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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空虚,李都护趁机进兵

时间:2023-07-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诸葛亮逐步恢复了理智,“我们必须在西县坚守两天两夜。”诸葛乔领着众多骑卒从城门冲出,驰向远方。敌楼之前,诸葛亮抬起双手,抚弄着琴弦,两名兵卒守卫在旁。司马懿、司马馗、张郃在众多护卫骑卒的簇拥下,疾驰至西县城外。清脆的铜钲声急促地响起,司马懿身后的众兵卒纷纷停下。尘雾又起,无数曹魏兵卒排成大阵,缓缓向西县城门推进。眼看离城门只有数十步远,司马懿停了下来。诸葛亮十指忽地加快移动,琴声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成都空虚,李都护趁机进兵

西县的中军大帐中,诸葛亮收到了街亭的加急文书,面如死灰,喃喃道:“幼常居然丢失了街亭,居然丢失了街亭。不,他丢失的不是街亭,不是。他丢失的是我大汉……是我大汉兴复的希望啊。”

诸葛乔恨恨道:“这都怪中参军大人……”

诸葛亮痛苦道:“不,不!这不怪幼常。这怪我啊。是我,是我害了幼常,是我害了大汉!大势去矣,大势去矣!”

诸葛乔急切道:“父亲大人,那司马懿统领数万大军,直向西县扑来。而我西县城内,只有两千兵卒。”

诸葛亮突然似惊醒一般:“乔儿,你立刻派出信使,传下十万火急文书,让我陇右各路大军星夜后退,一直退回到阳平关。”

诸葛乔惊讶道:“父亲大人,您得知街亭失守的消息后立刻就派出了信使,令分散在陇右各处大军星夜后退。”

诸葛亮茫然道:“我已经派出了信使?我居然忘了这件事。在我这一生中,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啊。”

诸葛乔已经不知该如何劝了:“父亲大人的处境十分危险,赶紧撤退吧。”

“我陇右各军的处境更加危险。西县是各处道路的交会之地,一旦被司马懿夺去,我陇右各军就失去了归路。司马懿半日之内,就会兵临西县,而我陇右各军最快也得两天两夜才能赶到西县。这就是说,这就是说……”诸葛亮逐步恢复了理智,“我们必须在西县坚守两天两夜。”

“这怎么可能?司马懿为了截断了陇右各军的退路,必然会疯狂攻城。西县只有两千兵卒,又没有准备守城器具,无论如何也守不了两天两夜。”

“守不了也得守。”

闻言,诸葛乔快哭了:“大汉,大汉不能失去父亲大人啊。”

“难道大汉能失去陇右各军吗?”诸葛亮沉静道,“一旦失去了陇右各军,十万巴蜀子弟就会陷于敌手,再也不能回到家乡。大汉失去了十万巴蜀子弟,立刻就会灭亡。乔儿,为父能苛活在世,眼睁睁看着大汉灭亡吗?”

诸葛乔泪如雨下:“父亲大人……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诸葛亮却坚毅道:“乔儿,带上七弦琴,随为父上城。”

几名兵卒抬着一张木榻,走到城墙上的敌楼之前,轻轻将那木榻放下。木榻上摆着一架桐木七弦琴,琴前放着一只小小的香炉,炉中青烟盘旋着向天空缓缓升起。诸葛亮头戴纶巾,身披鹤氅,在诸葛乔的搀扶下,从容登上木榻,端坐在七弦琴之后。

诸葛亮缓缓道:“乔儿,司马懿何时到来?”

“最快一个时辰就可以赶到。”

大敌当前,诸葛亮的心竟然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好。乔儿,听好我的安排,你立刻到城下去,传令大开四门,每一门各派数十名胆大心细的老成兵卒,扮作百姓洒扫街道,无论遇到了什么情形,都不得妄动。然后你立刻带上二百骑卒,分作两队,去往城后左右山谷,在一个半时辰之后,马拖树枝,来回奔驰。”

“父亲大人,这,这太冒险了,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诸葛乔不死心地最后一次哀求道。

诸葛亮淡淡道:“这是挽救我陇右各军的唯一机会。乔儿,你要明白,我是一国的辅政大臣,一军的主帅。皇上把国家交给我,我就必须与国家共存亡;蜀中的父老把十万子弟交给我,我就必须与全军将士同生共死。”

诸葛乔喉中哽咽:“孩儿……孩儿……”

诸葛亮严厉道:“乔儿,你身为将官,必须听从命令。”

“孩儿遵命。”诸葛乔掩面而去。

片刻之后,西县城门大开,几个年老的兵卒身穿便服,手持扫帚在城门内的街道上缓缓行走,边走边清扫道路。诸葛乔领着众多骑卒从城门冲出,驰向远方。

敌楼之前,诸葛亮抬起双手,抚弄着琴弦,两名兵卒守卫在旁。诸葛亮边弹着琴,边向城外看去,城外尘雾大起,雾中旗帜若隐若现。

司马懿、司马馗、张郃在众多护卫骑卒的簇拥下,疾驰至西县城外。司马懿抬手遮在额前,向城上望去。城上一片寂静,除了几面旗帜迎风飘扬,竟见不到一个兵卒。

司马懿陡地勒住缰绳:“停下,停下!”

众护卫骑卒齐呼:“停下!停下!”

清脆的铜钲声急促地响起,司马懿身后的众兵卒纷纷停下。

尘雾渐散,司马懿等人清晰地看到了大开的城门。司马馗惊喜道:“敌方大开城门,分明是要归降啊。”

司马懿疑惑道:“既是归降,城上为何高悬蜀军旗帜?西县乃是冲要之地,蜀军失去西县,陇右各军就不能撤。而且西县一失,阳平关就直接暴露在我们的攻击面前。如此,整个西蜀北伐之军就将彻底被我大魏消灭。对如此紧要的地方,蜀军怎么可能大开城门?”

司马馗不解道:“可是这城门的确敞开了啊。”

司马懿摇摇头道:“但这不合常理。征战之中,敌方突然做出不合常理的布置,必定是暗藏诡计,不可不防。”

张郃请命道:“大将军,让末将过去看看吧?”

司马懿道:“也好,要小心些。”

张郃踢了踢马腹,向前驰去,司马懿突然道:“停下!”

张郃一怔之后,勒住缰绳。

这时,众人都听到了城头上隐隐传来优雅舒缓的琴声,恍若天音。

司马懿满腹狐疑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尘雾又起,无数曹魏兵卒排成大阵,缓缓向西县城门推进。眼看离城门只有数十步远,司马懿停了下来。诸葛亮抬起头,凝望着天空。风声萧萧,天空上乱云飞渡,如千军万马急涌而至。诸葛亮十指忽地加快移动,琴声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司马馗抬头望着城头,神情激动道:“那是诸葛亮,在赤壁大战的时候,我见过他。”

司马懿抬头凝视着城头,眼中透出异样的光芒:“这是诸葛亮吗?”

张郃兴奋道:“大将军,请下令攻城吧。末将今日当亲自杀上城头,生擒诸葛亮。”

司马懿一惊道:“不,不可妄动!”

