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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与破裂:查理曼帝国的命运

时间:2023-07-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查理曼帝国以武力迫使众异族一个接一个降服,而大部分异族的文明和技术却优于征伐民族。据当时人士说,皇帝路易一世猜忌高卢—法兰克人,只信赖日耳曼人。[8]不久以后,一直忠诚效力于帝国的日耳曼尼亚,因新任君主发生了民族分裂。路易一世临终时,让三个儿子洛泰尔、路易和查理平分法兰克国土。虽然洛泰尔获得了皇帝称号,条顿部族却更倾向于第二个儿子、头衔只是国王的路易。

成功与破裂:查理曼帝国的命运

如果您想了解继法兰克第一位皇帝去世以来的真实动荡情况,请先停止阅读,回想不久前法兰西帝国的衰落。当看到一半欧洲受同一家族统治,罗马阿姆斯特丹汉堡等地变成行政省会,您会相信帝国能长盛不衰?接着,战争所缔造的一切又毁于烽火意大利人伊利里亚人、瑞士人、德国人、荷兰人不再向同一位皇帝称臣,瞬间分裂,社会激荡,您不禁震惊慨叹?最后,您是否认为帝国的霸权性质导致了它的毁灭?倘若查理曼能活得更长久,或者他的儿子与他相似,那么我们猜测中的历史上法兰克人的称霸,同世人以及帝国创建者目睹的这场灾难,会不会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也许,没有13年前格外悲惨的经历,我们单凭旧体制下的思维观念,无法识别导致这场政治运动或查理曼家族没落的真正原因。很多历史学家引用孟德斯鸠[1]的话分析说,法兰克帝国政权的维持,是依赖国家法律的完备和秩序之井然,并且分摊给贵族们诸多琐碎事务来使他们无暇叛离,又或靠王公子孙的顺从。其实并非如此。查理曼帝国以武力迫使众异族一个接一个降服,而大部分异族的文明和技术却优于征伐民族。它的分裂与现代君主制的社会等级、贵族领主、其他阶层毫无关联。我们今天清楚,所有靠杀戮建立的政权,在整个疆域内会引发什么样的社会道德现象。为获得军事上的荣耀,不同民族的人民在征服者的旗帜下组成军队,比荣耀更持久的、受异族支配积累的深刻仇恨却悄然无息地增长,最终爆发,倾覆一切。人民一般不愿冒险,耐心等待每个可以反抗的机会,或是叛乱的借口,因此奠基人的死亡往往会给伟大帝国带来致命打击。由此引发人们对历史上公认杰出的君王子嗣们有许多苛责评判,但因他们懦弱导致帝国分裂的这种常态不是绝对的,比如正当壮年的皇帝就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尽管他依然拥有军事才华和政治能力,却避免不了遭受废黜的命运。当然,人们不该把查理曼的子嗣视为伟大天才,举皇帝的例子是提醒历史学家不要只看王公贵族的政绩如何,还应从各方面考虑社会革命的原因。

认为大国的衰败总会造成社会无政府状态也是个错误观点。推翻一个政权常与社会秩序重建、人民自由独立、劳动力的恢复密切相关,而完成上述事宜需要长期努力,况且动荡中还有几代人丧生。假使欧洲列强在很短时间内停止对法国的抵御,假使战乱之后广泛的和平迅速到来,那么脱离帝国的国家一定会回归,可以这么说,旧体制框架的大多数国家其实已习惯长期受控于一个政权。9世纪中叶的状况却不同,作为两大政治强权的高卢和意大利一起反抗条顿帝国(Teutskes或Teutons)[2]。自4世纪,两个国家的原住民与罗马帝国解离,并从那个时候起,与其说是被异族征服者统治,不如说是被蹂躏,失去了本民族传统。他们知道以往的任何政治体制都无法重现,只能自己创建:经长期顽抗、50多年战争,怀着对昔日祖国尚未磨灭的回忆,9个公国有的凭借天然屏障,有的因种族、语言方言的差异,最终脱离新帝国而相继独立。[3]令人深思的是,表面浑沌状态下,许多事件如同预先商妥般地按着某种规律向伟大的目标迈进,似乎由于战争造成的各种动荡,人民更遵从本能意愿,彼此自然脱离。皇帝路易一世(或路德维希)与儿子反目后,不知不觉中父子争斗引发民族内战,混居于高卢百姓间的法兰克人和留在日耳曼故土的法兰克人,产生了严重的政治分歧。[4]前者无视出身血统,关心被祖先征服的高卢人民,普遍联合起来反对皇帝,也就是反对高卢原住民的征服帝国。后者指所有日尔曼部落,甚至包括前法兰克人的敌人,全体条顿民族为了维护国家民族大义结成同盟,支持皇帝的权益,对抗高卢法兰克人和威尔士人[5],即日耳曼人获胜后创立的强权。据当时人士说,皇帝路易一世猜忌高卢—法兰克人,只信赖日耳曼人。830年,参与调停父子关系的臣僚提议举行集会来达成和解,有不怀好意者将地点定在法兰西一座罗马式古城。同位历史作家写道:“皇帝不以为然;他按自己的意愿将人们召集到奈梅根[6],整个日耳曼尼亚[7]的人都前往加入,想援助皇帝。”[8]

