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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势待发:义兄弟怒闯皇宫的故事

时间:2023-07-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白帝城军营的中军大帐之外,李严正在遥望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山,从成都传来消息,刘禅近日上朝,自己几个月的布局是否有效,很快就会有结果。“为父身为托孤大臣,绝不会坐视皇上处于险境。”按照李严的命令,李丰许诺事成之后升王冲为将军,让王冲挑选三千名不愿回老家的兵卒,以裁撤兵卒为名激发他们对丞相的怨气,并连夜赶回成都,途中不可停顿休整,伺机而动。廖立沉吟道,“请国舅爷立即去往军营,发兵进入皇宫保护皇上。”

蓄势待发:义兄弟怒闯皇宫的故事

白帝城军营的中军大帐之外,李严正在遥望远处若隐若现的青山,从成都传来消息,刘禅近日上朝,自己几个月的布局是否有效,很快就会有结果。李严对结果充满信心,李丰站在李严身后,神情也很振奋。

李严问道:“东吴兵马还在强攻我军营垒吗?”

“我军坚守营垒,敌方兵马无法攻入,损伤甚重,不得不退了回去。”李丰高声道,“孩儿遵从父命,已裁减五千老弱兵卒。除了留下五千精兵守卫白帝城外,还有两万兵马可随时听令出征。”

“很好。白帝城地势险要,留下五千精兵足以抵挡强敌进攻。”李严点点头,“如果皇上能够定下东取荆州的立国之策,国中绝不会出现征战之事,但诸葛亮一定不会赞同。诸葛亮就在皇上的身边,他必会使出一切手段来改变皇上的决断,如此一来……”

李丰眼中闪着光:“如此一来朝中大乱,皇上必定会处于危险的境地。”

“为父身为托孤大臣,绝不会坐视皇上处于险境。”李严凛然道,“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朝中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道。”

“陈老先生手中有信鸽,朝中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们明日就能知道。”李丰跃跃欲试,“但我们不能等到陈老先生有了消息之后才去行动。那样的话,恐怕会失了先机,难以出奇制胜。”

“不,我们一定要等到陈老先生的消息后才能行动。”李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丰一眼,“你不是裁减了五千兵卒吗?”

李丰茫然道:“是……是啊。”

“五千太少,必须再加上三千。”李严在心里快速地算计着,“这三千兵卒都是对大汉忠心耿耿的勇士,他们在回乡的路上听到朝中发生大乱的消息后,立刻自动集结成军,连夜向成都进发,欲拼死保护圣驾。”

李丰开始明白李严心中所思之事,兴奋道:“孩儿立刻就去挑选这三千兵卒。”

李严抬了抬手道:“等等,这件事让王冲去做吧。”

李丰恍然大悟:“孩儿遵命。”

按照李严的命令,李丰许诺事成之后升王冲为将军,让王冲挑选三千名不愿回老家的兵卒,以裁撤兵卒为名激发他们对丞相的怨气,并连夜赶回成都,途中不可停顿休整,伺机而动。

王冲心领神会,选了三千名得心应手的精兵,兵不解甲地直奔成都。三千兵卒在山道上疾速奔行,荡起阵阵尘土,他们手中的刀矛在尘雾中若隐若现,闪烁出刺目的寒光。王冲知道一定要尽快赶回去,如果晚了,一切就来不及了。

国舅府中,吴懿此时犹如困兽般来来回回地走着,廖立神情冷峻地站在屏风前。吴懿陡地停下脚步问道:“丞相大人真的动了杀心吗?”

“难道国舅爷没有发现——丞相大人望向我们的时候,眼中全是杀意啊。”廖立苦笑道,“从古到今,不论是谁,只要他想独揽大权,就一定会清除异己,大开杀戒。”

吴懿怒道:“我们只是想让朝廷定下东取荆州的立国之策,想竭尽忠诚报效皇上。我们并不想从他手中夺走什么,我们最大的野心也不过是众贤者共掌国政啊。我们……我们不能后退一步吗?”

廖立摇摇头道:“不能。丞相大人不想与任何人共掌国政,他要的是独揽朝政。我们已是站在了悬崖上,退后一步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吴懿方寸大乱道:“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越是这个时候心中越不能乱。”廖立沉吟道,“请国舅爷立即去往军营,发兵进入皇宫保护皇上。”

吴懿惊道:“这,臣下带兵擅入皇宫禁地,这不是谋逆吗?”

“篡夺大位,企图加害皇上才是谋逆。国舅爷会篡夺大位吗?国舅爷会加害皇上吗?”廖立抬起头,直视着吴懿,“国舅爷并非擅入,而是发觉有人企图加害皇上这才入宫护驾。此乃生死关头,国舅爷千万不可犹豫啊。”

吴懿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额上沁出一粒粒汗珠。原本只是权力的争夺,事态却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真的要带兵进入皇宫吗?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诸葛亮并不了解。觉察吴懿的犹豫,廖立投来肯定的眼神,吴懿想到廖立和诸葛亮是在荆州的故人,他对诸葛亮的判断必定是准确的,说不定,诸葛亮真的起了杀心,以他的地位,怎么可能容忍今天朝堂之上这种背叛。

想到这里,吴懿艰难地说道:“我们先……先到军营去。”

丞相府的书房中,诸葛亮和黄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此时,书房外响起了诸葛乔的声音:“翊军将军大人、太守大人、尚书郎大人求见!”