诸葛亮面带笑意,一边弹琴,一边高声吟唱——

凤翱翔于千仞兮,

非梧不栖;

士伏处于一方兮,

非主不依。

乐躬耕于陇亩兮,

吾爱吾庐;

聊寄傲于琴书兮,

以待天时。

……

诸葛亮眼中一片潮湿,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草堂之外,白雪纷飞,寒风呼啸,传来刘备诚恳的声音……那究竟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琴音之中,司马懿心神摇动,琴音中的肃杀与萧瑟之气,令他想起了曹丕眼中的杀气、曹真的恨意、夏侯尚的癫狂……自己一步步走到这里,究竟是为了谁?诸葛亮双手不停地抚弄着琴弦,神情已渐渐平静,琴音也变得柔和起来,让人听起来只想回家,在家中的软榻之上睡上一觉。

张郃急切道:“大将军,此时生擒诸葛亮,定能震骇敌胆,一举全歼陇右蜀军。请大将军快快下令攻城吧。”

司马懿却大喝一声道:“退兵!”

张郃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司马懿问道:“大将军为何要退兵?”

司马懿不容置疑道:“诸葛亮用兵向来谨慎,从不肯冒险。今日他如此布置,定是在城内城外伏有重兵,我军若贸然攻城,必中其计。”

闻言,张郃哭笑不得:“此城狭小,能有多少伏兵?蜀军分散于陇右各地,又怎么会在此城之外布下埋伏?诸葛亮如此,乃是故弄玄虚,企图以此吓退我大魏兵马。”

司马懿连连摇头:“诸葛亮智谋过人,一定是早已将分散之兵收回,然后故意引诱我们至此,企图将我们困在此地,围而歼之。”

张郃请命道:“到底有没有埋伏,派兵一冲便知。末将愿领五百敢死军卒,当先冲锋。”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张老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岂可轻身冒险。”

张郃急道:“末将绝不相信诸葛亮会有埋伏……”

司马馗突然抬起手,指向远处道:“快看,那是什么?”

司马懿、张郃抬头望向司马馗所指的方向,只见树林之后尘雾大起,直冲云霄。司马懿惊道:“伏兵,果然有伏兵。”

司马馗又叫道:“看,那一边也起了雾!”

司马懿和张郃转过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那边果然一样尘雾大起,直冲云霄。

司马懿大叫:“退兵,退兵!”

张郃怒道:“不可退兵。既是伏兵,却为何自露形迹?这其中一定有诈。大将军,此时乃一举歼灭蜀军的大好时机……”

司马懿大喝道:“张老将军听令!”

张郃毫不迟疑道:“末将在。”

司马懿道:“立即退兵!违令者斩!”

张郃在心里叹息一声道:“末将遵命。”

城下尘雾大起,曹魏兵卒如退潮的海水,迅速向远处退去。诸葛亮的十指渐渐停止了拨弄。两名守卫兵卒望着城下,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忘情地欢呼起来:“曹兵退了!曹兵退了……”

诸葛亮脸色惨白,身子连晃。兵卒们慌忙上前,扶住诸葛亮,诸葛亮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沁出殷红的鲜血。

无论如何,司马懿终究是退兵了,他不能倒下,他还要把这陇右的兵卒带回蜀地……昏迷之前,这是诸葛亮最后的念头。

回到军营之中,张郃大发雷霆,司马懿不敢见老将军,把司马馗推出去挨骂。司马馗回到中军大帐时已是晚上了,眼中全是怒意。

司马懿笑道:“贤弟好像受了一肚子气啊。”

司马馗不满道:“二哥为什么非要让小弟去见张郃呢?”

“张老将军毕竟是一代名将,资历极深,在官渡大战时就已名扬天下,是我大魏的三朝元老。这会儿他看上去心里不怎么痛快,你难道不应该好好安慰他一番吗?”

“可是人家不领情啊。唉!昨天张老将军还对二哥极为敬重,佩服得五体投地,今天就全变了,说出的话十分难听,小弟差点……差点和他当场闹翻了。”

“他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说二哥身为辅政大臣,一军主帅,必须处处为国家着想,切不可怀有私心。张老将军没想过,谁会没有私心?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会儿我们怎么能让狡兔死呢?”

“你都明白了,张老将军当然也明白。所以他说了些什么,贤弟也不必放在心上。”

司马馗气愤难平:“他要真明白,小弟怎么会生气?我们是走狗,张老将军就不是走狗吗?他若真明白,就应该知道,二哥今天所做的一切,对我们有利,对他也很有利啊。”

司马懿却哈哈大笑:“不是张老将军不明白,是你不明白。走狗为什么会去追那狡兔?因为追到了狡兔,就会得到主人赏给的骨头。只不过不同的走狗,心中的骨头并不相同。”

司马馗这才恍然道:“小弟明白了。张老将军想得到的骨头被……被我们扔了。那张老将军回去之后会不会在皇上面前多话?”

司马懿淡淡道:“不会,因为愚兄已写了一道表章,连夜差人给皇上送去。在表章里,愚兄把一切功劳都让给了张老将军。是张老将军夺占了街亭,是张老将军打败了马谡。是张老将军识破了诸葛亮的埋伏。愚兄还反复恳求皇上,盼着皇上能对张老将军大加封赏。”

闻言,司马馗大惊道:“二哥……二哥怎么能写这样的表章呢?真正立了大功,真正应该受到皇上大加封赏的人分明是二哥啊。”

司马懿反问道:“愚兄已是辅政大臣,已是手握重兵,你还想让皇上封我什么,赏我什么?这叫作位高不封,功高不赏。”

“可是……如今朝廷之中,兵权由四位辅政大臣分掌,我们兄弟应该在这上面多下功夫啊。”

“四弟不要再说了。这个念头要深藏在心底,至少要藏个十年八年。皇上正当年少气盛之时,且心思敏捷,也有决断之力。这时候我们若对兵权有太多的兴趣,定会引起皇上的疑心,极有可能惹来灭族大祸。”司马懿沉吟道,“但十年八年之后就不同了。皇上天生富贵,不似他的父祖历尽艰难。因此很难控制他心中的欲望,必然会大建宫室,广征美女。”

“美女多了,皇上就会分心。皇上一分心,这决断之力就不可能永远保持下去。”

司马懿微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还没等司马懿宣布撤军,张郃就率领自己的军卒走了,临走前仍然留下那句话:“身为臣子,应该处处为国家着想,切不可怀有私心。”

司马懿冷冷一笑道:“国家,什么是国家?将一国之土地百姓,尽归于一家,这便是国家。所谓处处为国家着想,其实是处处为一家一姓着想。让天下人都处处为一家一姓着想,是最大的私心。”

司马馗深思道:“这些天来,小弟心中一直很奇怪,那天诸葛亮在城楼上操琴吟唱,二哥听了神情激动,完全不似平日。这诸葛亮到底让二哥想到了什么,竟如此激动?”

司马懿耳边又响起那天的琴声,动容道:“是啊,愚兄当时几乎失态。唉!愚兄一直无法看透诸葛亮,难以理解诸葛亮的所作所为。但在诸葛亮操琴吟唱的那一刻,愚兄一下子看透了诸葛亮,一下子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当时愚兄的激动,实难用言语来形容。”

“那么此刻在二哥眼中,诸葛亮是何等样人?”

