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非物质文化遗产图谱为内容的优化篇

在非遗资源中，有相当一部分是依靠一定的故事情节而组建构成的，例如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叙事诗、戏剧、曲艺，等等。在这些非遗资源中，情节叙事成为它们最为重要的存在基础。因此，对于这类非遗资源，需要重点编制一些以内容情节为表现对象，以情节发展过程为脉络线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图谱谱系。

这里需要进一步探讨的是：由于作为非遗事象的许多情节叙事往往处于变化的、不确定的状态之中，因此使得人们很难用一个个确定的形象去准确地表现这些非遗事象特征。例如作为非遗门类之一的民间传说的内容情节就经常处于变动状态之中。那么，究竟应该按照怎样的标准来确定民间传说中的情节与人物形象呢？我们这里运用的是当今民间文学学术界通用的“情节单元”或“母题”的研究方法。这种研究方法对世界上所有的民间故事都进行了典型情节的定位，这种典型情节就被称作是“情节单元”或“母题”。根据这些“情节单元”或“母题”，我们便可以抓住民间故事与民间传说中典型的故事情节与人物特征，进行形象的图谱描绘。例如对于我国著名的四大民间传说之一——《白蛇传》这一民间传说，我们可以抓住其中如游湖借伞、定盟结亲、保和堂开药铺、端午惊变、白蛇现形、盗仙草、水漫金山、断桥重逢、合钵、镇塔、哭塔、倒塔等一些典型情节来进行形象特征图谱的编制。这种具有反映故事情节与人物典型特征的民间传说图谱是具有一定的标识性意义的，通过这些图谱，我们便能够十分概括地了解这些民间故事的主要情节与基本面貌，所以也可将其称为“民间传说典型情节标识图谱”。

又如我国著名的四大民间传说之一——《梁山伯与祝英台》，其发展情节主要是按照别亲—草桥结拜—托媒—十八相送—思祝下山—劝婚—楼台会—送兄—吊孝—逼嫁—祷墓—化蝶这样一系列而构成的，这一情节结构是梁祝传说内容构成的最为重要的基础，没有这样一套典型的情节叙事结构，便难以呈现梁祝传说的整体面貌。因此，在制作梁祝传说这一具有较强故事情节性的图谱时，我们应该深入掌握梁祝传说故事中的这些典型的情节单元，重点表现这一传说故事中各个典型故事情节以及具体发展演变的过程，以使这一传说故事中的情节发展脉络在其图谱谱系形态中得以清晰的展现。

图4-1　《白蛇传》情节标识图谱

有关这一方面的另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是，中国非遗资源中的许多故事情节往往并不是单一的或者唯一的，而是存在着许多复杂多变的情况。由于非遗事象大多是依靠口头的方式得以保留与传承，因此在不同版本的非遗作品以及体系中，往往存在着题材相同而情节内容与故事结构却颇有差异甚至大相径庭的情况，这一事实构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图谱谱系编制上的许多复杂性。例如牛郎织女传说本是一个中国传统社会中家喻户晓的民间传说故事，与梁祝传说、孟姜女传说、白蛇传传说同为我国最著名的四大民间传说之一。从汉代末年牛郎织女故事基本成型以后，我们所知道的这一传说的基本情节就是：织女是天上的仙女，牛郎是人间的平民，后来两人成婚，由于受到天帝（一说王母）的阻挠，被天河阻隔，夫妻被迫分离，最终感动天地，夫妻在鹊桥上相会，留下了一段为众人称道的经世美谈。但是这一情节基本定型后，在不同的牛郎织女版本中其情节内容及框架结构却经常还是有所不同的。例如明代文学家瞿祐《剪灯新话》里的一篇小说《鉴湖夜泛记》，记述元代浙江会稽处士成令言不求显达，向来喜欢会稽的山山水水。元文宗天历年间，他在鉴湖之滨择地居住，整天遨游不止。有一天忽然来到天河，遇到织女，织女告诉他神界并无牛郎织女结为夫妇一事，小说中织女云：“妾乃天帝之孙，灵星之女，夙禀贞性，离群索居。岂意下土无知，愚民好诞，妄传秋夕之期，指作牵牛之配，致令清洁之操，受此侮辱之名。”这段文字推翻了牵牛织女爱情传说，织女作为天上的神灵，身份高贵，离群独居，秉性贞洁，织女也没有嫁给牵牛，天上没有人间所说的七夕相会之事。另如《李笠翁先生汇辑警世选言》中的《灵光阁织女表诬词》，是根据《鉴湖夜泛记》的故事内容改变而成的，它在情节方面一是加入了嫦娥奔向月宫，神女高唐幽会，后土灵佑的故事，以及湘灵冥会的情节；二是增添了二十年后，成令言重上天河遇见织女、牵牛，织女和众仙女称织女、牵牛本是姐弟关系，恋爱结婚纯属人间的虚构之事。(www.xing528.com)

在明代的《新刻全像牛郎织女传》中，牛郎织女故事情节的改动与变更更是十分明显。在这部描写牛郎织女的作品中，牛郎成了一位天神，他的身份高贵，竟然和玉皇的女儿织女联姻，攀上了高枝，成了玉皇的乘龙快婿，地位有了质的飞跃。而织女更是成了一位不仅有着精湛的织布技艺，而且有着很高的政治修养的公主。织女还竟然以织布技巧为比，大谈治国之道，成了一个深明大义，懂得治国之道的贤女子。后来，由于他们两人日夜沉溺于感情，“耽于淫乐”，废弛职事，于是只能被贬人间，被迫分离。他们被贬后，希望戴罪立功，通过自己的勤勉劳动来赢得玉皇的宽恕。牛郎勤于牧牛，织女勤于织布，二人的努力劳动最后感动了天上的各位仙人，最后玉皇给了他们特赦日，于每年的七月七日相会。^[17]

对于这种情节变异与演化的情况，在非物质文化遗产图谱编制时要予以特别的注意。图谱编制者应该根据各种不同的非遗资源情节结构特点编制各种不同形式的图谱谱系形态，借以与非遗资源情节内容与结构特点相适应。例如，根据牛郎织女传说不同版本的情节结构特点，可以编制以总而分、总分结合式的图谱谱系结构，在一个统一的“牛郎织女”题材下形成多个不同的情节谱系系列，如下图。

图4-2　“牛郎织女”情节图谱谱系

注：本图为本书课题组根据对我国牛郎织女传说部分情节内容的研究结果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