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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书法艺术的抽象美:动态平衡与舞蹈的对比

时间:2023-07-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以上所说,可算是书法艺术抽象美的第一个方面。这部影片可能有其他方面的缺点或不足,但对理解书法艺术与生活的关系,理解书法的抽象美倒是有帮助的。为了说明书法的这种动态平衡中显示出来的抽象美,蒋彝还拿它和舞蹈作过比较。

解读书法艺术的抽象美:动态平衡与舞蹈的对比

一般来说,美有两种:具体的和抽象的。具体的美如自然风光、画、雕塑舞蹈等,是客观事物本身的美或形象地再现客观事物的美。抽象的美是寓于形式之内或隐于形式之后,间接地反映或临摹客观事物的美。书法即属后一种美。

书法的美是线性的抽象美。它用线条(笔画)的组合,通过直线、曲线或直、曲线的结合,通过错综复杂的变化给人以一种特殊的美感。

当然,书法艺术本身也是一种形象,但它的形象与具体的客观事物的形象性质是不同的,它是客观事物的高度概括、高度抽象的反映。故书法艺术的形象是一种特殊的形象,不能说它与客观事物无关,也不能说它就是客观事物的形象化。

书法艺术以笔画模拟生活,随着书体的演变,日益概括,日益抽象,至草书而臻于极点。由于汉字是表意性质的文字,在造字之初,许多字就是根据客观事物的形象或若干事物形象的组合造出来的。所以,一些古文字(如甲骨文金文)还能体现出客观事物的形象美,有些图形文字更为突出。像甲骨文、金文的日、月两字,便是模拟日、月之形,特别是月字,酷似一弯新月。日、月并悬于天,是大自然中的壮丽景色,甲骨文、金文中许多光明的“明”字,便是日与月形的结合。又如“望”字,甲骨文写作一个人站在那里举目而望的形状;金文则写成“举头望明月”的形状,是人、眼睛与月儿的结合。现在看到这些字,还能引起我们许多美好的联想。再如休息、休假、休美的“休”字,古文字里都是人依木下憩息的形状,这是人与树木的结合,“背靠大树好乘凉”画面的高度线性化、高度抽象。古文字中这类字确是很多,字形也确是很美,它们给人一种印象:似乎与客观事物还有点直接联系。但即使这样,从本质上看,古文字的美仍然属于抽象美的范畴。车、马、弓、矢、山、水、人、木……虽然“象形”,也都是线条式的,极抽象、极概括的,没有任何具体的车、马、弓、矢、山、水、人、木……这和绘画迥然不同。我们之所以能欣赏古文字的这种美,主要是基于我们对客观事物的具体美的认识和理解。

自从汉字隶变——由篆书演变为隶书以后,由于偏旁的分合、结构的变化,原意尽失,古文字中那些与客观事物仅有的“直接联系”也不复存在。“明月几时有”的“月”与“今夕是何年”的“夕”字形上已毫不相干;“望”也与企足举目的形象无关了。有关人体及其各部分的字如大、夭、交、手、足、口、耳、鼻、舌、目、首,也完全不“象形”了。汉代以后通行的文字,隶、草、楷、行,笔画与客观事物的联系更加隐蔽,更加抽象,特别是草书,真可说是“高度”概括、“高度”抽象了。这种“联系”,已不是古文字阶段的那种“联系”。某种笔画,或某一书法家所写的某种笔画与客观事物所存在的“联系”,已与造字时的寓意无关。它几乎全凭欣赏者的主观想象而予以认识。例如相传晋代卫夫人所作《笔阵图》的七妙之说:形容得确实很妙。又有人把横喻为“一叶横舟”,说点是瓜仁、鹰嘴,撇是剑锋犀角,弯钩是龙尾银钩、强戈、硬弓,说捺如马蹄、金错刀,如此等等。从某些书法作品看,也有一定道理,但无论怎样,点画毕竟是点画,任何一个字里都没有什么剑、弩、云、雷,也无坠石枯藤。有人形容草书为飞鸟出林,惊蛇入草,骤雨旋风。怀素《自叙》中叙述当时人称其草书为“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初疑轻烟淡古松,又似山开万初峰”;黄庭坚米芾的草书“如快剑砍阵,强弩千里”,讲的也都是他们书法的点画、结构与客观事物之间的相似处或云“联系”。又如宋徽宗赵佶的楷书,字字如铁画银钩,人称瘦金体、金钩体;苏东坡行书外貌宽博、内含筋骨,乾隆皇帝喻之为“棉中裹铁”。这些说法,都带有欣赏者主观的色彩在内,也都是从抽象美的角度作出的评价。

