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不管什么民族,在人生最重要的三个里程碑——出生、结婚、死亡中,酒的作用都是无可替代的。如果说没有这三个里程碑便没有人生的历史,而没有酒的参与这三块里程碑则不会那么醒目。比如一个人若干年后可能已经忘记了他结婚的具体日期,但他绝然不会忘记婚礼那天喜筵上的许多事情。
尽管现实生活中很难有十全十美的婚姻,有人甚至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绝大多数人还是乐于竖起这块人生的里程碑,乐于品尝这杯人生的浓酒。而在冠于人生四喜之首的婚嫁活动中,酒是须臾难离的良朋益友,说 “有酒方成姻缘”绝非夸张之语。平时我们经常听到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到哪里去?”“喝喜酒去!”等。大家都明白这“喝喜酒”是指结婚,“喝喜酒去”就是去参加婚礼。在我国某些偏僻的地方现在还是这样:新婚夫妇领了结婚证若未办喜酒,他们的婚姻往往不被大家承认;反过来若办了喜酒而未领结婚证大家倒认为他们是 “合法”夫妻,可见婚礼饮酒是多么深入人心。
中国人结婚喝喜酒,不仅由来已久,而且在古代被视为天经地义。汉宣帝时,有的地方政府实行禁酒,不允许老百姓在婚嫁时聚会饮酒,一时间怨声载道,为此汉宣帝特颁诏令,纠正地方官府的做法。诏曰:“夫婚姻之礼,人伦之大者也;酒食之会,所以行礼乐也,今郡国二千石或擅为苛禁,禁民嫁娶不得具酒食相贺召,由是废乡党之礼,令民亡所乐,非所以导民也,《诗》不云乎,‘民之失德,干糇以愆’,勿行苛政。”[1]
关于古代的婚姻礼仪,史籍中记载颇多。昏,与后世 “婚”字通假,在周代有迎亲完婚于黄昏之时的习俗。《尔雅》所谓昏姻:“婚则昏时而迎,妇则因而随之,故云婿曰昏,妻曰姻。”早在春秋时期,《诗经》中就有了男女相爱而饮酒的记述。《礼记·士昏礼义》记载了周代贵族士大夫阶层举行婚礼的六个程序,这六个程序叫 “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的纳采、问名、亲迎都离不开酒。
“纳采”是男方先遣媒人去女家提亲,女方同意后男家遂派人以雁为贺礼(古代初次见人时所送的礼物),正式向女方求亲,汉代以后纳采要备酒。
“问名”是男家请媒人向女家主人请问女子之名,这时女家置酒款待。
“亲迎”相当于后世的完婚,即新郎到女家迎娶新娘、它是整个婚礼最重要也是最隆重热烈的阶段。新娘接进门后,要设酒宴共食,即所谓合卺(jǐn),也是婚礼中至为关键的仪式。《礼记·士昏礼义》中也记有:“共牢而食,合卺而醑。”卺,葫芦做成的瓢。即新夫妇在新房内共饮合欢酒。举行于新郎亲迎新妇进入家门以后。起于上古。本用匏(葫芦)一剖为二,将两器(瓢)之柄相连,以之盛酒,夫妇共饮,表示从此成为一体,名为 “合卺”。后世改用杯盏,乃称 “交杯酒”。《礼记·士昏礼义》记载,士大夫结婚时男女用酒漱口要进行三次,头二次均用爵盛酒,第三次才用卺。到了宋代,合卺已不用匏瓢,而是用两个酒盏以彩结相连,新郎和新娘互饮一盏,谓之交杯酒。饮完酒,把酒盏及带的花冠子掷于床下,酒盏若是一仰一合,“俗云大吉”。这种风俗在我国非常普遍,如在绍兴地区喝交杯酒时,由男方亲属中儿女双全,福气好的中年妇女主持,喝交杯酒前,先要给坐在床上的新郎新娘喂几颗小汤圆,然后,斟上两盅花雕酒,分别给新婚夫妇各饮一口,再把这两盅酒混合,又分为两盅,取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之意,让新郎新娘喝完后,并向门外撒大把的喜糖,让外面围观的人群争抢。
结婚的第二天,新婚夫妇要 “回门”,即回到娘家探望长辈,娘家要置宴款待,俗称 “回门酒”。回门酒只设午餐一顿,酒后夫妻双双回家。
随着时间的推移,婚嫁饮酒风俗因地而异,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浙江绍兴一带从唐至今即有酿女儿酒的习俗。《南方草木状》称:“南人有女数岁,即大酿酒,即漉候冬,陂池竭时,置酒座中,密固其上,至潴水满亦不复发矣。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贺客,谓之女酒,其味绝美。”这种风俗直到民国时期还较流行:“女儿酒者,绍兴乡人于女子初生之年,便酿此酒,待出嫁时,始开用之,此各家秘藏,并不售人。”
湖北黄陂一带 “儿童初生之时,即有媒人前来说媒,如双方面议满意,便请媒人饮筵,名曰:呷准酒,以表示允许之意……拜堂礼毕,同入洞房,坐帐呷交杯酒等礼俗。”
没有歌,婚礼就不会那么富有诗情画意;没有酒,婚礼就不会那么热热闹闹。正是歌与酒的巧妙结合,构成婚礼的各民族特色。
《诗经·小雅·车舝》及译文
匪饥匪渴,
德音来括,
虽无好友,
式燕且喜。
辰彼硕女,
令德来教。
式燕且誉,
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
式饮庶几。
虽无嘉肴,
式食庶几。
虽无德与女,
式歌且舞。
也不是饥也不渴
望有善言相制约,
宴会虽然没好友,
大家喝酒也快乐。
善良新娘身材好,
望有美德来相教。(www.xing528.com)
酒宴热闹又快乐,
永远爱你恩情长。
虽然酒味不算美,
希望你也干几杯。
虽然小菜不名贵,
希望你也尝尝味。
虽无美德来相配,
望你歌舞庆宴会。
《敬媒人酒歌》
一杯美酒清又清,你做媒人操了心。
走了几多盘山路,过了几多滑田埂。
热天走得满身汗,冬天北风受寒冷。
没得厚礼来敬奉,一杯薄酒谢恩情。
美酒一杯清又清,美酒敬给做媒人。
感谢媒人多出力,粗菜薄酒表寸心。
《媒人回敬酒歌》
金壶筛酒酒香甜,双方恩爱结姻缘。
我愿穿针来引线,我把红叶作诗传。
男女双方都情愿,勤劳持家幸福长。
多谢主东好款待,夫妻偕老到百年。
《筛酒歌》
红漆桌子像歌台,手拿银壶等客来。
天上无云不下雨,客莫坐好酒莫筛。
银打酒壶金打杯,我持酒壶把客陪。
银壶筛酒杯杯满,同饮喜酒把席开。
《贺新郎新娘酒歌》
红漆桌子四四方,洞房花烛亮堂堂。
新娘新郎排排坐,恰似梁鸿配孟光。
千里姻缘在线穿,恩爱夫妻百年长。
今晚饮了合欢酒,来日生个状元郎。
酒在婚礼中至少发挥着这样的作用:其一,表达了对新郎新娘喜结良缘的祝贺;其二,表达了对长辈的尊敬和对来宾的欢迎;其三,为婚礼增添了欢乐的气氛。如果说酒在诗人那里表达的多是忧患的情思,那么在婚礼上则表达的多是幸福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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