不久以后,一直忠诚效力于帝国的日耳曼尼亚,因新任君主发生了民族分裂。路易一世临终时,让三个儿子洛泰尔、路易和查理平分法兰克国土。虽然洛泰尔获得了皇帝称号,条顿部族却更倾向于第二个儿子、头衔只是国王的路易。帝国对公国的支配问题很快激起兄弟间的武力冲突,内战刚爆发,东法兰克人、阿勒曼尼人、撒克逊人和图林根人就站在了“恺撒”的敌对方。[9]

帝国的实际控制领域减至意大利、海尔[10]普罗旺斯,和高卢—比利时的一小部分,皇帝洛泰尔在莱茵河和易北河流域的支持者,同塞纳河和卢瓦尔河的一样少。他召见两个兄弟,他们向皇帝请求保证各自王国的和平安宁,洛泰尔说:“要知道,皇帝称号是至上权威赋予我的,你们该考虑一下什么样的权力和何等壮丽的版图才能与这个称号相符。”[11]如此傲慢的答复,确切地说是对两国独立诉求的公然驳斥。两兄弟对此做出可怕的回应; 为了推翻查理大帝创立的政治体制,威尔士人与条顿部族后人在欧塞尔附近跟同一旗帜战斗,这便是著名的丰唐瓦之战[12]。联军怀着一种对宗教的崇敬准备迎战,当时的人们坚信这场交锋如同神的审判,除了解决家务争吵,一定还有另外的使命。

正义与和平的期望悉数破灭,路易和查理派人转告洛泰尔,除了接受他们的诉求,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否则,第二天正午时分,他们将带来万能上帝的审判。洛泰尔回答说他知道做什么,走着瞧吧,并像往常一样蛮横无理地打发使者离开。次日晨曦升起,两王从营地出发,派他们三分之一的军队占据临近洛泰尔营地的一处山丘:等到正午,洛泰尔果然不负约定前来。双方在一条小河边展开激烈而艰苦的搏杀……洛泰尔被打败逃离……作战结束,战场上,路易和查理讨论如何对待溃逃敌人。有些人满腔怒火、主张追击;另一些人特别是两位国王,对洛泰尔和他的部属动了恻隐之心……认为此刻应让对方见证上帝的怜悯。其余将士都同意放下刀剑,收缴战利品,将近中午才返回营地。两王决定隔天再到战场,这是个星期日,他们举行完弥撒,埋葬了忠诚的战友和狡诈的敌人,竭尽所能地救治每个伤员。两王传信给溃逃军兵,假若他们愿意重拾自己的信仰,所有的冒犯都将被原谅。因兄弟阋墙,基督徒相残而感怀悲伤的两王,向主教们询问如何措置。全体主教出席了评议会,会上宣布,神的判决已昭然证明,这次对战主持了唯一的正义,无论为哪一方出谋划策或直接参战,皆为上帝的意旨,都无可厚非。但是,如果有人凭良知醒悟到自己出于内心的愤怒、仇恨、虚荣,或其他的罪恶,来煽动或发起这场战争,就必须为其恶行忏悔,承担将受到的惩罚……[13]