黄氏看了诸葛亮一眼,诸葛亮点点头,黄氏走出书房,赵云、杨洪、蒋琬三人依次站在台阶下,见到她纷纷上前行礼,黄氏侧过身一一还礼。待三人走上台阶,黄氏突然道:“众位大人。”

赵云、杨洪、蒋琬忙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只见黄氏眼中隐隐含泪,弯下腰向赵云等人深深行了一礼。赵云等人大惊,连忙还礼,他们当然知道黄氏心中所想,脚步不禁更加沉重了。

赵云、杨洪和蒋琬走进书房,迎着诸葛亮深施一礼。

诸葛亮端坐在案几后,竭力保持着平静道:“众位大人请坐。”

三人在案几的对面坐了下来。

诸葛亮沉吟道:“今日朝中的情形,众位大人都是亲眼所见,就不用我多说了。此时此刻,最让我担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蒋琬愤愤道:“吴懿、廖立如此猖狂,定是在私下里早有密谋。此刻他们与丞相大人嫌隙已生,心中必不能自安,这不能自安之下就会铤而走险,什么事情都敢做出。”

“朝中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会引起中都护大人的关心,这让人十分担忧啊。”杨洪忧虑道,“如果……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则迟发不如早发。”

赵云向蒋琬和杨洪望了一眼,似是欲说什么,终未说出。

“此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对朝廷极为不利。我不想看到任何事情发生。”诸葛亮的眼神极为坚决,语气也不容置疑,“也许我们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但我们一定要将那事情控制住,不让它扩大,不让它危害朝廷。”

蒋琬和杨洪大感意外,不觉互相看了一眼,赵云微微点了一下头,眼中透出钦佩之意。

蒋琬喃喃道:“可是……”

诸葛亮大声道:“公琰!”

蒋琬立刻站起身:“属下在。”

“请公琰立刻回到尚书台拟出三道丞相教令,火速发出。”诸葛亮神情凝重,“其一,近日成都以南有叛卒出没,各郡县当严加戒备,不得让任何军卒以任何名义过境;其二,为防叛卒破城,各郡县应速将库存钱粮护送至成都;其三,据探马报,东吴欲以大军强攻白帝城,请中都护大人集中兵力于前方营垒,严守边境。”

“属下遵命。”蒋琬说完,迅速退出书房。

诸葛亮继续道:“季休!”

杨洪也站起身:“属下在。”

“请太守大人立即封锁城内各处要道,非有官府令牌,任何人不得擅自通行,并多派禁卒保护各处官衙府库。”诸葛亮声音异常严厉,“此外,凡谣言惑众以及无故生事捣乱之徒,可当场擒拿。还有,似秦贵那样的可疑之人,亦应立刻收捕,绝不能让其逃脱。”

“属下遵命。”杨洪也退出书房。

书房中只剩下诸葛亮和赵云两人。

赵云长叹一声,感慨道:“丞相大人仁义之心,可感天地。”

诸葛亮疑惑道:“子龙将军,你……”

赵云缓缓道:“丞相大人早已有所布置,完全可以让吴懿、廖立他们生出大乱,然后发兵镇压,将吴懿、廖立置于死地。可是丞相大人却在竭力化解乱象,阻止吴懿和廖立他们陷得更深。如果他们心中还有大汉,就应该放弃任何引发大乱的图谋。”

诸葛亮默然无语,走到窗前,赵云也来到了窗前,窗外的天空上乱云飞卷。

“子龙将军,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只有当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中都护大人那边才会相应发生些事情。”诸葛亮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此时一定有人逼着吴懿和廖立引发大乱,我的布置就是要告诉吴懿和廖立——我早已做好一切防备,纵然他们真能引发大乱,也无法支撑到中都护大人到来。”

赵云握紧了拳头道:“吴懿和廖立应该明白——丞相大人是为了保全他们,保全中都护大人,才如此布置啊。”

“我不是为了保全他们。”诸葛亮摇摇头,“我是为了大汉的兴复大业。我曾想过欲擒故纵,将他们全都置于死地。这样,我就能完全掌控朝中大局,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可是,他们全都是大汉臣子啊,我除掉他们的同时,也会给大汉留下沉重的内伤。大汉的元气本已十分虚弱,重伤之下,将很难恢复过来。到那时,休说兴复汉室,就算是苟延残喘也只怕难以长久。我想让中都护大人看清大局,并以大局为重,做出他应该做出的决断。”

“唉!如果中都护大人也能像丞相大人这样处处为大局着想,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赵云轻叹道,“不知此刻末将能为丞相大人做些什么?”

诸葛亮问道:“子龙将军的兵卒眼前共有多少?都布置在什么地方?”

赵云响亮地答道:“末将眼前共有七千余兵卒。其中三千余兵卒守护皇宫,两千兵卒分别守护北城门和西城门,还有两千兵卒由向宠和王平统领,埋伏在东城门和南城门外。”

“吴懿的兵卒并未削减,仍有一万。其中四千兵卒分别驻守东城门和南城门,其余六千兵卒全部驻守在城南军营中。”诸葛亮紧皱双眉,“城南军营离皇宫很近,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今日皇上……皇上如此犹豫不决,定会让吴懿和廖立他们生出幻想,做出疯狂举动。”

赵云犹豫道:“丞相大人,末将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告诉丞相大人……”

诸葛亮打断了他的话:“子龙将军所言,是否和皇上有关?”

赵云点点头:“是啊……”

“那就不用说了。”诸葛亮看着赵云头上的丝丝白发,心中一阵惆怅,“眼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我们必须控制住大局。而要控制住大局,就绝不能让皇上受到任何惊扰。如果吴懿他们没有什么举动,子龙将军也不必有什么举动。如果吴懿他们有任何举动,子龙将军就立刻下令,夺取东城门和南城门。”

赵云响亮地应道:“丞相大人请放心,守护皇宫是末将的职责所在。末将人在,皇宫必在,皇宫在,皇上必在!”

