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经济发展与政局动荡

一、十九世纪晚期法国经济的发展

十九世纪最后三十年，法国经济继续增长，特别是重工业部门有了较快的发展。1870—1900年，生铁产量由一百一十八万吨增加到四百二十四万吨，钢产量由八万吨增加到一百五十七万吨，煤产量由一千三百一十八万吨增加到三千三百四十万吨。二十世纪初，不但重工业继续发展，而且一些新兴工业亦取得了很大的成就。1913年，汽车产量达四万五千多辆，化学和人造丝的产量占世界第三位；交通运输部门也相应扩大，全国铁路有四万二千多公里，海运商船达一百零三万八千吨。

但是，总的说来法国资本主义工业发展与美国、德国相比，是较为缓慢的。1870——1913年，法国工业生产增长一点九倍，而德国增长四点六倍，美国增长八点一倍。1900年，法国的钢产量只及美国的七分之一，德国的四分之一，英国的三分之一。法国在世界工业中所占的比重，从1870年的百分之十下降为1913年的百分之七，从第二位退居第四位。

法国工业发展相对缓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资本主义发展不平衡规律的作用之外，尚有以下几点：1.法国是一个老牌资本主义国家，技术装备落后，资本家又不愿另耗巨资更新设备。法国工业中存在着大量小企业。据1906年统计，十人以下的小型工业企业占工业企业总数的百分之九十三强，而一百人以上较大型的工业企业却只占总数的千分之八弱。小型企业大量存在，阻碍了新装备和新技术的采用。2.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以后，法国金融资本发展迅速，使工业资本相对削弱，特别是大量资本输出，影响了国内投资。3.法国落后的小农经济也影响了工业的发展。十九世纪末，法国农业人口仍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其中拥有耕地不足五公顷的农户占总农户的百分之七十一。小农劳动生产率低，而且在苛捐杂税的压榨和农业危机的打击下日益贫困。十九世纪末，小农的抵押债务增至二百五十亿法郎。小农的大量存在和贫困，阻碍了农业机器的推广应用，造成国内市场狭小，影响了工业原料和商品粮食的供应，限制了工业的发展。4.普法战争对法国工业的发展造成严重的影响。普法战争中法国损失一百五十亿法郎，赔款五十亿法郎，割让拥有丰富矿产的阿尔萨斯和洛林，使发展工业的资金和资源受到严重影响，成为法国经济发展缓慢的一个重要因素。此外，法国政局动荡，也不利予经济的发展。

二、高利贷帝国主义

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起，法国从自由资本主义开始向垄断资本主义过渡。法国资本主义发展虽然速度较慢，但仍和其他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一样，工业生产和资本日趋集中，逐步走向垄断。在化学、纺织、冶金工业和采煤、铁路、航运等方面都出现了垄断组织。例如，汽车制造业集中于六家工厂，铁路建筑集中于六家公司，商船吨位的一半掌握在三家船商之手，十个大公司约掌握全国煤产量的百分之五十，麻织业辛迪加垄断了全国百分之九十的麻织品生产，圣哥班公司控制了化肥企业。这一切，标志着法国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进入了帝国主义阶段。

法国银行资本大大超过了工业资本的发展，银行资本集中迅速，作用特别显著。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银行营业总额增加九倍多。二十世纪初，里昂信贷银行、国民贴现银行、银行总会、工商信托银行等几家大银行集中了全国存款的百分之七十。随着银行资本的迅速发展，银行资本与工业资本日益溶合起来成为金融资本。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二百个金融寡头，掌握着国家的经济命脉，操纵着国家的政治权力。

法国垄断资本主义发展的另一个特点是，资本输出的绝大部分是以高利贷形式输出国外。十九世纪晚期，法国的资本输出额居世界第二位，仅次于英国。1869年，资本输出为一百亿法郎，1900年为三百亿法郎，1914年为六百亿法郎，四十多年增加五倍。投在欧洲各国的约占百分之五十，其中俄国约为一百二十——一百三十亿法郎，投在美洲的为四十亿法郎，投在亚、澳、非三洲共八十亿法郎。法国资本输出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极大部分是作为“借贷资本即公债，而不是对工业企业的投资”。[1]这种具有非生产的高利贷性质的资本输出，使法国垄断资本家获得了巨额利润。法国在1909——1913年间高利贷利息收入每年达十七亿至十八亿多法郎，1914年的利息收入高达三十亿法郎。法国不仅大资本家进行高利贷活动，甚至中小资本家也以收购证券方式参加高利贷放款，形成了一个宠大的靠“剪息票”为生的食利阶层。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法国食利人数达二百万人，加上家属约有五百万人，占全国人口的八分之一。法国成为了世界的高利贷者，典型的食利国，而且利用资本输出作为外交斗争的一种手段。它利用贷款进行拉拢，争取同盟者，与德国争夺欧洲霸权。多次贷款给俄国，促进了1892年的法俄军事协定，与德奥军事集团相对抗。所以列宁指出：“法国帝国主义与英国殖民帝国主义不同，可以叫作高利贷帝国主义。”[2]