特殊情况下两国人民暂时团结起来,以便将来能够各自彻底独立,次年(842年),他们公开宣誓,正式建立联盟。路易和查理连同他们的军队聚集在斯特拉斯堡,一方为所有条顿部落,另一方为由法兰克领主指挥、来自北高卢的士兵,以及南部原住民首领统率的队伍。为了向人民表示他们所展开的战争不是一场政治游戏,两王发誓互相支持国家独立,一致对抗皇帝,绝不损害盟友的利益,私自与他休战。年长的路易首先向全军发言,他用条顿语[14]说:

诸位知道,自从我们的父亲去世,洛泰尔不断试图迫害我和我的这位弟弟,既然无法凭手足之情或宗教信仰等公正地维持我们之间的和平,我们最终无奈地请全能的上帝来审判,让每个人服从上帝的意旨。正如诸位所见,依靠上帝的怜悯,我们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他被打败,和属下到可去的地方躲避。出于手足之义和对经历苦难的基督徒们的同情,我们不再想追击消灭他们;不过和以前一样,我们要求自己应有的正当权利得到承认。然而他不接受上帝的审判,继续与我和弟弟交战;他放火杀戮,摧毁树木,让我们的人民遭受不幸。以上原因促使今天我们联合在一起;为了消除诸位对我们诚挚信念和坚实兄弟同盟的怀疑,我们在大家面前定下誓约。我们这样做并非偏私贪心;而是希望在诸位的帮助下,上帝会带给我们安宁,保证我们共同的利益。上帝保佑,若我违反了向弟弟许下的誓言,你们当中任何人都可以背离我,打破你们对我的承诺。[15]

待路易向那些以条顿语为母语的人致辞完毕,查理转身面对高卢军队,用罗曼语重复了刚才的话。[16]9世纪的高卢方言泛称罗曼语,多种多样,南北两地差异尤其明显,查理选择了南部特有的方言,因为在离法兰克行政中心较远的地区,大多领主们已不懂征服种族的惯用语,讲的是民间语言。卢瓦尔河以北则不同,罗曼语过了近一个世纪才开始流行,并逐渐升级为政治语言,最终演化成我们现在的法语。当高卢—法兰克国王说完,日耳曼人国王提高了声音,宣读共同对抗洛泰尔的誓词,他这次不用自己臣民的惯用语,而以高卢罗曼语来博得新盟友的好感。以下是誓言正文,为了不至绝对日耳曼化,要按南部方言口音朗读:

“为了上帝的仁爱和基督的子民,以及我们共同的救赎,从今往后,望上帝赐予我智慧与力量,我将竭力支援我兄弟查理,通过一切方法帮助他,如同他扶持我一样,我们手足情深相辅相成。我永远不会蓄意与洛泰尔达成伤害兄弟查理的任何协议。”接着,查理用条顿人的方言逐字重复了誓言内容。

两位国王已彼此做出郑重承诺,说罗曼语的领主们,或其中之一代表众人,宣誓说道:

“如果路易坚守对兄弟查理的誓言,而我的主人查理违背之,且我或任何人都无法劝止他,我不会帮助他去反对路易。”[17]条顿人同样宣誓,只改换了名字的顺序。[18]

联盟条约签订后,人们举行了欢宴和军事庆典。将士们特别喜欢模拟实战中的搏击游戏,查理大帝经常命令不同国家的战士互相较量,比如东法兰克人对布列塔尼人,威悉河[19]畔人对比利牛斯山人。尽管某些入侵和叛乱曾引起国家人民之间的仇怨,但遵守这项能为他们谋求独立自由的条约的意念是如此强烈,过去的敌意荡然无存。在双方共同利益的促使下,各地人民似乎比臣服于一个政权更加齐心协力。“这是一个值得记载的盛会,”历史作家尼达尔评述道,“不仅规模宏大,还安排得井然有序。因为既往的军事集会上,即使参加人数不多、大家互相熟悉,也时有冲突发生,而在此背景复杂的庞大场合里却没有一个人负伤或受辱。”[20]

这时,皇帝洛泰尔在亚琛[21]的宫廷仍保持查理大帝式的豪华排场,他想利用政体机构的昔日权威争取高卢同日耳曼的支持者。他于摩泽尔[22]渡口布置了两个军团来阻挡联盟军;可是敌军刚临近,所有守军一哄而散。当得知两个弟弟已进入帝国都城,洛泰尔摘掉皇帝冠冕和珠宝,匆忙逃离。他带了很少的人先逃到特鲁瓦,又从那里跑到里昂,认为有罗纳河阻隔,可以从容不迫地从意大利和普罗旺斯招募新兵。但洛泰尔很快发觉,没有一个国家的人愿为皇帝的崇高事业献身;为了避免重新开战的风险,他派使者与两个兄弟议和。[23]