诸葛亮欣慰地点了点头,赵云对他敬佩有加、忠心耿耿,虽然无法明白他此刻的处境和心中顾虑,却也是他目前最可信任和托付的人。

赵云走后,诸葛亮吩咐诸葛乔请尚书邓芝前来议事,然后坐在案几前,展开一个纸卷,开始写信。

富商秦贵府中,一位软帽帽檐遮住大半张脸、胡子蓬乱的客人悄悄来访。客人被迎到客厅,取下软帽和装饰胡须,原来是李严的特使陈奉,秦贵忙请他在席上坐下。

陈奉微笑道:“荆州派和东州派果然要火并,秦兄盼望的时刻终于来了。”

“就看谁烧第一把火了。”秦贵掩饰不住眼里的兴奋,“这火烧得越快越好,越邪乎越好。”

“那就请秦兄往这火上浇一瓢滚油吧。”陈奉压低了声音,“此刻,门外就有诸葛亮的眼线……”

陈奉的声音越来越低,秦贵的神情也越来越阴沉,但眼中却分明燃起了渴望的火焰。

杨洪的手下卢县尉这几日奉命监视秦贵的住所,他躲在隐秘之处,看到一个明显不想让别人认出身份的客人进入秦府,竟久久没有出来,正在寻思着该如何向杨太守报告这个消息,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卢县尉身后。

卢县尉似发觉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一只手已经迅速捂住他的嘴,一道寒光袭来,一柄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了卢县尉腹中。卢县尉连一声惨叫也来不及发出,软软地倒在树下。凶手擦净匕首上的鲜血,从暗处走出来,露出了一张沧桑的脸,正是秦贵的手下李钟。杀死门外的监视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做一件更惊天动地的事情。李钟来到秦贵经营的一家工坊,片刻后,十几名壮汉跟随着李钟走出工坊,骑上马向城外驰去。

城外的大道旁,李钟从树后露出双眼望向远处。道旁的大树后都埋伏着一个或两个壮汉。远处驰来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前车后各有数十护卫兵卒。

乱云飞卷,日光忽隐忽现,道旁大树下的阴影亦是忽隐忽现。车轮滚滚,从忽隐忽现的阴影上压过。马车越来越近了。李钟狂吼一声,挥动长刀从大树后跃出,直向马车扑来。埋伏的壮汉们跟着飞身扑出,大呼着杀向车前车后的护卫兵卒。李钟凌空跃起,扑上后面一辆马车的车辕,长刀挥处,直刺御车者的胸膛。御车者惨呼着从马车上滚倒下来。

马车里的廖立听到外面的动静,脸色惨白,随着马车的摇晃,身子忽左忽右。另一辆马车里的吴懿却是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长剑,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隙向外张望,只见众护卫兵卒一齐围攻李钟,却被众壮汉拼死挡住。刀矛相交,寒光四射,火星四溅。惨呼声连连响起,众兵卒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

李钟继续扑向第一辆马车,挥动长刀向车内猛刺。刀锋接连从车壁上穿进来,每一次都差点刺中廖立的要害之处。

御车者倒在地上,仍然死死握着缰绳。驾车的高头大马被缰绳勒住,前腿陡然直立,车辕向上猛地一抬,顿时将李钟掀翻下来。李钟恼怒之下,挥刀向马头劈去,高头大马哀鸣着倒在地上,马车被带得倾覆于地,廖立从车中跌出了半边身子。

李钟大吼一声,挥刀向廖立猛扑过去。吴懿想也不想跳出车外,一柄长剑横掠而至,架住了长刀,怒目圆睁道:“何方狂徒,竟敢白日行凶!你不知道我们是朝廷官员?”

李钟冷笑一声,舞动长刀向前猛劈猛刺。吴懿奋力挥动长剑,一一挡住对手的凶猛杀招。护卫兵卒的人数远远多过李钟手下的壮汉,渐渐占得上风。到后来每四五个护卫兵卒就围住了一个壮汉,立刻使壮汉陷于困境之中。

李钟大喊道:“快跑,快跑!”呼声里,李钟陡地一个倒翻,向道旁逃去。众壮汉死中求生,一个个变得凶猛异常,纷纷冲破包围,蹿向道旁。但有三个壮汉身上带伤,落在了后面。众护卫兵卒追上去长矛齐举,刺倒了两个壮汉。

吴懿忙大声道:“留下活口!”

众护卫兵卒用长矛逼住最后一个受伤的黑衣大汉。

已逃到大树后的李钟猛地停下来,从怀中掏出杀死卢县尉的匕首抛过去,匕首带着尖厉的呼啸从空中划过,准确地插在那受伤壮汉的胸口上。壮汉口中鲜血狂喷,马上断气了。吴懿手握长剑,盯着脚前僵硬的壮汉,心中又惊又气,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廖立在两个护卫兵卒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到吴懿面前。

吴懿喃喃道:“是谁,他们是谁派来的?”

廖立也茫然道:“谁盼着我们立刻从世上消失?”

吴懿眼中喷出仇恨的光芒:“是丞相,一定是丞相!”

廖立的马已死,马车已坏,只能坐吴懿的马车。廖立和吴懿并肩坐在车内,随着马车的快速行驶,身子摇摇晃晃。

吴懿愤愤道:“可恶,可恶!侍中大人伤在哪里?”