“诸葛亮是一个读书人。”

司马馗先是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二哥这话和没说差不多啊,小弟和二哥也是读书人啊。”

“不,我们不是读书人,我们都是权谋之徒。”司马懿在除掉夏侯尚之后就想过这件事,近年来更是常常想起,“我们眼中所见,心中所思,全是权谋。在我们看来,这个世上除了权势之外,什么都是假的。为了谋得权势,我们竭尽心智算计旁人,防备旁人,一刻也不敢松懈。我们……唉!这些不说也罢。”

司马馗困惑道:“天下的读书人不都是这样吗?学而优则仕,读书就是为了做官,想做官就必须成为权谋之徒。”

“不!读书人出仕不是为了做官,而是为了以圣人的仁孝之道治国、平天下。”司马懿的神情分不清是羡慕还是蔑视,“在愚兄心中,只有真正想以圣人之道治国、平天下的人才可以被称作读书人,诸葛亮就是这样的读书人。”

“诸葛亮为什么身为高官,却仍然可以保持一个读书人的本性?”

“因为他志向高远,还记得他在西县城门上的吟唱吗——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诸葛亮要的不是高官,不是权势。他要的是梧桐树,能让他这只高贵的凤凰一展羽翼的梧桐树。他要的是明主,能对他言必听、计必从的明主。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兴复汉室的大业,就是他心中的梧桐树。刘备这个自称的皇叔,就是他心中的明主。”

“诸葛亮想要的,其实也是无数读书人想要的。”

“想当初,愚兄也和那诸葛亮一样志向高远,可是愚兄却没有诸葛亮那么好的运气啊。”

司马馗小声道:“小弟知道,二哥当初并不愿意出仕。”

“是啊,愚兄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曹家是什么出身?曹家是太监出身啊。太监是什么?太监是小人中的小人。我司马氏世代都是士大夫,诗书传家,名满天下,是君子中的君子。大汉的天下,就是毁在了那帮太监手中啊。我司马氏世受大汉之恩,与那些太监是天生的对头。愚兄心中的梧桐树,其实也是兴复汉室的大业啊。”司马懿恨恨道,“可是曹家偏偏找上了愚兄,不肯放过愚兄,那会儿曹操……”

司马馗惊骇道:“二哥,你……”

“他就是曹操,就算被他儿子追封为魏武皇帝,在愚兄心中他也是曹操。他一次又一次派使者逼愚兄出仕,愚兄就是不答应。我知道曹操肯定会篡夺汉室,我还想保持住读书人心中的一点傲气,不愿成为汉室叛臣。愚兄为此十分得意,以圣人之言自许——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司马馗紧张地四面望望,见周围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来劝道:“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二哥何必记在心上。”

“愚兄也不想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可那天城楼之上,这诸葛亮的琴声,把愚兄深藏在心底的事儿全都勾了出来。诸葛亮是怎么出仕的?诸葛亮是那刘备三顾茅庐,诚心诚意请出来的。愚兄是怎么出仕的?愚兄是曹操派刺客拿着刀子,逼出来的啊。”司马懿眼中潮湿了,在生死面前,他放弃了傲气,他确实没有诸葛亮的运气啊。

“曹操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保持傲气,尤其是不能容忍一个读书人在他面前保持傲气。”

“那时愚兄才知道,傲气原来是那么脆弱,经不起杀人的刀子在面前一晃。愚兄贪生怕死,竟在曹操的淫威面前屈膝求饶,老老实实做了一条走狗,为曹家拼命追逐猎物的走狗。”

“不!二哥绝不是贪生怕死,二哥是不愿连累全家。如果那时二哥坚持不出仕,曹操一定会……一定会灭了我司马氏满门。”

“曹操以权势逼出了愚兄,愚兄的眼中也就只剩下了权势。可是诸葛亮不一样,诸葛亮与那刘备是心意相通,君臣之间亲密如同兄弟一般。士为知己者死,刘备就是诸葛亮的知己啊。可惜,可惜愚兄到现在才算看透了诸葛亮。”

“现在看透了也不迟。”

“对,愚兄将立即上表,请求回到宛城驻守,将关中的兵权交还给皇上。对于曹家,我们必须小心。猜忌好杀,是曹家的本性。当初曹操想杀我,后来曹丕也想杀我,眼前这位皇上虽然年轻,可也难保他不会突然起了杀心。”

“可是这兵权交出去容易,要回来难啊,二哥是不是忘了,我们夺取兵权有多不容易?”司马馗不解道。

“四弟放心,只要诸葛亮在,兵权迟早是我的。”司马懿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不知是在嘲讽曹家祖孙三代,还是在嘲讽自己。

诸葛亮醒来时,已在汉中的中军大帐里了,姜维站在卧榻旁,眼中泪光闪烁,诸葛乔站在卧榻另一侧,微微低着头。

诸葛亮虚弱地问道:“我陇右各军都回来了吗?”

姜维上前道:“陇右各军全都回到了阳平关。还有许多陇右百姓不愿离开大汉,也全家随军迁到了汉中。”

诸葛亮声音极弱:“我……我愧对这些百姓啊。”

“只要百姓心向大汉,丞相大人就一定能完成兴复汉室的大业。这一次我陇右大军能安全撤回阳平关,全仗丞相大人以空城计吓退司马懿……”

诸葛亮眼中透出痛苦之意:“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要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司马懿的智谋,不要在司马懿面前冒险。”

姜维认真道:“末将记下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司马懿面前使出空城计吗?”

“丞相大人料定司马懿多疑……”

“不,不是这样。这一来是事出无奈,我不得不如此冒险;二来我料定那司马懿智谋极深,一眼就能看穿空城计。”

闻言,姜维一惊道:“他看穿了?可他……可他又为何会下令退兵?”

诸葛亮感慨道:“曹魏以利害之术取天下,臣下也必然以利害之术立身处世。司马懿能在一个充满利害之术的朝廷中得到如此高位,自然也是精通利害之术。以利害之术而论,做任何事情都必须考虑是否对自己有利。但此时曹魏若全歼我陇右大军,明显对司马懿不利。我此时使出空城计,正好给了他一个退兵的借口。”

姜维后背有点发凉:“司马懿此人……此人太可怕。”

诸葛亮摇了摇头:“不是司马懿太可怕,是那利害之术太可怕。天下至此,正是因这利害之术乱了人心,所以我们一定要兴复汉室,以圣人的仁孝大道治理天下。”

姜维恨恨道:“若无司马懿此人,我大汉……”

“不,这不怪司马懿。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犯下了大错啊……咳……”诸葛亮痛苦地说着,陡然剧烈咳嗽起来。

诸葛乔猛地抬起头来道:“父亲大人!”

诸葛亮抬了抬头:“没什么,没……没什么。陇右各军的主将都来了吗?”

姜维道:“都来了。”

“我军损失多少?”

“一共损失了七千人马,其中在街亭损失了五千人马。”

“赵老将军那边怎么样了?”