使者们说:“洛泰尔国王意识到他对上帝和兄弟们的冒犯,不希望基督子民之间有长久的不睦;他高兴地将帝国一分为三,不过,由于皇帝称号是父亲所赐,具有他们祖父在法兰克人王冠上增加的帝冕尊严[24],如果路易国王和查理国王赞成,他想要更多,也就是说,除了意大利北部要属于他,他们至少还应留给他三分之一的国土,查理拥有阿基坦,路易拥有巴伐利亚;在上帝的指引下,每个人都合理管辖自己的领土;他们彼此将坚持友情互助的原则,在各自的疆域贯彻本国律法,缔结永恒的和平。”[25]

上意大利这个地区,是其居民遵循着某种民族精神拥护皇帝的唯一地区,在参照地理位置瓜分国土的最终条约里,意外地划分给了洛泰尔,这毕竟达到了原先发动战争的目的,以貌似割据实则不变的方式,维护了高卢的利益和日耳曼的权威。共有110位专员负责帝国的分割,国王“秃头”查理分得所有位于埃斯科河、默兹河、索恩河与罗纳河以西的高卢领土,包括西班牙北部直到埃布罗河的部分。条顿语区直至莱茵河与阿尔卑斯山,留给了路易。洛泰尔占据了从意大利到整个高卢东部,向南到罗纳河与阿尔卑斯山之间,向北从莱茵河到默兹河、默兹河与埃斯科河之间至这些河流入海口的领土。[26]在此狭长的疆域里,居住着四个讲不同语言的族群,把他们勉强划分到一起,帝国的统治是难以延续持久的;另外两个建立在不同民族和原有国家基础上的王国,相比起来明显稳定。很可能就从那时起,人们称路易的国度为旧法兰西,查理的国度为新法兰西。[27]至于洛泰尔的国度,因昔日政治势力过于分散,只能简洁地以其家族首脑的名字命名,该名字在古高卢北部某些省份一直保留着,洛泰尔子嗣的王国日耳曼语叫洛伦根里克(Lothennglie-rike),拉丁语叫洛泰尔尼亚(Lotharingia),洛林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帝国的演变令人欢呼雀跃,当时为了自身利益或希望保持既定政权的人则苦恼不已,现代历史作家也总是表示遗憾。有些思想很开明的人难以理解政治对立的必要性,觉得各国无法延续君主制,目睹一个国家分裂成了三个,他们内心充满深切的悲伤和彻底的绝望。里昂大主教堂的副祭用拉丁文诗歌哀叹帝国的解体,在其中一些段落中,他表露出期盼查理曼政体永存和南部百姓臣服于日耳曼统治的纯真情感:

锦绣江山在璀璨冠冕照耀下蓬勃发展;同族臣民效忠于一位君主,每座城市有法官和律法。教规评议会巩固了神父的热忱;青年坚持研读圣书,孩童努力增进学识。敬慕畏惧,四方和睦; 法兰克人的国家在世人眼里闪耀。异域的王国、希腊人、野蛮人和拉齐奥[28]的元老院,纷纷派来使者。

罗穆卢斯[29]的都市,众国之母的罗马城,也向该国称臣; 正是在那里,法兰克人的国王得到基督的厚爱,接受了来自教廷的冠冕。霸业的奠基者是多么幸运欣喜,他手握通往天堂的钥匙,让罗马变为帝国的城堡![30]这个伟大强权如今没落,同时失去它的荣光和帝国称号;不久前还紧密团结的国度一分为三,转为涣散的城邑;平庸之辈替代了英明君主,再没有人能够被敬为皇帝。他们只关心个人成败,不问公益,对一切贪婪不休,遗忘的唯有上帝。热衷聚集讨论的天主仆从,在割据状态下放弃召开会议;平民大会中止,律法废除,朝廷衰败,使团的访问徒劳无益,谁愿继续同多瑙河、莱茵河、罗纳河、卢瓦尔河、波河的人民毗邻?关系融洽的古老结盟,因契约打破,都受到纷争的折磨。究竟什么引发了上帝的义愤,降下这些苦难,回顾过去于事无补,惊惶思索愈发难过;庆幸的人称休战为众望所归,然而帝国瓦解仅带来空想的安宁平和。[31]

