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根据茅盾同名小说改编的故事片《子夜》,影片尾声的一组镜头一直在脑际浮现:海关大钟的午夜钟声敲响了;赵伯韬得意忘形;益中公司经理在将企业盘给外商的协定上签字;被吴荪甫投进监狱的女工朱桂英等在铁窗下仰望夜空,期待着天明;疲惫不堪的吴荪甫坐在客轮甲板的躺椅上,迷茫地望着前方;弥天的夜雾笼罩着大江,一艘轮船逐渐消失于遥远的天际……
这十二记钟声和配合的画面,可说是全剧内容的点睛之笔。它们在观众心里唤起不尽的回味和深沉的思索。
改编后的影片突出地展现了吴荪甫与赵伯韬之间的尖锐矛盾,鲜明地勾勒出一幅帝国主义、买办资产阶级吞并民族资本的活生生的图画。在民族资本家中间,吴荪甫并非平庸等闲之辈,他有财力、有手腕、有气魄,雄心勃勃地企图建立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资本主义工业王国。当有人提议工业资本家自己开办银行,组织托拉斯企业时,在场的人都不敢承应,唯有吴荪甫的眼睛里闪出兴奋的 光彩。他 说,要“好好把这些工厂整顿、扩充一番”,让自己企业生产的灯泡、热水瓶、阳伞、肥皂、橡胶套鞋,畅销到全中国的“穷乡僻壤”。这不只是热切的欲望,他说干就干,很快便组成益中公司,盘进朱吟秋的绸厂,一口气收买了八个中小企业。为了筹集资金,与外国资本财团分庭抗衡,他还不惜涉足公债交易所,与“老赵”厮拼搏战,最后甚至将全部家当抵押出去,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就发展民族工业来说,吴荪甫的挣扎和奋斗,自然有他追逐利润的一面,但同时也表现了一定的民族意识。他之所以敌不过赵伯韬,原因不是别的,正在于赵作为一名买办掮客,他有美国花旗银行作靠山,代表着外国金融资本的利益,同时又和“军政界有联络”,依附于国民党统治集团。从组织联合多头公司起,吴便踏入赵所设下的陷阱,以后在公债市场,赵又玩弄伎俩,操纵公债涨落,致使吴处处被动,无力自拔。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帝国主义侵略中国,反对中国独立,反对中国发展资本主义,就是中国的近代史。”吴荪甫破产出走的结局,正是中国民族工业家无法逃脱的历史悲剧。影片通过这个艺术典型宣告了一切在中国独立地发展资本主义的企图,只不过是一场注定要破灭的春梦而已。
《子夜》剧照
改编后的影片所着重展示的另一个方面是民族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矛盾。既然受到外国资本的压迫排挤,那么,吴荪甫是否会立即倒向工农大众一边呢?事情并非那样简单。在影片中,当吴荪甫在经济上受制于金融资本时,他便转而在企业内部开刀,变本加厉地剥削工人:延长工时,削减工资,裁减工人。这些转嫁危机的残酷手段激起了工人群众的猛烈反抗。怠工消息传来,吴荪甫恼羞成怒,像发疯的老虎似地咆哮着。他起先采取“硬做不如软来”的策略,收买屠维岳这只鹰犬,在工人内部分化瓦解,后来又串通官府,叫来反动军警进行武力镇压。在凶狠毒辣的赵伯韬面前,他有时还会表现出畏缩和动摇,而面对女工们的反抗,他却毫不让步,在包围上来的女工面前,他甚至命令司机将车子从工人们身上碾过去。这就表明了他对工人阶级的敌视。(www.xing528.com)
影片《子夜》在原作藤萝交葛的复杂矛盾线索中,抓住上述两个主要侧面,刻画了吴荪甫充满矛盾的性格:一方面受控制与压迫,要尽力冲破帝国主义和买办势力的包围,另一方面又与他们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方面与反动势力有着深刻的矛盾,另一方面又仇视人民大众的革命斗争。在30年代,民族资产阶级就是处在这样四面楚歌、山穷水尽的困境之中。中国的出路在哪里?影片在原作基础上,点染出工人运动如火如荼的历史气氛,展现了工人冲厂罢工的宏伟场面。尽管剧本对工人形象的刻画还不够丰满,然而影片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工人群众代表着中国的未来,处于风雨飘摇中的民族资产阶级的前景是暗淡的,而工人阶级正以新的历史主人的姿态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子夜一般黑暗的时代终将逝去,人们已经可以谛听到新时代的黎明的脚步声了。
《子夜》是伟大的革命文学家茅盾同志一部代表作,是左翼文学的里程碑。把这部小说搬上银幕,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改编者为此作了很大的努力,付出了辛勤的劳动。现在看来,在利用电影的特殊功能揭示丰厚的时代内容和主要人物的复杂内心世界方面,影片似乎还表现得不够充分和理想,但基本上还是忠实地、真切地传达了原作的精神。人们从这部影片中重温30年代黑暗重重的旧中国社会这一页悲惨历史,对于“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这个真理,有了更深切的体会,因而也就更加坚定了在党的领导下沿着社会主义的路标不屈不挠地前进的信念。
(原载《浙江日报》1982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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