一(横)如千里阵云,隐隐然其实有形。

丶(点)如高峰坠石,磕磕然实如崩也。

丿(撇)陆断犀象。

(剔)百钩弩发。(www.xing528.com)

丨(直)万岁枯藤。

乀(捺)崩浪雷奔。

(钩)劲弩筋节。

综观从甲骨文到草书、行书的各种书法艺术,我们完全有理由这样说:所谓书法艺术,乃是间接地反映现实的某些方面和属性,将具体的形式集中概括为抽象的意象,通过人的视觉来启发人们的想象力,调动其感情,使人们感受到它所体现出来的美。这就是一些讲书法的文章里常说的“舍貌取神”——舍弃客观事物的具体形象特征,而摄取其神髓。

以上所说,可算是书法艺术抽象美的第一个方面。相传许多著名书法家也是从客观事物中得到启迪,从而感悟笔法、书艺大进的。如书圣王羲之特别爱鹅,有感于鹅掌拨水,自然飘逸,所书《兰亭序》优雅秀美,令人心旷神怡。张旭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而草书精进,怀素有感于夏日风云而悟草书的变化莫定。黄庭坚有感于船夫荡桨而得书法新姿……这些传说,正可为“舍貌取神”的佐证。前几年有部影片叫《笔中情》,讲一个年轻人刻苦练习书法,最后从剑法中悟出笔法的故事。这部影片可能有其他方面的缺点或不足,但对理解书法艺术与生活的关系,理解书法的抽象美倒是有帮助的。

书法的抽象美还有第二个方面:从字形结构中体现出来的协调和平衡。好的书法,行与行之间,字与字之间,乃至单独一个字的点画之间,总有一种彼此协调的美,匀称平衡的美。每个字,不管是篆书,还是隶、草、楷、行,不管是哪位书家所写,可以千姿百态,但给人的印象总是稳的,站得住的,也就是平衡的。正如人的各种动作一样,或正立或行走,或跳跃或翻滚,或缓步或疾走,人体各个部分也得保持协调平衡,否则便会跌倒。书法艺术的协调、平衡和几何形图案表格不一样,它不是死板的对称,而恰恰是体现在各种表面上的不对称之中。蒋彝说得好:“中国书法的美本质上是动态的美,而不是刻板的静止的形式。”即是动态的平衡,在动中见美。蒋氏又说:“中国书法是协调各种力量的一个生动的概念。”实际上,书法家运笔写字,说他是笔走龙蛇也好,龙飞凤舞也好,无非是说他运笔之妙。前人把作书比作滑冰,是有一定道理的。书法家的运笔——以手控制笔,有如高明的滑冰者的控制人形,在运动中出现许多惊险动作,但险而不倒,依然保持着整体的平衡,显示出一种动态的美。

为了说明书法的这种动态平衡中显示出来的抽象美,蒋彝还拿它和舞蹈作过比较。这种比较是颇有意义,也颇耐人寻味的,因为舞蹈的美虽是具体的形象美,但在动态平衡这一点上,却与书法有相似之处。舞蹈者只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地动起来,才有美可言,倘若站着不动,除了其形象本身之美丑外,当然无所谓什么舞姿的美了。而当舞蹈者翩翩起舞时,也很容易使我们联想起各种书体来:舞者步伐呆板、滞缓、慢条斯理、一板一眼,不免让人想起楷书,尤其是颜真卿柳公权的楷书;当舞者动作流畅、轻松自如之时,不免令人想起行书,特别是王羲之的《兰亭序》,苏东坡的《赤壁赋》;而若舞者轻盈快速,舞姿瞬息多变,自然让人想起草书,特别是张旭、怀素二人的狂草。对中国书法修养较深而又喜欢舞蹈的人,很容易把观赏舞蹈时得到的愉快之感与在书法中得到的美感联系起来,而发现两者极为相似。从这点上说,中国书法的美与舞蹈的美尚有相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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