各国受利益驱使完成了独立,不过民众运动并没有就此停止。具有种族差异且应用多种语言的国家仍面临着分裂。新法兰西就处于这种境况:它的三个主要组成部分是法兰西、布列塔尼和阿基坦,这些地区的人民曾为抛开帝国的枷锁凝聚在一起,却依旧摆脱不了过去的民族独立意识。布列塔尼人自古与高卢—法兰克人为敌,比起法兰克—条顿人,他们更不愿受前者统治,很快就发动了叛乱。他们侵略所有邻近地区,抵至卢瓦尔河和维莱讷河,数次击败“秃头”查理的军队,直到他允许布列塔尼人占据入侵地,并承认他们的首领为国王,奉送权杖和王冠,他们才同意言和。[32]讲南部罗曼语的阿基坦人步布列塔尼人后尘,致力于彻底脱离新法兰西的统治,恢复以前的自主性。居住于另一端、讲特殊方言的普罗旺斯人和阿尔卑斯山以外的民族,怀着同样目的反抗国王洛泰尔和他的子嗣们。图卢兹和维耶纳[33]是新民族运动的主要焦点,不止一次被国王和叛乱的军队围困、攻陷、收复。[34]南高卢人与日耳曼人时常联合抗击北高卢人,经过45年的混战纷争,888年,自查理大帝死后的败落政权终于土崩瓦解。

如果说这场变革最主要深刻的原由,不是被征服地区未能很好地融合统一,而是异族间的彼此厌恶,那么其最终结果只会是各部族接连不断的相互入侵,绝非同民族间的挑选抉择、按血统或语言形成的彻底分裂。一切问题都应以开阔简洁的思路来解答。统治民族在每片宽广的份额封地上,人数众多,而少数异族仿若微弱星辰般围绕太阳这个万有引力中心,根本无力与之脱离抗衡。个别司法体系,远远达不到以往的效力,反而遭到新国家成立的痛击;获得独立的民众民族各异,却来自地理条件和谐的同一片疆土。

以阿尔卑斯山脉为界的意大利,与前附属区域脱离,成为日耳曼觊觎者们争抢的领地,世代保持意大利人的风貌。[35]在阿尔卑斯山脉,汝拉和莱茵河源头之间的整个地区,成立了新勃艮第(或上勃艮第)公国,定都日内瓦,所有国王在瓦莱州圣莫里斯[36]修道院加冕。第三个公国是以汝拉省、地中海沿岸和罗讷河为界的下勃艮第(或内汝拉)。阿基坦公国的公爵领地从卢瓦尔河延伸到比利牛斯山脉,首府普瓦捷。莱茵河、马斯河和索恩河的中央地带,坐落着一个不大的公国名叫洛伦根里克(或洛林)。最后,这些国家边界和下布列塔尼之间小小的一片土地上,有一个沿用众公国直属国家名字的法兰西王国,稳固地发展下来。[37]

法兰克帝国解体的时刻,严格地说才是法兰西诞生的时刻;与此相关的一切事件,我们理应认真严肃地探讨细节,加以关注,不要把它们视作不祥的因素来厌弃;正是这些事件为我们开启了历史的新篇章。我们旧时的体制、习俗和语言是政治变革的产物,第一次变革发生在罗曼语区与日耳曼语区,第二次在奥依语区[38]与奥克语区[39]。法兰西民族的摇篮,既非莱茵河之外的法兰克王国,也非整个高卢,它的范围仅限于默兹河与卢瓦尔河之间。处于古高卢疆域上各国中央的地理位置,从长远来看,为法兰西提供了入侵和吞并周边国家的一定优势。自10世纪起,法兰西的历代君王根据自身权力和外围力量的差别,都抱有扩张企图。经过数个世纪,法兰西通过战争,或依靠政治联盟,最终如愿以偿地并吞领土,成为现在的多民族国家,国家的统一不光标志着法兰克人和高卢人的混合共存,还体现了原先不同主权的集中以及外省语言、传统的相融。