三、共和党人的腐朽统治

法国统治阶级镇压巴黎公社后，政局动荡不定，各个政治派别围绕共和与帝制的国家政体问题进行激烈的斗争。在国民议会中，保皇党分子占了三分之二的议席，居于优势地位。他们在恢复君主政体问题上虽然意见一致，但亦各怀鬼胎，分成三派：正统派、奥尔良派和波拿巴派。由于保皇党内部意见不一，资产阶级共和党人主张共和制并得到人民群众的支持，议会于1871年8月31日推举梯以尔为总统。梯以尔是奥尔良王朝的拥护者，自称“老保皇派”，但他害怕发生革命，不敢贸然改变政体，恢复帝制，决定使共和政体具有保守主义的性质，即保持一个“没有共和派的共和国”。这种态度仍不能适应急不可待要恢复帝制的保皇党人的需要， 1873年5月24日，保皇党人迫使梯以尔辞职，另推顽固的保皇党人麦克马洪继任总统，直接着手恢复帝制。

面对保皇派的复辟活动，共和派和广大人民群众为争取共和制进行了斗争。1875年1月30日，经过长期争论，以一票多数通过了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宪法，以后经过补充一直延用到1940年。宪法规定总统由众、参两院选出，任期七年，总统拥有行政、军事、外交、任免高级文武官吏、否决众议院决议案等大权。立法权归参、众两院。参议院由三百人组成，任期九年，由各郡选出选举人团，再由选举人团间接选出。参议院有很大的权力，有权否决众议院的决议案。众议院议员六百人，任期四年，名义上由普选产生，实际上选举权受财产资格和居住时间的限制，广大妇女均被剥夺了选举权。1875年宪法是共和派和保皇党人妥协的产物，具有较大的保守性。但它终于在法律上确立了资产阶级共和政体，具有进步的作用。

共和政体并未因宪法的颁布立即巩固起来。保皇党人麦克马洪仍盘踞在总统职位上，保皇党集团在参议院中仍占多数。1877年夏，麦克马洪竟强迫共和派总理西蒙辞职，下令解散众议院，企图建立独裁政权。广大人民群众反对帝制复辟，支持共和党。在1877年的众议院选举和1879年的参议院选举中，共和党都取得了多数。麦克马洪被迫辞职，两院共推共和党人格雷维任总统。至此，保皇派复辟帝制的阴谋完全失败，法国的共和政体得到确立和巩固，从而开始了由共和党人执政的时期。(www.xing528.com)

法国资产阶级党派很多，属“多党政治”。在议会中没有一个持久稳定的资产阶级党派，党派众多，时而成立，时而分裂，党派之间互相倾扎，致使内阁更迭频繁，政局动荡不安。除了保皇党各派外，共和党亦分为温和派和激进派。温和派代表大资产阶级的利益，认为共和政体既已建立，目的已经达到，因而把过去民主改革的诺言大都束之高阁。激进派代表中、小资产阶级的利益，标榜一些民主的主张，以此骗取工人和农民的支持，削弱人民的革命斗志。

1879——1902年，法国一直由温和派共和党执政。在法国政治生活中，贪脏枉法，营私舞弊，阴谋冒险的丑闻不断发生，阶级斗争日趋尖锐，具体表现在三个历史事件上。

第一是布朗热事件。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温和派共和党的统治引起人民群众的广泛不满。政治冒险家、曾任温和派共和党内阁陆军部长的布朗热阴谋利用这一形势发动政变，建立军事独裁政权。他叫嚷要对德“复仇”，争取士兵和社会舆论的支持。他伪装拥护民主，对激进派进行拉拢，又和保皇党、天主教僧侣暗中勾结，企图发动政变。他的阴谋败露之后，惧怕政府逮捕，潜逃比利时，自杀身死。