“下官只是腿脚受了些外伤,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廖立望着吴懿道,“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眼前的情势很明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国舅爷一定要拿定主意啊。”

“我本来只打算到军营去待几天,避过眼前这不明不白的情势。”吴懿恨恨道,“我想等到……等到中都护大人那儿发生些什么事。可是我……我错了。”

廖立想到刚才的场面,惊魂未定,虽然事情发展至此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只有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中都护大人那儿才会发生事情。”

吴懿仰天呼道:“是丞相在逼我,是丞相在逼我啊!”

想到那天在丞相府和诸葛亮不欢而散,想到朝堂之上诸葛亮充满杀意的眼神,廖立彻底沉默了。

蜀郡太守杨洪回到自己官邸,马上安排进行全城严管,将手下可用的禁卒编好队,一一分配至成都的各个区域。

一队队官府禁卒奔到大街上,站立在路口两旁。街上的行人面露惊慌之意,不知发生了何事。

禁卒头领大呼道:“各位乡邻,城中有贼人闹事,大伙儿都快回去待在家里不要出来,若有什么急事,须得先去亭长那儿领了令牌才可上街行路。”

看着禁卒手里明晃晃的刀枪,谁敢多言,顿时行人回家,店铺关门,没过多久,街道两旁就空荡荡地见不到一个行人。

杨洪安排好巡街的兵力后,带着其余的禁卒直奔秦贵府中。因为卢县尉在秦府附近被害,此去定是一场恶战,杨洪亲自提着剑督阵,禁卒们也严阵以待。

到了秦府门口,众禁卒先封住所有路口,首领上前拍门大喝道:“官府办案,开门!开门!”

门内毫无反应,透着一丝诡异的寂静。

杨洪觉察到情况不对,大声道:“快,快撞开!”

众禁卒拥上前,一齐用力撞过去,大门轰然倒下,杨洪领着众禁卒冲进了秦府。秦府内庭院空空,见不到一个人影。杨洪握紧拳头,他早该想到,秦贵既然杀了卢县尉,就已经不想再隐藏自己了。卢县尉究竟看到了什么要被灭口?秦贵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他在这件事中又起了多大的作用?杨洪迫不及待想看清真相,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丞相府的书房内,诸葛亮坐在案几后,手握毛笔,飞快地在纸卷上书写着。蚕儿轻手轻脚走进了书房,诸葛亮看了看她,皱了皱眉。蚕儿似乎并未察觉到诸葛亮的不满,低着头走到案几旁,握住一块墨锭在砚中缓缓磨着。诸葛亮不再理会蚕儿,伸出毛笔在砚中点了点,继续书写起来。很快,那纸卷就已写满。蚕儿转过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空白纸卷,然后在案几旁半跪下来,将那纸卷放在诸葛亮面前,平平展开。诸葛亮不觉又看了一眼蚕儿,蚕儿并未低头,大胆地迎着诸葛亮的目光。诸葛亮立刻转过头,继续在纸卷上书写着,但书写的速度却一下子慢了下来。纸卷写满后,诸葛亮将纸卷折起来,小心地放进一个锦囊中,冷淡道:“不用磨了。”

“是。”蚕儿站起身,弯腰侍立。

这时邓芝到了,他身材高瘦,神情坚毅,走到诸葛亮面前,深施一礼。

诸葛亮道:“伯苗请坐。”

“谢丞相大人。”说着,邓芝在案几前坐了下来。

诸葛亮探询道:“我听说伯苗与中都护大人是至交好友。”

“属下新野县人,与中都护大人的家乡甚是相近。”邓芝小心翼翼道,“属下为避战乱,很早就来到蜀郡,但一直无所作为,潦倒于市井之中。后来中都护大人入蜀,与属下一见如故,这才使属下得以进入仕途,有了报效朝廷的机会。”

诸葛亮点点头道:“听说当初中都护大人在归顺先帝之前,曾犹豫了许久,直到听取了伯苗的劝说之后,才下定了决心。”

“即使没有属下的劝说,中都护大人一样会下定归顺先帝的决心。”邓芝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诸葛亮到底想问什么,“中都护大人见识过人,对当时的情势看得很清楚,自然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诸葛亮继续问道:“那伯苗觉得,此时国中情势如何?”

邓芝坦率道:“此时国中情势十分险恶,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发大乱。”

“据说朝中有东州派和荆州派之分。不论是中都护大人,还是伯苗,在旁人看来,都是东州派中的人物。”诸葛亮不动声色道,“据说国中发生了大乱,对东州派十分有利。”

“属下并不这么认为。”邓芝此时已经猜到了诸葛亮的用意,“在属下的心中,没有什么东州派和荆州派,只有大汉。朝中的臣子,都是大汉的臣子。此时此刻,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国中发生大乱。”

诸葛亮赞许地点点头:“中都护大人也会像伯苗这样想吗?”

“中都护大人的见识远在属下之上,当然更不愿意看到国中生出大乱。”邓芝诚恳道,“属下以为,皇上有丞相大人和中都护大人共同辅佐,定能成为一代圣君,完成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大业。”

“好,伯苗不愧是中都护大人的至交好友,这也正是我想对中都护大人说的话。”说着,诸葛亮从案几上拿起了一个锦囊,“我有一封给中都护大人的回信,想请伯苗尽快送到白帝城去。伯苗不会让我失望吧?”