“曹真集中了所有的兵马猛攻赵老将军,赵老将军亲自断后,杀退追兵,烧毁斜谷栈道,使曹魏大军被迫停止了追击。赵老将军统领的兵卒仅仅伤亡百余人,已安全退回汉中。”

“好,好。还是老将军令人放心啊。”说着,诸葛亮挣扎着坐起了身。

诸葛乔慌忙上前扶住诸葛亮:“大夫说父亲大人身体虚弱,须得静养。”

诸葛亮挣扎着说道:“我已经好多了。伯约,快,快传众将到大帐来。我要……我要布置回师之事。”

吴懿、魏延、马岱、向朗、杨仪、姜维等人来到中军大帐,诸葛亮强撑病体,坐在帅案之后,他目光如刀盯着帐门。片刻之后,马谡神情憔悴,胳膊上绑满绳索,踉踉跄跄走进大帐。吴懿等人见此情景,心中不忍,不觉低下头来,唯有魏延直视着马谡,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快意。

马谡扑通跪倒在帅案前,以头叩地道:“罪人……罪人拜见丞相大人。”

诸葛亮凝视着马谡,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谡愧疚道:“丞相大人……丞相大人,罪人虽遭万死,亦不足抵偿所犯之罪,请丞相大人立刻处斩罪人,明正军律。”

诸葛亮脸色铁青,身子在微微颤抖,和马谡的每一次深夜长谈、后园散步都历历在目,但更不能忘记的,是西县的中军大帐里,马谡立下军令状,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情形。只可惜,马谡一转身就把自己的话全忘了。

向朗忽地上前几步,跪在帅案前道:“丞相大人,天下未定,不可自斩智谋之士啊。”

杨仪也紧跟着上前跪下:“属下恳请丞相大人暂免马谡一死,令其戴罪立功!”

吴懿、马岱、姜维也上前跪了下来:“恳请丞相大人暂免马谡一死。”

魏延看看众人,又看看诸葛亮,不情愿地上前几步,跪在帅案前:“恳请丞相大人暂免马谡一死。”

诸葛亮竭力保持着镇定道:“诸位,诸位请起。”

向朗等人站起身,回到原位。

诸葛亮道:“向朗,你领后营兵马立即撤回成都,并亲自押送马谡交与有司,论律治罪。”

向朗为难道:“丞相大人……”

诸葛亮不容置疑道:“此乃军令。”

向朗只好应道:“属下……属下遵命。”

诸葛亮又道:“魏延、马岱,你二人领汉中兵马严守各处关口,敌军即使退走,亦不得出关追击。”

魏延、马岱道:“末将遵命。”

诸葛亮看着杨仪和姜维道:“杨仪、姜维,你二人驻守汉中中军大营,将营中军卒分为左右两部,在营中时日较长者,分为左部,在营中时日较短者,分为右部。”

杨仪、姜维道:“遵命。”

“吴懿领中军左部军卒,会同赵云、邓芝,随本丞相回师成都。”

吴懿回道:“遵命。”

回师成都的山路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山路上众多兵卒冒雨行进,一步一滑,异常艰难。诸葛亮、赵云站在道旁的空地上,望着雨中行进的兵卒。诸葛乔领着十余护卫兵卒,张开两柄大伞,站在诸葛亮和赵云身后。

赵云神情憔悴,明显透出苍老之态:“丞相大人,雨太大了,在山路上行走十分危险,还是让兵卒们就地扎营,等待天晴吧。”

诸葛亮疲惫道:“传令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诸葛亮撤军的文书首先送到了丞相府,蒋琬看到文书后,急忙找杨洪前来商议。

杨洪匆匆赶到,蒋琬忙道:“太守大人,在下刚刚接到汉中传来的紧急文书——丞相大人北伐受挫,已全军退回汉中。”

闻言,杨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这样?”

蒋琬叹息道:“详情在下不太清楚。丞相大人在文书中说,为了防止有人借机生乱,我们必须暂时保守秘密。”

杨洪赞同道:“此时绝不能让我北伐大军受挫的消息传出去。”

蒋琬沉稳道:“所以要请杨大人加强城中的巡查,严防有人造谣生事,扰乱人心。”

杨洪点了点头:“在下这就回去布置。”

成都大街上,行人众多,十分热闹,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李钟衣衫褴褛,踉踉跄跄走在成都的街道上,专挑人多的地方钻。秦贵穿着朴素,看上去似是一个忠厚老者,迎着李钟走来。李钟见到秦贵,忽地扑通跪下,号啕大哭。

秦贵惊骇道:“大侄子,你不是在汉中军营吗?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街上的行人见此情景,一下子围了过来。

李钟涕泪交流道:“老叔啊!小侄从死人堆里爬了回来,差一点,差一点就见不到您老人家。”

秦贵夸张地大叫:“什么?死人堆,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李钟边哭边喊:“败了,丞相大人败了!兄弟们全都死了,让曹兵杀死了。遍山遍野都是我们巴蜀子弟的尸首,血流成河……”

围观的行人顿时惊呼起来,纷纷向李钟挤过去,乱成一团。

“你说什么?丞相大人败了?”

“胡说,丞相大人怎么会败?”

李钟信口道:“丞相大人都让曹兵杀了,还不会败吗?”

“什么?丞相大人让曹兵杀了?”

李钟更大声道:“丞相大人让曹兵杀了,十万大军让曹兵杀了!全都杀了!”

几个巡街禁卒看到这边骚动,手提长刀,大步走来。

李钟故作疯癫道:“啊,曹兵杀来了,要把大伙儿全都杀了!快逃,快逃命啊!”说话声里,李钟一头钻出人群,向街旁的小巷中奔去。众禁卒欲追过去,却被混乱的人群挤住,一时无法移动。

成都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大街上,奔过一群惊慌的妇女和老人小孩。众禁卒站在街口,望着从面前奔过的妇女、老人和小孩,面面相觑。杨太守命令他们拦住这些人,维持住城里的秩序,禁止传播谣言,可这些百姓是去打听丈夫、儿子、父亲、兄长的下落,禁卒们实在没有理由去拦阻。有些禁卒自己也有兄长在汉中,此时更是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兵败、成都人心惶惶的消息传到江州,甚至有谣言说北伐军全军覆灭、诸葛亮已经死了,李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命李丰调动江州兵马,以曹军必会趁胜攻入汉中、直取成都为名,连夜向成都进发。

此时,诸葛亮却被连绵不断的大雨堵在路上,无法行进。雨水不停地流下,大帐前积水成潭。诸葛亮和赵云站在大帐门前,望着浓密的雨雾,神情凝重。

赵云陡然咳了几声,诸葛亮转过头道:“子龙将军,这儿风大,还是在里边坐着吧。”

二人走进大帐,相对无言,良久,诸葛亮开口道:“子龙将军,我一直在等你说话。”

赵云苦笑了一下道:“末将能说什么呢?以眼前的天下大势而论,丞相大人的北伐方略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而且丞相大人几乎就成功了。眼前这种情形,只能说是天意,天意啊。”

诸葛亮沉痛道:“不是天意,是我的错,我不该让马谡去守街亭啊。”

“末将知道丞相大人的用意。我大汉欲平定天下,缺少一员大将。这员大将必须对兴复汉室有着坚定的信念,既精通兵法,又能征善战。可是在我大汉,眼前并无这样的大将。”赵云对蜀汉将领如数家珍,一一道来,“末将做梦都想完成兴复汉室的大业,但末将并不精通兵法,只能冲锋陷阵,难以统帅三军。而且末将已至暮年,冲锋陷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吴懿、魏延二人能征善战,但他们却缺少胸怀天下的气度,不能真正明白丞相大人兴复汉室的良苦用心。马谡和他们相比,缺少的是临敌经验,可他对丞相大人兴复汉室的用心,却是理解至深啊。何况他也熟读兵法,喜好谋略。如果他有足够的临敌经验,就能成为丞相大人心目中的那员大将。然而临敌经验必须从实战中得来,马谡若不去往街亭,这临敌经验从何而来?”