【注释】

[1]孟德斯鸠(Baron de Montesquieu, 1689—1755)是法国启蒙时期思想家,也是西方国家学说和法学理论的奠基人。——译者注

[2]这个单词的拼写,因为“d”和“t”的任意变化而有所不同,本是从“Teut”“Theod”或“Thiod”衍生的形容词,在古代日耳曼人的方言中意味着“人民”。这个种族的所有部落,无论名字是法兰克还是阿勒曼尼、哥特、伦巴第等,原来都统称“条顿”(Teutske)。相对于外国语言,就是“民族”的意思。该词最初仅指语言,后成为组成法兰克王国所有部落的民族名称。拉丁词“Teutones”证明以前日耳曼人中至少有一部分人使用相同意思的名词“Teut”。(条顿人[Teutonen]是古代日耳曼人中的一个分支,前4世纪时大致分布在易北河下游的沿海地带,后来逐步和日耳曼其他部落融合。后世常以条顿人泛指日耳曼人及其后裔。——译者注)

[3]9个公国是日尔曼尼亚、洛林、法国、布列塔尼、意大利、汝拉省外勃艮第、汝拉省内勃艮第、阿基坦和西班牙马尔凯。

[4]最初的法语历史作家引用了一些基本名词,如路易和克洛维,并在当时得到广泛应用。至于加洛林国王的名字,古代法兰克人在字母“l”和“r”前置的送气音被人们忽略,把“Hlodoivig、Hlother、 Hrodehert”等写成了“Lodewig(路德维希)、Lother(洛泰尔)、Rodebert(罗贝尔)”。可以说是同一时期,人们在非重读音节中用哑音“e”替代了其他元音。

[5]威尔士人(Welsle或Welsche)是日耳曼人对所有西方人、布列塔尼人、高卢人或意大利人的称呼,他们把拉丁语叫“威尔士语”(welsche),把高卢原住民和居住在高卢的法兰克人称“威尔士人”。今天人们错误地用这个词表示野蛮,而在该词源起的语言中,它指有非常先进文明的民族。

[6]奈美根(Nijmegen),位于荷兰东部,瓦尔河沿岸,靠近德国边陲,被认为是荷兰历史最悠久的城市。——译者注

[7]日耳曼尼亚(Germania)是古代欧洲的一处地名,位于莱茵河以东,多瑙河以北,同时也包括被古罗马控制的莱茵河以西地区。地名来自高卢语,由罗马共和国统帅恺撒最先使用,以指代莱茵河以东的居民,意为“邻居”。日耳曼尼亚地区分布着多个部落,以日耳曼人为主,同时还包括凯尔特人、波罗的人、斯基泰人和古斯拉夫人。——译者注

[8]《虔诚的路德维希传》,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六,第111页。(www.xing528.com)

[9]法兰克人将“Cesar”(恺撒)写成“Keisar”,也用它表示皇帝。现代德语写为“Keiser”。

[10]海尔维(l’Helvétie)是高卢的东部,目前瑞士的领土覆盖部分。——译者注

[11]《尼达尔传》,第二册,第11节,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2页。(尼达尔[Nithard,795—844],查理大帝外孙,查理大帝的女儿伯沙与安吉利伯的儿子,9世纪法兰克历史学家、编年史作家,著有《“虔诚者”路易的儿子们》。——译者注)

[12]丰唐瓦(Fontenoy)是法国勃艮第大区约讷省的一个市镇,属于奥克塞尔区皮伊赛地区圣索沃县。“丰唐瓦之战”(La bataille de Fontenoy-en-Puisaye),是“虔诚的”路易三个幸存的儿子于841年在欧塞尔附近的丰唐瓦—普瓦赛进行的战斗。840年,路易一世去世后,其长子洛泰尔即位,宣称自己是王国的最高统治者,同时支持侄子丕平二世继承阿基坦王国。洛泰尔的同父同母弟弟“日耳曼人”路易和同父异母弟弟“秃头”查理结成联盟,反对洛泰尔,展开内战,最终在841年的丰唐瓦之战中击败洛泰尔。842年,洛泰尔求和。次年,三方签订条约。——译者注