邓芝连忙起身,行以大礼:“属下……属下绝不会辜负丞相大人的信任。属下将立刻动身,连夜去往白帝城。”

成都郊外,一个萧瑟的院落中,几间茅屋摇摇欲坠,用粗大的圆木抵着山墙。这是秦贵以前的外宅,因为长期无人居住而荒废,此时竟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秦贵和陈奉坐在石级上,石级四周长满了杂草。

陈奉钦佩道:“秦兄居然将这儿当作藏身之处,大大出乎老朽的意料。”

“如果这地方连陈老先生都无法想到,杨洪就更加摸不到边儿。”秦贵微笑道,“那位杨太守太厉害,不论在下如何小心,总会让他看出些痕迹。”

陈奉连连摇头:“可惜这位杨太守身为蜀人,竟然成了诸葛亮的心腹。”

“是啊,这位杨太守如果是我们的人,许多事情就会好办得多……”正说着,外面传来踩踏枯枝的声音,秦贵陡然停住了话头。

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人影推开院门,原来是李钟,秦贵这才松了口气。

李钟疾步上前,向秦贵和陈奉行礼:“秦老爷,陈主簿。”

秦贵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你的手下呢?”

李钟垂首道:“国舅爷没什么事,侍中大人受了点轻伤,此刻他们都在城南军营中。我带去的人……在交战中死了三个。”

秦贵皱了皱眉:“这三个人不会暴露身份吧?”(www.xing528.com)

“不会,请秦老爷放心。”李钟的声音异常沉稳。

秦贵点了点头:“好,你先去歇着吧。”

“是。”说着,李钟退到了院外。

陈奉面露欣赏之意:“这位李壮士有专诸、要离之风。此等人才,对我们大有用处,秦兄应该多多收罗啊。”

秦贵苦笑了一下道:“如今似他这样的忠心耿耿的死士很难找到。此人若不投奔于我,早不知被仇家杀死过多少回。可是现在我自身都难以保全,哪里还能去收纳亡命之徒呢?”

“秦兄何必灰心,只要我们再加上一把劲就能大获全胜。到那时以秦兄之大才,出将入相,纵横天下,亦不在话下,只怕再也看不上收纳亡命之徒这等微末勾当。”陈奉压低了声音,“只有让东州派和荆州派真正拼个你死我活,南中的孟大王才有机会。在眼前的这种情势下,老朽想了又想,觉得只有使出了三步绝棋,才能够让东州派和荆州派真正拼个你死我活。这三步棋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让李钟对付吴懿,只不过是这第一步棋的引子罢了。”

“还要再加一把劲?”秦贵试探道,“这第一步棋的棋子是吴懿和廖立?”

“不,第一步棋是皇上。”陈奉连连摇头,“吴懿勇猛过人,智谋却是有限。廖立智计过人,善于权谋,却不精通兵法。他们二人加起来,看起来有勇有谋,其实却不是诸葛亮的对手。他们此时此刻会有什么举动,诸葛亮定是早有预料。”

秦贵皱眉道:“吴懿和廖立此刻会有什么举动?”

陈奉的声音越发低沉:“发兵进入皇宫,控制皇上。”

“这倒是一着厉害招数啊。”秦贵赞叹道,“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此时谁控制了皇上,谁就能控制大局。”

“诸葛亮会牢牢把皇上控制在他手中,绝不会让他的对手掌握主动。”陈奉冷冷道,“吴懿和廖立这一招还未出手,失败已成定局。”

秦贵连连点头,又觉得不对:“那我们……”

“我们自然是赢了。只要吴懿和廖立有任何企图控制皇上的行动,我们的第一步棋就已大功告成。”陈奉很有把握道,“皇上才是这第一步棋的关键所在。所以李钟一定要充当一次刺客,我必须要成功地落下这枚棋子,让吴懿和廖立开始打皇上的主意。”

“吴懿和廖立只要敢发兵进攻皇宫,这东州派和荆州派的火并就算是真正开始了,但仅仅如此还不能让他们陷于你死我活的绝境中。”秦贵恍然大悟,“在下相信,陈老先生的第二步、第三步棋才是把他们逼入绝境的制胜之棋。”

陈奉抬起手,捻着胡须,笑而不语。

沉默良久,秦贵按捺不住好奇,终于问道:“不知陈老先生第二步棋的棋子是什么?”

“吴懿和廖立如果发兵攻向皇宫,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逆之罪。吴懿是太后唯一的嫡亲兄长,太后看着吴懿犯下大罪,还能安坐于宫中吗?”陈奉仿佛真的在下一局大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诡异,“只要太后走出了皇宫,我这第二步棋就成功地落了下去。我会利用太后制造混乱的局面,然后就是第三步棋了……现在,让我们静观其变吧。”

死里逃生的吴懿回到成都城南军营大帐中,心中又惊又惧,但强敌在前,他必须想出对策来。吴懿令亲兵传关兴和张绍来见他,然后把佩剑和一个方形印匣放在帅案上,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对策。

身穿戎装的关兴和张绍领命而来,走进大帐时,看见吴懿背对帐门,跪在帅案前,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先帝啊先帝,微臣深受皇恩,纵然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只可恨奸贼猖狂,已不容微臣立于朝廷。微臣今生之愿,只能在来世还报于先帝。”

关兴和张绍一愣,互相看了看,关兴大惊道:“国舅爷怎么啦?”

吴懿猛地站起,转过身,望向关兴和张绍,眼中泪光闪闪。关兴和张绍惊疑不定,又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吴懿从帅案上拿起佩剑和印匣,递到关兴手中:“这征东将军的剑印,乃是先帝所赐。今日我就将这剑印交与二位贤侄,从今以后,这城南军营中的一切事务,就由二位贤侄掌管。”

关兴连连摆手道:“啊,这,这怎么能行?”