诸葛亮叹道:“子龙将军是在……是在安慰我啊,无论如何,这次失利我难辞其咎。”

“末将……末将现在是担心丞相大人的身体,还担心成都的情形。”

“这的确令人担心。眼前我们与成都已是消息不通,这样的情形定会引发一些事情。我们唯有尽快回师成都,才能确保国中平安。可是这大雨已连落了三天,山水暴涨。就算是立刻天晴了,我们也还得等到水退之后,才能前进。”

赵云恨恨道:“这老天爷怎么也与我们作对?”

成都丞相府中,天色昏暗,乌云一片片从屋顶上掠过。蚕儿怀抱小公子,站在窗前,一边轻哼催眠曲,一边看着窗外的乌云。窗外忽然出现了黄氏的身影,但那身影晃了一下就消失了。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家仆的身影,同样是一晃就消失了。蚕儿眉头微皱,眼中全是疑惑之意。

甬道之上,黄氏神情凝重,对一位家仆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这几天,不要到里边去见我。”

家仆惶恐道:“小的该死。小的一时情急,就忘了……忘了夫人的叮嘱。”

黄氏急促道:“好啦,说正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急成这样?”

家仆害怕道:“街上的人都说,丞相大人……丞相大人……”

黄氏斥道:“胡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可是……可是那么说的人越来越多,小的听了心中发慌,不知如何是好,就来……就来……”那家仆正说着,陡然停住了话头。

蚕儿怀抱小公子,出现在甬道上。

黄氏见状,勉强笑了一下道:“蚕儿,外面风大,可别凉着孩子。”说着,向那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慌忙向蚕儿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黄氏携着蚕儿进屋了,小公子安然睡在榻上。蚕儿和黄氏坐在榻旁,一个忧色满面,一个强带笑意。

黄氏安慰道:“蚕儿你放心,没什么事。”

“一定是有了什么事。我看得出来,这些天夫人和府中的人都在有意避开我,说话也格外小心。难道夫人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唉!不是我要瞒住什么事,是我不想让蚕儿着急。蚕儿心里着急,身子就会失了调养。这,这可对孩子不好啊。”

“是不是……是不是丞相大人出了事?”

“不,丞相大人绝不会出什么事的。只是,只是近些天城里有了许多谣言,在那里扰乱人心。”

“什么谣言?”

“既是谣言,就不会有什么好话,蚕儿何必把这样的事情放在心上呢?”

“为什么会有这些谣言?”

“树大招风。丞相大人独掌朝中大权,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因此一有风吹草动,那些人就会跳出来与丞相大人作对,恨不得立刻把丞相大人生吞了下去。”

闻言,蚕儿眼圈红了:“我真担心,丞相大人还没见过小公子……”

黄氏断然道:“你不用担心,带好小公子即可,朝中有蒋大人他们在,绝不会让那些人闹出什么事来。”(www.xing528.com)

李严带兵向成都行进的消息送到了蒋琬府中,蒋琬不敢大意,立刻召集费祎、向宠、杨洪等人前来商议。蒋琬竭力保持着平静道:“在下刚刚得到紧急密报,中都护大人亲率二万精兵正日夜兼程向成都奔来,估计明日就能到。”

费祎、向宠、杨洪大为震惊,不觉互相看了一眼。

杨洪喃喃道:“中都护大人如此,分明……分明是在谋反啊。”

蒋琬摇摇头道:“我们不能说中都护大人是在谋反。他身为中都护,有权调动兵马。”

杨洪皱眉道:“但他必须请旨之后,才能调动兵马。”

蒋琬无奈道:“丞相大人是开府执政大臣,中都护大人若想请旨,必须经过丞相大人转呈表章,可此刻丞相大人却与我们不通消息,这就给了中都护大人一个事急从权的借口。”

杨洪建议道:“这毕竟是个借口。依在下看来,我们应该立即宣称中都护大人为叛逆,迅速发动各郡县长官带领兵卒救援成都,同时派兵护送皇上去往汉中,以防万一。”

费祎忙道:“不可!若是如此,正中其计也。我大汉除江州之外,所有的精兵都在汉中,各郡县十分空虚,即使各郡县长官能够带领所有的兵卒赶到成都,也没有多少兵马,根本不足以威慑中都护大人。而此时去往汉中的道路已被大雨阻断,皇上出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中都护大人劫持……”

向宠也道:“是啊,万万不可让皇上出城。有末将在,谁也别想强行进入成都。”

蒋琬严肃道:“如果中都护大人进入成都,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使丞相大人处于十分被动的地步。请问向将军,如果中都护大人强攻成都,我们能抵挡几天?”

向宠犹豫了一下回道:“这,这要看民心士气如何。”

杨洪叹道:“如今谣言四起,民心已乱,如果我们和中都护大人正面对抗,百姓们一定会更加相信那些谣言,兵卒也会因此失去斗志。在此危急时刻,我们必须立即做出决断。”

蒋琬望向杨洪道:“如果此时天晴,丞相大人何日能回到成都?”

杨洪忧心忡忡道:“蜀道山路极容易被水冲毁,此时汉中就算天已晴朗,丞相大人也得十日之后才能回来。”

蒋琬扼腕道:“十日,十日。可是中都护大人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忽然,一名吏卒神色慌张地奔进厅堂,迎着蒋琬行礼道:“启禀长史大人,皇宫外突然来了许多朝臣,都跪在阙下哭求皇上召见。”

蒋琬怔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费祎镇定道:“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慌乱,这一定是中都护大人在背后操纵,企图让这些朝臣逼迫皇上下诏,迎请他进入成都。”

闻言,蒋琬猛地站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到皇宫去。”

江州的精兵离成都只有一日行程了,李严吩咐就地驻扎,荒野上东一堆、西一堆,坐满了兵卒。众兵卒显然疲惫至极,背靠着背坐着打起了呼噜。

李丰抬头看看天道:“时候还早,可以让兵卒们多赶些路程。”

李严道:“不用了。先让兵卒们睡下,然后半夜里行军,明日一早,大军就可抵达成都城下。”

李丰笑道:“这样最好。成都本来就人心惶惶,大伙儿早晨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大兵压城,只怕立刻就乱了。我们就立刻入城,镇压叛乱,确保皇上平安。”

“只怕有人会诬陷我们父子叛乱,紧闭城门。”李严试探道,“如果有人不顾大局,执意关闭城门,危害国家,丰儿该当如何?”

李丰傲然道:“这样最好,孩儿当立刻下令攻城,倒省了我们许多事。”

“丰儿几天能攻进城内?”

“有陈老先生做内应,孩儿一天就能攻破城门。”

“兵战之事,最是凶险。你不能把事情想得太顺利。”

“就算没有内应,孩儿强行攻城,三天之内也能攻下。”

“攻打坚城,损伤必重啊。”

“我早已打听清楚,成都只有三千禁卫军卒,就算他们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抵挡三天。”

“兵法云,攻城为下。”

李丰实在无法领会李严心中所思,为难道:“父亲大人……”

李严语重心长道:“丰儿好好想一想,如果你在成都里边,明知无法守住城池,你会怎么办?”

“孩儿……孩儿会弃城而逃。”

“为什么?”