[13]《尼达尔传》,第二册和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2、23页。

[14]《尼达尔传》,第二册和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2、23页。

[15]《尼达尔传》,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6页。

[16]《尼达尔传》,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6页。

[17]《尼达尔传》,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7页。

[18]《尼达尔传》,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7页。

[19]威悉河(Weser)是所有完全位于德国境内河流的第二长河。——译者注

[20]《尼达尔传》,第三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27页。

[21]亚琛(Aix-la-Chapelle),位于德国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的城市,靠近比利时与荷兰边境,是德国最西部的城市。——译者注

[22]摩泽尔(Moselle),莱茵河在德国境内的第二大支流。——译者注

[23]《圣贝尔廷纪事》,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61页。

[24]《尼达尔传》,第四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30页。

[25]《尼达尔传》,第四册,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30页。

[26]根据条约,加洛林帝国一分为三。兄弟三人在此之前已经割据一方:洛泰尔占据意大利、路易占据巴伐利亚、查理拥有阿基坦。洛泰尔仍承袭帝号,分得帝国中部地区,麾下领土在后来分为低地国家、洛林、阿尔萨斯、勃艮第、普罗旺斯、意大利王国(意大利半岛北部),称中法兰克王国,拥有亚琛和罗马两座帝国城市。路易分得帝国东部地区,即莱茵河以东和意大利以北,称东法兰克王国,即神圣罗马帝国的前身。查理分得帝国西部地区,即后来的法兰西,虽然丕平二世被推举为阿基坦国王,但后者完全处于查理的掌控之下,罗纳河以西全都归属查理,称西法兰克王国。——译者注。

[27]《圣高尔修士》,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五,第115、116页。在英格兰定居的撒克逊人同样用老撒克逊(Eld-Saxne)称呼他们祖先移居的地方。有可能法兰克语中的“Alt-Franhen”替换了“Ost-Franken”。

[28]拉齐奥(Latium)是今意大利的一个大区,其政府所在地为罗马。——译者注

[29]罗穆卢斯(Romulus,约前771—约前717)与瑞摩斯(Remus,约前771—约前753)是罗马神话中罗马城的奠基人。在罗马神话中他们是一对双生子。他们的母亲是女祭司雷亚·西尔维亚,他们的父亲是战神玛尔斯。——译者注。

[30]弗罗鲁斯:《对帝国分裂的哀怨》,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302页。

[31]“有人为帝国的劫难欢喜,他们制定的条约不蕴含一丝和平的恩典。”弗罗鲁斯:《对帝国分裂的哀怨》,原文本,《高卢史和法兰西史汇编》,卷七,第303页起。

[32]参见《法兰西史汇编》,卷七,851年及后。

[33]维耶纳(Vienne)是位于法国东南部的一个小镇,位于罗讷河与基尔河汇合处,属于奥弗涅—罗纳—阿尔卑斯大区的伊泽尔省。——译者注

[34]《法兰西史汇编》,卷七,860—880年。

[35]斯波莱托公爵和弗留利公爵(Le duc de Spolète et le duc de Frioul),日尔曼语为“Wido”和“Berengher”,但人们用意大利语称为“Guido”和“Beringhiero”。(斯波莱托[Spoleto]是意大利翁布里亚大区佩鲁贾省的一座城市,位于亚平宁山脉脚下。弗留利公国是伦巴第人建立的公国之一,他们入侵意大利北部,征服奇维达莱后,阿尔博因国王将这片封地授予侄子吉斯夫,后者是第一位弗留利公爵。——译者注)

[36]圣莫里斯(Saint-Maurice),位于瑞士瓦莱州(Valais)圣莫里斯区的核心城市。是以前古罗马的阿哥嫩以及中世纪的圣莫里斯修道院(现为瑞士知名的高级学院)的所在。——译者注

[37]《法兰西史汇编》,卷七和卷八。

[38]奥依语(langue d’oïl),罗曼语族的一支,源自现在法国卢瓦尔河以北、一部分比利时和海峡群岛的地区,通常是指整个奥依语支的语言,但这片区域中很多人说的是法语。——译者注

[39]奥克语(langue d’oc),印欧语系罗曼语族的一种语言,主要通行于法国南部(特别是普罗旺斯及卢瓦尔河以南)、意大利的奥克山谷、摩纳哥以及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的阿兰山谷(Val d’Aran)。——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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