张绍也惊道:“这剑印只有……只有皇上才能授予啊。”

“二位贤侄以为,朝中的事情还能依照皇上的心愿去决断吗?”吴懿看到关兴满脸无奈,而张绍的眼中充满了怒火,“朝中的事情,二位贤侄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吗?皇上的心中明明赞同以东取荆州为立国之策,可就是不能做出决断。朝中的大臣,一大半都赞同东取荆州的立国之策,同样不能使皇上做出决断。这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关兴迟疑道:“这,这是……”

张绍却大声道:“这是因为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在逼迫皇上!”

吴懿点了点头:“皇上为臣下所逼迫,还有天子的威严吗?”

关兴痛苦道:“丞相大人竟然……竟然真的要与东吴和好……”

张绍恨恨地握紧了拳头:“丞相大人果然依照那些奸恶小人的谋划行事。”

“我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愿眼睁睁看到那些奸恶小人得逞。我今日将剑印交给你们,就是不想让这南城军营的兵权被那些奸恶小人窃去。”吴懿再次将佩剑和印匣塞到关兴手中,“我要立刻到丞相大人那儿去……”

关兴拿着佩剑和印匣,不知所措道:“国舅爷,您……”

“不可!”大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呼,随着呼声,廖立踉跄着走了进来。

吴懿抢步上前,扶住廖立,廖立也紧紧抓住吴懿的双手。

吴懿凄然道:“侍中大人,你身上有伤,应该好好歇息啊。”

廖立急道:“国舅爷,你千万不能到丞相大人那儿去,千万不能去啊。”

关兴走上前问道:“侍中大人受了伤,这……这是怎么回事?”

廖立摇头道:“下官和国舅爷在来到军营的道路上,遇上了刺客……”

吴懿陡然打断廖立的话头:“侍中大人,别说了!”

张绍震惊地大呼:“刺客?”

关兴也难以置信:“什么刺客,竟敢如此猖狂?”

廖立激动道:“下官一定要说!此时此刻,是谁不愿意我们活在世上?是丞相大人,只能是丞相大人!”

“不,不!刺客绝不是丞相大人派出的。”吴懿斩钉截铁道,“那些刺客一定是丞相大人身边的奸恶小人指使的。我要立刻去见丞相大人,当面揭露那些奸恶小人的真面目。”

“不,国舅爷绝不能去见丞相大人!”廖立急道,“丞相身边的奸恶小人会让国舅爷见到他吗?”

吴懿正色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已经将剑印交给二位贤侄……”

关兴和张绍似从噩梦中惊醒,一齐大呼起来:“不,国舅爷不能去!他们公然指使刺客刺杀朝中大臣,要去我们领着兵一起去!”

“住口!”吴懿大吼道,“没有皇上的旨意,你们这么带兵杀出去,就是造反谋逆啊。”

关兴和张绍一呆,怔怔地望着吴懿。

“那些奸恶小人一定会借此机会鼓动丞相大人入宫,让丞相大人逼迫皇上下旨,将我们全打成叛逆之人,发动国中所有兵卒加以围攻。”廖立的语气中充满了痛苦,“我们只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逼迫皇上……”

“我们是皇上的兄弟,我们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他们逼迫皇上!”张绍额头暴起了青筋,“先帝对我们说过——不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确保皇上不受伤害。只有保住了皇上,大汉的复兴才有指望。”

吴懿哽咽道:“微臣……微臣愧对先帝,愧对先帝啊。”

关兴握紧了手中的佩剑道:“我们应该立即发兵攻进皇宫,把皇上救到军营里来,然后让皇上下旨,杀死所有的奸恶小人。”

“不,不可!”吴懿苦笑道,“发兵进攻皇宫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我们不是进攻皇宫,我们是保护皇上!国舅爷,您就不要管我们了。我们不仅仅是军营中的将官,我们还是皇上的兄弟,我们绝不能让皇上受到奸恶小人的逼迫,绝不能!”说完,关兴将佩剑和印匣放回帅案,转身就往大帐外奔去,张绍也迅速跟了上去。

“回来!你们回来!”吴懿急得大叫,但关兴和张绍随即消失在大帐外。

皇宫的内殿中香雾缭绕,众太监和宫女门忙碌地进进出出。刘禅躺在卧榻上,心中烦躁,两眼失神地呆望着头顶的纱帐,恨不能身边这些人马上消失。

黄皓弯腰道:“皇上,太医配的药都已煎好了,请皇上……”

刘禅不耐烦道:“朕已说过,朕不吃药,朕不吃药!”

黄皓耐着性子道:“可是太医……”

刘禅忽地坐起来,跳下卧榻,在殿中一边快步行走一边大叫大嚷:“朕有病吗?朕难道没有你们走得快吗?那些太医全是骗子,居然说朕有病。哼!以朕看来,他们才是有病,他们才是有病!”

黄皓慌忙跟在刘禅身后,赔笑道:“皇上没有病,那……明日就上朝吧?”

刘禅听到“上朝”二字,立刻脸色大变,陡地停下脚步。

黄皓也慌忙停下,满脸愁苦道:“皇上,奴才们真为难啊。”

刘禅爆发般地吼道:“你们为难?你们有朕为难吗?朕想做一个好皇上,真的想做一个好皇上啊。朕知道要做一个好皇上,就必须勤于政事,必须天天上朝,天天看奏章,天天听臣下的劝谏,天天做出决断。为了做一个好皇上,朕咬咬牙也能天天去上朝,天天看奏章。只是朕,朕还要听臣下的劝谏,朕还要做出决断。朕,朕最为难的,就是这些啊。朕知道,朕应该不忘先帝的遗愿,可什么才是先帝的遗愿呢?国舅说先帝的遗愿是东取荆州,相父却说先帝的遗愿是北拒曹贼,东和孙权。朕听国舅的话,觉得大有道理;朕听相父的话,也是大有道理。但是朕……朕只能听一个人的话啊。你们说,朕该听谁的?”