“因为绝不能让皇上落在敌人手中。”

李严连连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李丰恍然大悟道:“原来父亲大人是想逼迫他们弃城而逃啊。”

李严正色道:“我怎么会逼迫他们?分明是他们心怀险恶,劫持皇上。为父身为先帝的托孤大臣,绝不能容忍他们伤害皇上。我们必须紧紧追上去,他们一定会往汉中方向逃跑,这样……”

李丰得意道:“这样,天下的人都会看得清清楚楚,是丞相在指使他的心腹劫持皇上,危害国家。”

“不,丞相大人只是受了小人的蒙蔽,犯了大错,只是这样的大错不能一犯再犯啊。所以为父才会不避嫌疑,毅然来到成都。”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李严声音陡然低沉下来:“丰儿,这一次我们父子已是毫无退路,要么成功,要么成仁。”

李丰挺起胸道:“父亲大人放心,这一次等待我们的,一定是成功。”

蜀国皇宫正门外,费章领着数十朝臣跪在皇宫正门外的台阶下,忽而以头叩地,忽而仰天号哭。费祎没有猜错,这些朝臣正是由费章在陈奉授意下聚集起来的,费章在成都经营多年,终于有一个机会让李严进入成都,自然是非常卖力,涕泪交加道:“皇上,皇上!社稷危矣!”

众朝臣一齐喊道:“社稷危矣!社稷危矣!”

台阶上,站立着十余禁卫兵卒,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内殿外。刘禅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内殿走出,站在阳光中。阳光斜射过来,将刘禅的身子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小顺子走过来,双足刚好踏在黑影上,刘禅佯怒道:“混账,竟敢踩着朕的脑袋,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顺子吓了一跳,但不知道刘禅在说什么,慌忙跪下。

刘禅怪叫道:“你踩了还不够,还敢拿膝盖顶着朕的脑袋,这分明是大不敬之罪。看来你真是活够了,想找死啊。”

小顺子这才明白刘禅在说什么,急切中一个驴打滚,从那黑影上移过了身子。

刘禅立刻转怒为喜:“哈哈哈!滚得好,滚得好!再滚两个给朕看看,滚啊!”

内侍太监只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并有意做出种种滑稽动作。

“哈哈哈……嗯,不对!”刘禅陡然停止了大笑,侧耳倾听,远处传来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哭号声,奇道,“小顺子,快听听,是什么声音?”

小顺子爬起来,凝神倾听,道:“有人在哭,好像是……哭着呼喊皇上。”

“朕也听出来了,有人在哭着喊皇上。这真是怪事,朕又没有驾崩,他们为何会这样哭着呼喊朕?走,过去看看。”说着,刘禅大步走下台阶,向殿前的宫门走去。

董允匆匆走过来,迎着刘禅跪下行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刘禅厌恶道:“董爱卿免礼。”

“谢皇上。”

刘禅没好气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有些人想见皇上。”

“就见吧,他们又哭什么?”

“皇上乃是天子,世间至尊至贵,岂是说见就能见到?皇上请回到殿中,不要理会外面的事儿。”

闻言,刘禅心中怒气陡升:“你们常说,天下的百姓都是朕的子民,朕若想成为圣明天子,就应该爱护百姓。如今外面有这么多百姓哭着想见朕,心中一定是有了什么委屈,朕难道不应该出去看看他们吗?”

“他们不是百姓,是一些朝臣。”

“那朕更应该去看看他们啊。你们不是常说,朕应该关心政事吗?这些朝臣哭着想见朕,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政事要告诉朕。”

“皇上!微臣不敢忘了丞相大人的嘱托。微臣盼皇上也能把丞相大人的忠谏放在心上。”

刘禅冷冷一笑道:“朕怎么敢忘了相父的教训——‘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这就是说,朕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得到你董大人的恩准啊。”

闻言,董允大惊道:“啊,皇上此言,置丞相大人于何地?置微臣于何地?”

“朕不过多说了两句话,你就受不了,可你们……”刘禅正不耐烦地说着,突然停下了话头。

脚步声匆匆响起,蒋琬、费祎、向宠、杨洪等人从宫门外走了进来。刘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蒋琬等人走到刘禅身前,跪下行以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禅淡淡道:“众位爱卿免礼。”

蒋琬道:“臣等恳求皇上立刻召见宫外众臣。”

刘禅大感意外,愣了一会儿才道:“好,好,朕就见见他们。”

费章领着众朝臣不住地仰天号哭,只是声音已弱了许多。

费祎忽然从皇宫正门走出,站在台阶上道:“皇上有旨,请各位大人入宫见驾。”

费章一惊,不觉向左右望了望,众朝臣也正向费章望来,眼中透出惊疑不定之意。费章和众朝臣在费祎陪伴下进入了内殿,蒋琬、向宠、董允、杨洪站在内殿外等候。

董允困惑道:“蒋大人,你为何让皇上召见他们?”

蒋琬笑了笑道:“他们想干什么?”

董允愤愤道:“这还用说吗?他们分明是想逼迫皇上下诏——迎请中都护大人进入成都。”

蒋琬冷静道:“不,他们是在虚声恫吓。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拥戴中都护大人,是想让我们感到害怕,认为成都已无法抵挡中都护大人。这样,我们就会做出一个对他们最为有利的决断——弃城而逃,护送皇上去往汉中。但中都护大人对此定是早有准备,我们如果弃城而逃,正中他的下怀,他既能轻松进入成都,又能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我们身上。”

董允坚决道:“如果我们不能弃城而逃,那就坚守成都,绝不让中都护大人进入城中。”

向宠担忧道:“城内只有三千兵马,难以抵挡中都护大人的强攻。”

蒋琬抬眼看了一眼内殿道:“只有一个办法对付他们——拖。只要能拖过十天,丞相大人就能返回成都。”

杨洪也点头道:“南中的李太守、孟获他们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中都护大人威胁朝廷,一定会发兵救援。依路程计算,十天之后他们就能赶到。”

董允疑惑道:“中都护大人会让我们拖过十天吗?”

蒋琬冷笑了一声:“所以我们必须付出代价——让皇上听从费章他们的请求,迎请中都护大人进入成都。”

董允激动道:“不,在下绝不赞同长史大人的主张。中都护大人一旦进入成都,必然会挟持皇上,做出不利于丞相大人的举动。”

蒋琬微笑道:“中都护大人绝不会听从皇上的宣召,贸然进入成都。因为皇上迎请的是中都护大人,而不是那些江州兵卒。这个时候,中都护大人绝不敢孤身进入成都。”

闻言,杨洪也醒悟过来:“这样,中都护大人也失去了强攻成都的借口。”

董允还是不赞同:“虽然如此,在下还是不能赞同长史大人的主张。中都护大人私自调动重兵威胁成都,已成谋逆之罪。皇上此时宣他入城,岂不是洗脱了他的罪名吗?”

蒋琬果断道:“这是我们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如果将来因此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由我一人承担。”

向宠道:“这个决断是大伙做出的,有什么后果应该由大伙儿承担。”

蒋琬截过话头道:“此刻不是争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情势紧急,我们必须立刻做好一切准备。”

董允呼出一口气道:“既然大伙儿都赞同长史大人的主张,在下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对中都护人多加防备。他这个时候已豁出去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董大人此言极是。”说着,蒋琬转头向向宠望去,“城防之事,就交给向将军了。”

向宠神情凝重道:“末将立刻领兵上城,绝不容许任何人强行踏入城中一步。”

蒋琬又看向杨洪:“当此非常之时,必须以非常之法治理。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任何人聚众生事,散布谣言,杨太守可不必请令,当场格杀。”

杨洪点了点头:“在下已查明了一些可疑之人的下落,为防意外,在下已决定将他们全部逮捕。”

偏殿之中,刘禅难以置信地大睁着双眼道:“什么?你们竟说相父被曹兵杀了?”

