西法兰克国王路易四世与王后萨克森的格尔贝格之子。他去世后不久加洛林王朝绝嗣,被卡佩王朝取代,西法兰克王国成为法兰西王国。——译者注

[27]于格·卡佩(Hugues Capet, 941—996),法兰西国王。是罗贝尔一世之孙,巴黎伯爵大于格之子。987年被贵族选举为法兰西国王,建立卡佩王朝。——译者注

[28]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67页。

[29]“……在蒙马特高地重复高唱赞美诗,巴黎人民和于格听到都惊讶不已。”原文本,《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83页。

[30]“国王洛泰尔同奥托签订和约,违背了于格、他的兄弟亨利以及法军将士的意愿,把城市交还给了对方。”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324页。

[31]“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洛泰尔把洛林交给奥托二世;法兰西诸侯们为此非常难过。”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324页。

[32]“洛泰尔徒有法兰西国王的虚名,于格才是无冕之王。”葛培特,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387页。

[33]“……威望最高的于格·卡佩,致力将查理一族驱逐出法兰西……”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298页。

[34]努瓦永(Noyon)是位于法国东北部皮卡第大区瓦兹省的一个历史悠久的市镇,属于贡比涅区。——译者注

[35]“大于格是罗贝尔伯爵的儿子,罗贝尔当选为(西法兰克)国王后,在战斗中被撒克逊人杀死。在他之前的罗贝尔家族祖先难以查寻。”戈拉布拉·鲁道弗斯特,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5页。这是当时人所写的。两个世纪后,一位作家为这个家谱添加了一代,追溯到“强者”罗贝尔;但他说无法再往前查寻:“然而他不知道更早的祖先。”出处同上,第286页。

[36]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300页。

[37]“于格持续反对他的领主……不顾教会的规则……这是背叛。”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298页。

[38]“百姓们相信于格·卡佩出身普通……”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297页。

[39]路易五世死后没有合法的继承人,所以他的叔叔、下洛林公爵查理便被推举为理所当然的王位继承人,因为他是加洛林王朝仅存的男嗣。但是,神职人员们,包括兰斯大主教阿达尔贝隆和日尔贝尔(后来的罗马教皇西尔维斯特二世)反对这一提议,他们赞成推举于格·卡佩,并说服了大家。——译者注

[40]“他的儿子们被驱逐出法国,作为同族后裔受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慷慨接待。”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九,第145页。

[41]“国王们听完这些翻译成日耳曼语的信件后……”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八,第203页。

[42]“大约1002年,洛林公爵提乌德里克……所有王子,尤其是他的表兄弟宗主,派驻法国的官员,因为知道法兰西国王用他懂得的高卢语言回答。”编年史,马比雍编,旧文集,原文本,1723年版,第391页。

[43]日耳曼名字罗曼语化,也许可以这样说,在有关南方各省的历史文档里,很早就一致了。第二个王朝初期,阿基坦公爵的名字失去了纯日耳曼风格。直到9世纪末,北部高卢的人对此都不太敏感。

[44]这些名字原来的拼写如下:Albrik、 Baldrik、 Albert、 Ingbert、 Theodebald、 Rikhald、 Gunther、 Berthér、 Maghenhard、 Baldhard、 Sigwin、 Odwin、 Reghenulf、 Ingulf、 Rather、 Rathwig。

[45]这两个古法语单词“Wallons”和“Thiois”来自法兰克词语“Wale”和“Teutske”,以此来区分说罗曼语的比利时地区和说德语的洛林。“Walle”或“Wale”是名词形式,衍生的形容词为“walsk”或“welsk”。该词在《撒利克法》评注中是用来翻译拉丁词语罗马的。(“Thiois”这个词今天仍然是日常用语,指中东法兰克方言,称为“洛林的法兰克”。)

[46]“他自以为形成权威完整的统治,哥特人与阿基坦人同时臣服。”《拉乌尔诏书》,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九,第580页。

[47]普瓦图(Poitou),法国中西部的一个省份。——译者注

[48]纪尧姆四世(Guillaume Fièrebrace, 935—995),阿基坦公爵、普瓦捷伯爵,他被认为是一个勇敢的战士,988年大胜于格·卡佩。——译者注

[49]“法兰西与阿基坦之间的残酷战争让双方民族更加仇恨彼此。”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145页。

[50]编年史,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十,第146页。“那些拥你为王的人”佩里格伯爵说的这句话和历史上许多著名对答一样,是现代历史作家伪造的,荒谬的言论与法兰西人和阿基坦人原本对立的情形格格不入。

[51]艾普特河(l’Epte)是法国河流,流经滨海塞纳省,属于塞纳河的右支流,河道全长113公里。——译者注

[52]《诺曼人征服英格兰史》,卷四,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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