黄皓扑通跪下道:“皇上,奴才们都是内侍,不敢听皇上议论朝中大事。”

“朕都为难死了,你还不让朕说出来啊。”刘禅眼圈有点发红,“朕一向敬重相父,也敬重国舅。朕若听了相父的话,国舅会不高兴,朕若听了国舅的话,相父又会不高兴。朕不愿看到他们不高兴,真的不愿。朕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啊。”

一个小太监走进内殿,跪下道:“太后娘娘派人来问候皇上。”

黄皓连忙站起来道:“皇上,皇上还是躺着吧。”

刘禅默然不语,呆呆地站着,黄皓和几个小太监走上前,连拉带扶地将刘禅推回到卧榻前。奉太后之命而来的是巧娘。太后自从知道诸葛亮和吴懿在朝堂之上发生了争执,便心急如焚,偏偏这个懦弱的儿子没法做出决断,眼看事态即将向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若是刘禅能够表态,争执的双方便没有理由再对抗下去,局势也不会继续恶化。

巧娘进到内殿之中,看见的却是刘禅面色发白地躺在卧榻上,黄皓正在给他喂药,心里一沉。虽然不知道刘禅的病情究竟如何,但他这样子是不可能做出太后希望的决断了。诸葛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能让刘禅怕成这个样子?巧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上前转达了太后的问候,而宫城之外,乌云已经悄悄聚集了。

内殿的宫门外,肃然站立着两排衣甲鲜明的卫士。董允从众卫士面前走过,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如刀,向身旁一个卫士看去。此人之前从未见过,此时突然出现很是蹊跷。那卫士迎着董允的目光,并未闪躲。

董允越发好奇,问道:“你是新来的?”

卫士恭谨道:“小人原本在先帝的禁卫营中效力,后来随禁卫营回到成都,依班次轮流进入皇宫宿卫。”

董允点点头:“进入禁卫营之前,你在哪里效力?”

卫士坦然道:“小人在江州军营中效力。”

董允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皇宫宿卫要更加小心行事。”

卫士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巡视完内殿的卫士,董允找到赵云,向他汇报情况,二人在宫墙内,抬头望向宫墙转角处一座高高的敌楼。

赵云指着敌楼道:“丞相大人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这座敌楼全城各处几乎都能看见,一旦发生变故,敌楼上立刻会燃起狼烟,各处兵马就会依照事先定下的将令行事。依照丞相大人的安排,防守皇宫外墙的兵卒比平日少了许多,这内宫的护卫就格外重要,我们可千万要谨慎,不可有一丝疏漏,但愿这狼烟不要燃起。”

“是啊。不论是我们,还是丞相大人,都不愿意看到狼烟。”董允忧心忡忡道,“可眼前……眼前的情势,真让人放心不下。内宫的护卫比平日多出了两倍,只是……”

闻言,赵云紧张起来:“董大人发现了什么不妥吗?”

“下官发现从白帝城回来的禁卫兵卒中,有许多是各处郡县军营中补充进来的。”董允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先帝的禁卫营损失了许多兵卒,不得不加以补充,这些兵卒也都是精心挑选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但内宫护卫至关紧要,我们还是应该更小心一些。”

赵云想了一下道:“董大人说得对,这些内宫护卫的职守极为重要,我们应该更小心一些。这样吧,如果董大人觉得哪些兵卒不妥,就请立即换掉。”

“下官这就去往内宫……”正说着,董允忽地停下了话头,只听见宫墙外陡然呼喊声大起,由远及近,如潮水般漫涌过来。

赵云脸色大变:“不好,快,快到宫门去!内宫如果有问题要马上解决,一定不能出乱子!”

董允转身向内宫奔去,赵云带着他的禁卫兵卒向宫门奔去。

宫门前,王平领着数十禁卫兵卒排成雁翎般的战阵队形,赵云手握佩剑,站在宫门前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远处,关兴挥舞大刀,张绍高举长矛,领着无数兵卒直向皇宫大门冲来。赵云的神情异常痛苦,握剑的手腕在微微颤抖。

王平低声道:“将军大人,是不是该下令点燃狼烟?”

赵云盯着越来越近的关兴和张绍,一言不发。

关兴和张绍冲到台阶下,陡地停了下来。无数兵卒在关兴和张绍的身后停了下来,手中兵刃的寒光闪成一片。赵云一步步向台阶下走来,关兴和张绍不自觉地向后退去,他们带来的兵卒也跟着后退。关兴和张绍对望一眼,猛地停住了脚步。赵云也停了下来,目光如利剑一样刺向关兴和张绍,痛心道:“兴儿,绍儿,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关兴迎着赵云的目光,毫无惧色道:“我们要救出皇上!我们再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奸恶小人逼迫皇上!”

赵云不解道:“谁是奸恶小人?”

“你自己知道!”张绍气道,“如果你还想让我们喊一声四叔,就让开路!”

“这里没有什么四叔,这里只有守护大汉皇宫的大汉翊军将军赵云!”赵云不怒自威,“如果你们想进入皇宫,除非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什么四叔,在我心中,那个在长坂坡七进七出,单枪匹马出入万人大阵的四叔早就死了。”关兴冷冷一笑,“先帝发大兵为我父亲报仇,不料朝中第一个出头反对的就是你。从那一天起,对我来说在这个世上已没有什么四叔了。你明明知道先帝不能回到成都,是孙权那贼害的。你明明知道我父亲和三叔惨遭毒手,是孙权那贼害的,可你竟然与那些奸恶小人站在一起,逼迫皇上东和孙权。你、你还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吗?”