费祎抬起头道:“皇上,这话是他们说的。微臣可没有这样说啊。”

费章急忙道:“是百姓们说的,是百姓们说的。”

刘禅不高兴道:“百姓们说的,你们就信了?”

费章故意道:“百姓们这么说,是因为北伐大军失去了消息,让人不得不起疑心啊。”

刘禅奇道:“北伐大军为何失去了消息?”

费祎道:“汉中连日大降暴雨,道路阻断,消息自然不通,这是常见之事,不足为奇。”

“就为这么点小事,你们就哭天号地,也太不像话了吧。”刘禅不耐烦起来。

“可是百姓们无知,都听信了谣言。眼看这成都城里人心浮动,随时都会发生大乱。臣等唯恐皇上受惊,心忧如焚,这才不得不请求皇上召见。听说中都护大人闻听前方消息不通,已领兵前来,欲保护圣驾……”费章忽觉失言,忙停住了话头。

刘禅闻言大喜:“中都护大人来了吗?朕好久没见着他,有些想念他呢。”

费祎沉稳道:“中都护大人已在路上。他们今日哭着求见皇上,就是想请皇上下诏,迎中都护大人入城。”

刘禅没有多想:“好好好,朕这就下诏,召见中都护大人。”

山谷之间,风止雨停,天上飘过一片片灰色的残云。诸葛亮、赵云、吴懿站在山坡上目瞪口呆,山下的道路已被急流冲断,塌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诸葛亮焦急道:“这条道路修好,需要几天?”

赵云看了看,道:“至少得五天。”

“不行,这样不行。我们必须另想办法,尽快回到成都。”

“道路毁坏之处太多,车马无法通行。”

“看来我得向那司马懿学习了。司马懿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因此精心挑选了一队轻锐兵卒,一日可行一百五十里,几乎相当于大军三日的行军路程。”诸葛亮看向吴懿,“请吴将军迅速挑选三千健壮兵卒,抛掉一切不必要的军械,找到向导绕小路连夜向成都进发。”

吴懿道:“末将遵命。”

诸葛亮又看向赵云:“请子龙将军尽快修好道路,领大军回师成都。”

赵云道:“末将遵命。”

夜色深沉,成都的一条小巷中,杨洪领着一队禁卒,埋伏在暗影处。小巷的尽头,走来了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

杨洪压低声音,对禁卒们道:“你们千万沉住气,不要惊动他们。”

黑衣大汉们走到一座破败的院门前,向周围看看,没发现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院门。秦贵和李钟站在院中,几个黑衣大汉刚走进院门,立刻就有人迎上前,领着他们向两旁的耳房走去。

秦贵高兴道:“好!大伙儿已来得差不多了。”

李钟摩拳擦掌道:“我们已凑足了二十个人,抢占一座城门并不太难。但要把那座城门守住,这些人还是嫌少了一些。”

秦贵沉吟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掌握好时机,必须等到江州兵发动进攻时,才能动手。”

李钟问道:“万一那些江州兵不动手呢?”

秦贵冷笑道:“那我们就逼他们动手。只有让他们动手,相互杀个天昏地暗,我们才有翻身的机会。”

小院外面。杨洪抽出腰间的佩刀向那破败的院门一指,众禁卒立刻行动起来,有人直向院门冲去,有人飞身跃上了院墙,呈天罗地网之势扑向院中诸人。秦贵、李钟脸色大变,转身向屋内奔去。众禁卒纷纷从院门冲进,从院墙上跳下,挥刀向耳房和正屋扑去。惨呼声大起,刀刃的碰击声叮叮当当,在静夜里响成一片。正屋的瓦顶突然裂开,李钟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拉着秦贵,从那破裂处飞身跃出,踩着屋脊向远处狂奔而去。

突然,李钟停下了脚步。街巷中陡地明亮起来,无数火把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火把下,站着手握佩刀的杨洪,他身后是一排张弓搭箭的禁卒。

杨洪一步步向前逼去:“你们逃不掉啦,投降吧。”

街巷的另一头同样明亮起来,同样站着张弓搭箭的禁卒。

李钟和秦贵向后望望,又向前望望,五官扭曲,眼中全是绝望之意。

秦贵咬牙切齿道:“拼了,拼了!”

李钟狂吼一声,挥刀向杨洪猛扑过来。

杨洪冷冷地说道:“放箭!”

风声大作,无数支羽箭射在李钟和秦贵身上,二人身上鲜血汩汩流出,挣扎着栽倒在血泊中。

天色渐亮,李严的兵卒经过一夜行军来到了成都城下扎营。军营之中,一面大旗在风中呼呼作响,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李”字。李丰领着一队骑卒,向高大的城门疾驰过去,到城门口才发现城门紧闭。城外搭起了一座座营帐,众多兵卒忙碌地奔来奔去。

李丰恨恨道:“他们竟然关闭了城门,看来是想逼我们攻城啊。”

见状,李严有点意外:“他们居然没逃?”

李丰道:“孩儿在每一座城门外都预先布置了探马,他们已盯了好久,没发现任何人逃走。”

李严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想干什么?”

李丰不耐烦道:“管他怎么回事,既然大军已来到了这里,就绝不可能回头。父亲大人,请下令攻城吧。”

这时,一员偏将忽然奔来,跪在李严面前道:“启禀中都护大人,营外来了一位朝臣,自称是皇上派来的钦使。”

闻言,李严一惊:“什么?皇上派来的钦使?”

但李严万没想到,来的钦使竟是费章。

费章手捧诏令,朗声念道:“宣中都护李严入宫见驾,所有随从人等,不得同行。钦此。”

“谢皇上。”李严先是一愣,然后又行了一礼,才站起身来。

李丰也站起身,上前接过诏令。

诏令不在手中,费章急忙行礼道:“属下……属下拜见中都护大人。”

李严冷冷道:“钦使大人请起。下官受了风寒,有些不舒服,改日入宫吧。”

李严转身走了,费章呆在原地。

李丰也快步走向营门,费章赶紧跟了上去,急切道:“中郎将大人,您……您听在下解释啊。”

李丰放慢脚步,让费章跟了上来。

费章苦着脸道:“在下的所作所为,全是听从陈老先生的安排……”

李丰怒道:“陈老先生让你弄出了这样的一道诏令吗?”

“陈老先生说,我们闹出些声势来,就会逼迫蒋琬他们弃城逃走。谁知皇上当真召见了我们,这一时没有准备,就让……就让蒋琬他们钻了空子……”

“是这样?”说着,李丰停下了脚步。

“还有一件要紧事陈老先生让在下告诉中郎将大人,陈老先生安排的内应失了手,让蒋琬他们杀了。”

闻言,李丰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他们竟然先动手了。”

费章唉声叹气道:“他们此时让皇上赐下这样一道诏令,只是缓兵之计。陈老先生说,蒋琬他们想用一个‘拖’字对付中都护大人,拖个十天半月,丞相大人就能回师成都。”

李丰看着费章道:“陈老先生能不能在成都引发一场内乱?”