第二是“巴拿马丑剧”。资产阶级共和派政府和其他资产阶级政府一样，贪污受贿之风盛行。以雷塞布为首的法国股份公司于1879年得到政府的许可，获得了巴拿马运河开凿权。八十年代末，该公司发行了三、四十亿法郎的股票，渴望发财的法国农民、小资产阶级把股票抢购一空。该公司骗得大量股金并被大量吞没和浪费之后，于1888年宣告破产，使巴拿马运河工程半途而废。1892年底至1893年初，在清理破产财产过程中，揭露出公司曾对许多政党领袖、政府要员行贿的秘密，其中包括激进派领袖克雷孟梭。受贿者虽然罪行铁证如山，但在政府的庇护下，几乎全部被法院宣判为“无罪”。这件丑恶的贪污案充分暴露了资产阶级政府的贪脏枉法，激起了人民群众的极大不满，成为了资产阶级共和派政府的丑闻。

第三是德雷福斯事件。189年，法国军事当局发现有军官向德国驻法武官出售国家军事秘密文件。不久，共和党政府即毫无根据地逮捕总参谋部犹太籍尉官德雷福斯，被诬告进行间谍活动，判处终身监禁。一些反动军官及保守分子利用这一案件，掀起反犹太人运动，煽动对德战争，以转移人民的斗争视线。此后，少校军官艾斯特加齐被证实是真正的罪犯，该案与德雷福斯无关。但政府拒绝重新审理这一案件，而且把真正的罪犯释放了。于是激起了法国人民的公愤，广大工人群众和进步知识分子率先揭露资产阶级的腐败，控诉政府的暴行。进步作家左拉、法朗士等都积极投入了这一斗争。左拉以“我控诉”为题发表致总统公开信，控诉军事当局陷害无辜，包庇罪犯的罪行，反而被反动政府判处徒刑。保皇党人、教权派及反动军人则利用当时复杂的政治形势，企图发动政变，推翻共和国。在强大的压力下，到1899年内阁改组后，德雷福斯才被释放。德雷福斯事件，把资产阶级国家及其军队、法庭的反动腐朽本质暴露无遗，从而使阶级矛盾更加尖锐。

二十世纪初，在资产阶级温和派声名狼藉，国内阶级矛盾激化的形势下，开始了共和党激进派统治时期。1902年，由爱米尔·孔勃组组阁。1906年，由若尔日·克雷孟梭（1841——1929年）组阁。他一上台，就立即抛弃了民主改革的诺言和“激进”的面纱，野蛮地镇压工人和农民运动。当年5月1日，巴黎二十万工人举行总罢工，自称为“法国的第一个警察人”、绰号“老虎”的克雷孟梭调遣十八个陆军团镇压这次大罢工。1907年，南方各省几十万葡萄酒业农民举行示威，克雷孟梭亦派重兵进行镇压。当激进派的面目完全暴露，失去欺骗作用时，垄断资产阶级甚至让社会主义的叛徒上台执政。1909——1911年布利安（1862——1932年）内阁中有米勒兰和维维安尼，他们都自称社会党人，所以人们称这届内阁为“三叛徒内阁”。他们和前任各届资产阶级内阁一样，推行维护资产阶级利益的内外政策。

共和党政府对外加紧推行殖民扩张政策。在温和派执政时，曾经两度担任总理的茹尔·费里直言不讳地说：“对于富强的国家来说，殖民地是最有利可图的投资对象之一。”在非洲方面，法国于1881年强占了突尼斯，接着于九十年代相继把塞内加尔、上几内亚、刚果、象牙海岸和马达加斯加变成了自己的殖民地。在亚洲方面，完成了对越南、老挝和柬埔寨的占领。1899年强租广州湾，1900年参加八国联军，血腥屠杀中国人民。二十世纪初激进派继续进行殖民扩张。1911年，法国占领摩洛哥首都非斯，1912年取得对摩洛哥的保护权。十九世纪最后二十多年中，法国共抢得了近三百万平方公里的殖民地，人口三千八百万。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法国已成为仅次于英国的庞大殖民帝国。

共和党政府对外政策的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竭力在国际上寻找同盟者，对德复仇。1891——1893年，订立法俄协约。1904年，在争夺殖民地问题上与英国达成妥协，订立了英法协定。同时疯狂扩军备战，准备世界大战。

[1]《列宁选集》第二卷，第785页。

[2]《列宁选集》第二卷，第78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