赵云叹了口气道:“先帝为什么和你们的父辈结义盟誓,你们知道吗?”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张绍大声答道。

“不,不!先帝与你们的父辈结义盟誓,绝不仅仅是为了兄弟义气,同生共死,而是为了救困扶危,上报国家,兴复大汉,下安黎庶,荡平贼臣。”赵云心里有点着急,不知关兴和张绍背后究竟是何人挑拨,也不知丞相是否知道此事,但还是继续说下去,一定要稳住这两个冲动的年轻人,“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使仇者快,亲者痛!已危及大汉的兴复大业。如果先帝和你们的父辈见到眼前的情形,只恐魂灵难安,永不瞑目!”

“你的花言巧语,留着去骗三岁小儿吧!你若再不让开,休怪我丈八蛇矛无情!”张绍涨红了脸。

“大汉皇宫乃是至尊之地!你们竟敢擅自带兵闯入,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逆之罪啊!”赵云望了望敌楼,“你们现在后退,还来得及。后退一步,你们仍然是大汉臣子,上前一步,你们就是大逆不道的大汉贼臣!”

关兴两眼赤红,张绍双眼圆睁,拿着兵器,各自逼近一步,他们身后的兵卒也跟着上前一步。

赵云从牙缝迸出一句:“点燃狼烟!”

高高的敌楼上燃起了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丞相府的书房中,诸葛亮缓缓走到窗前,向外看去,窗外的天空上飞过一群群小鸟。诸葛亮喃喃道:“只有大队的兵马才会惊起这么多飞鸟,难道,难道他们真的已不顾一切,真的要引发一场大乱?”

蚕儿的身子忽地颤抖了一下,脸色苍白,眼中全是惊恐之意。

诸葛亮从窗前转过头,不觉一怔:“你怎么啦?”

蚕儿瑟缩道:“我,我害怕……”

诸葛亮缓声道:“你怕什么?”

蚕儿的声音中充满了害怕:“九年前,成都……成都发生过一场大乱。”

“是啊,那时刘璋已决定投降,手下兵卒闻风溃散,而先帝的兵马尚未入城,结果城中发生了一场大乱,溃卒四处劫掠,肆意烧杀,许多无辜之人都是死于非命。”说起当时的惨状来,诸葛亮仍是心有余悸,这也是许多年来他刻意回避的记忆。他也能想象,对于城中的平民来说,只怕那段日子与地狱也无异。

“那一年我只有九岁,看到天上……看到天上飞过来许多鸟儿……”蚕儿陡地哽咽起来,眼中满是泪水,“鸟儿……鸟儿飞过之后,就有……就有许多恶人冲进了家里,他们……他们见到人就杀。到处……到处都是鲜血。奶娘拉着我拼命地跑,跑到后园中,把我推到……推到井里……”

诸葛亮望着蚕儿,心中忽地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似有话要说又未说出,只问了一句:“井里?”

“那是一口枯井,井底全是软泥。”蚕儿泪光盈盈,“我,我得救了。可是……可是奶娘却让……却让那些恶人害了。那一天,那一天留在家里的人除了我,全都,全都让那些恶人害死了。”

“你奶娘虽是女流,亦可称为义士。你就这样成了孤女?”

“我的父亲这时还活着,他常年在外经商,走的是南中商道。那一场大乱之后,我害怕父亲也会……也会离开我,天天哭求父亲不要再出去。父亲答应了我,在家中住了好几年。可是,可是三年前,父亲,父亲又走了……”蚕儿低下了头,“父亲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诸葛亮没想到蚕儿身世如此凄惨,怜惜道:“你父亲既是商人,出门也是常事,发生了什么变故?”

蚕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三年前,南中发生了战乱。我父亲在战乱被人……被人害了……”

诸葛亮沉重道:“又是战乱,自从董卓贼臣乱政以来,天下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战乱,也不知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尸骨遍野的情形处处可见啊。”

蚕儿重又抬起头,泪水流尽,眼中只有不解:“为什么?天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战乱?”

“是因为贪念,无穷无尽的贪念。百姓生出贪念,危害者不过一家一户。朝中执政大臣生出贪念,危害的就是天下,就是千家万户啊。”诸葛亮喃喃道,“执政者万万不可生出贪念,万万不可啊。”

蚕儿凝视着诸葛亮,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诸葛亮又转过身,神情凝重地看着窗外的远处。此时,远处升起一股浓浓的黑烟。那是皇宫的方向,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诸葛亮痛苦道:“他们到底是走出了这一步。他们是铁了心要引发一场大乱啊。”

蚕儿忽然在诸葛亮身旁跪了下来。

诸葛亮转过身愣道:“蚕儿,你……”

蚕儿凄然道:“丞相大人,不能,不能让这大乱发生啊。大乱一起,城中的百姓不知……不知又会遭到多少苦难。”

诸葛亮感动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就能想到城中的百姓。可那些吃着朝廷俸禄的大臣,心里却只有贪念,为了一己之私,什么都可以不顾。”

蚕儿摇摇头道:“我只是不愿……不愿城中又会出现许多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的孤女。”

诸葛亮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道:“不,你不是无依无靠……”

蚕儿身子一颤:“丞、丞相大人……”

“你,你起来吧。”蚕儿站起身,诸葛亮缓缓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黑烟更加浓重了,他坚定地说道,“我绝不会让大乱发生,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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