“蒋琬他们行动很快,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成都城内虽然人心惶惶,却很难生出什么乱事。还有……”费章向左右看了看,“陈老先生让在下告诉中都护大人——切不可中了蒋琬他们的缓兵之计,最好立刻向成都发动强攻。”

成都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杨洪给城内所有的里长下了死令:各家各户若无紧要之事,不得上街。各个街口都有手持长刀的禁卒把守,充满了肃杀之气。成都城墙上,众兵卒抬着一根根檑木,顺着马道走上城墙。城墙上的每一个垛口后面,都站着一个严阵以待的兵卒。向宠手按佩剑,站在城楼上,时刻观察着城外的情形。

皇宫之中,董允精心挑选了护驾的兵卒,俱是忠心耿耿的精锐兵卒,一旦有事发生,必会以死保护刘禅的安全。董允抬头看了看天,希望这些兵卒永远也派不上用场。

成都城外,李严和李丰焦灼不安地在中军大帐中走来走去。

李严陡然停下脚步道:“不,此时不宜强攻。蒋琬他们使出缓兵之计,说明他们也在犹豫,城中无兵,他们没有力量抵抗。如果他们真有决心坚守成都,就会立刻宣称我们江州兵为叛逆,并号召各郡县发兵救援。但此时此刻,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啊。为父绝不会上他们的当,我只让他们拖三天。”

李丰不解道:“为何是三天?”

李严冷冷道:“为父还是想把他们逼出成都。这样,我们就会以最小的代价把皇上留下来,从而掌握整个大局。此刻他们正提着一口气,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我们立刻强攻成都,肯定会受到顽强抵抗,损失定是十分惨重,一旦汉中的大军返回,我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啊。”

李丰问道:“他们还会逃吗?”

“此时此刻,我们就好比是张开弓箭,对准了他们,但这一箭却迟迟不射出去。他们不知这一箭会在何时射过来,就会感到越来越恐惧,最终会被这恐惧逼得转身而逃。”

“万一他们不逃呢?”

“就算他们不逃,那紧提的一口气也会松下来,防备也不像开始那么严密,这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李严想好应对方法后,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

山谷之中,大雨冲出浑黄的急流,云雾一团团从岩壁间飘过,岩壁间的羊肠小道上,众兵卒吃力地行走着。诸葛乔背着诸葛亮,气喘吁吁地走在兵卒中间。湍急的河水紧贴着木桥,哗哗地流动。众兵卒一个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地奔过木桥,吴懿还在不停地催促,只希望能再快一点。

诸葛亮站在桥头,对吴懿道:“过了这条河,就是江油城吧?”

吴懿道:“正是。从江油城往南,都是平坦大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到了平地上,让大伙儿再快一些,一定要快!实在跟不上的人就让他们留在后面。”

“末将遵命。”

另一处荒郊野外,两个兵卒押着马谡,走到了一个路口。

向朗从后面走上来,对两个兵卒道:“方才我听到树林中有人呼喊,你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说罢,两个兵卒转过身,走进密林深处。

“幼常贤弟,你走吧,快走!”见兵卒走远,向朗上前解开马谡身上的绳索。

马谡震惊道:“巨达兄此为何意?”

向朗异常痛苦道:“幼常贤弟乃是天生奇才,智谋超绝,怎么能仅仅因为小过,就枉送了性命呢?”

马谡摇摇头道:“小弟犯的怎么是小过?街亭之败,葬送了我大汉兴复的最佳时机啊。这样的时机,今后只怕再也难寻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古往今来,谁人不曾败过?”

“小弟知道巨达兄是一片好意,可是小弟已抱定必死之心……”

“不,你不能死!向马二家,世代交好。我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贤弟走上绝路呢。”

马谡坚定道:“小弟若是逃走,必然会连累巨达兄。巨达兄不忍看着小弟走上绝路,小弟又怎么能忍心害了巨达兄呢?”

向朗叹道:“像我这样的平庸之辈,丞相大人得之不为多,失之不为少。可是幼常贤弟不一样啊。天下未定,丞相大人不可缺少幼常这样的智谋之士啊。”

“小弟既已逃走,又如何能为丞相大人效力?”

“贤弟逃往敌国必受重用,将来一定会有机会将功折罪,回到丞相大人身边。”

“两面三刀之人如何能用?此乃自欺欺人。”

向朗自知辩不过马谡,只能跺脚道:“幼常贤弟,俗话说,留得青山在……”

马谡打断了他:“巨达兄不用多言。小弟犯下大错已是愧对丞相大人,如果此时逃走,又会让别人得到一个攻击丞相大人的把柄。小弟不能一错再错啊。”说着,马谡转过身,向来路走去。

向朗眼中含泪道:“幼常贤弟!”

马谡没有回应,继续向前走去,那正是回成都的方向。

费章府上的客厅中,费章坐在铺锦竹席上,眼中全是绝望之意。陈奉焦躁地走来走去:“三天了,已经三天了,中都护大人为何还没有攻城?”

费章叹道:“陈老先生还不明白吗,中都护大人永远也不会攻城!”

“费大人此言何意?”

“不知在陈老先生眼里,中都护大人是何等样人?”

陈奉想了想道:“是胸怀大志的豪杰。”

费章冷冷一笑道:“胸怀大志是不错,要说是豪杰,恐怕谈不上。中都护大人其实走错了路啊。他不该入仕做官,他应该去做商贾,坐地买卖的商贾。坐地买卖者,最精于计算,一件货物往往要算到毫厘之间,直到实在算不下去才肯出手。中都护大人一定要把什么都算计好了,才会下令攻城。古往今来,欲成大事者,必须敢于冒死犯险。中都护大人什么都不缺,就缺冒死犯险的胆气。”

陈奉忽地一顿足,向客厅外走去:“那老朽自己去见中都护大人。”

费章劝道:“城门早已关闭,陈老先生恐怕没有办法见到中都护大人。”

陈奉仰天长呼道:“中都护大人,这是你击败诸葛亮的最后机会,你可千万

不要放过啊。”

成都城外,太阳初升,云霞满天,这已是李严来到成都城下的第四天了。李丰手握佩剑,大步走进中军大帐:“父亲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李严坐在铺锦竹席上,眼睛都没有睁开:“江州那边有什么消息?”

“留守江州的王冲已送来密报——孟获领一万南中精锐步卒,正在日夜向北行进,十天内就可到达成都。”

“汉中那边有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

“这就是说,北伐大军仍然被困,无法回师?”

“北伐大军就算此刻回师,也不可能在七天之内赶到成都。”

“我们至少还有七天。”

李丰已无法掩饰心中的焦急:“可是太阳一落下去,我们就只剩下六天了。这已经是第四天了,父亲大人,我们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李严陡地一颤,睁开了眼睛厉声道:“丰儿!身为大将,应该山崩于眼前而神色不动,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大将风度。”

“父亲大人,难道您忘了对孩儿说过的话吗——这一次我们已是毫无退路,要么成功,要么成仁。如果我们不能攻下成都,把皇帝控制在自己手中,一切就完了……”

“胡说,我们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皇上,挽救国家。我们一定能成功!”

李丰扑通一声跪下道:“孩儿不想多说什么了,父亲大人,请下令攻城吧。这一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啊。”

李严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脸也涨得通红,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咬牙,抬起右手道:“丰儿听令!”

李丰大喜:“孩儿……孩儿在!”

李严还未开口,一员偏将忽地奔进帐中,口中喊道:“丞相……丞相大人来了!”

李严惊道:“什么,你说什么?”

偏将上气不接下气道:“丞相大人……丞相亲率大兵,向我们来了……”

李严猛地从帅案后走出,大步向帐外奔去,李丰咬咬牙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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