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嘴怪兽》和《大西洋两岸评论》的对比

要了解20年代的文学动态，最好的办法是靠各种各样的评论小刊物，它们虽然短命，却妙趣横生。莎士比亚公司不曾发行过这种小刊物，因为照应朋友们发行的那些评论小刊物已够我们忙乎了。

我认为最早的这类刊物可能是阿瑟·莫斯的《滴水嘴怪兽》，跟他合作的编辑是福罗伦斯·吉利姆。《滴水嘴怪兽》的封面上有一只“吐火女怪”。据一位法国专家提醒我，此物与滴水嘴怪兽是大有区别的，法国人可不愿意别人把他们的爱兽^[19]的身份给搅混了。《滴水嘴怪兽》没出几期便寿终正寝，内容却妙趣横生。

另外，就是《大西洋两岸评论》。《英语评论》这一令人振奋的刊物的前编辑福德·麦多克斯·胡弗受人怂恿来到巴黎，他常常忘记用他姓氏中的胡弗这一部分，此后就成了福德·麦多克斯·福德。一战时他曾遭毒气袭击，但并未影响他的活动。他为人随和而豪爽，在作家同行中很有声望。当现款别无来路时，他因自掏腰包给《英语评论》的撰稿人付稿费而美名远扬。

福德以一艘海船作为《大西洋两岸评论》的标志，还用了巴黎名言的前半句“随波逐流”，但是漏了后半句“从不沉没”，可谓考虑得周到。

他和妻子斯泰拉·博温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邀请“那一伙人”参加聚会，地点在他们租用的一间很大的工作室。有人拉着风琴，有人随着手风琴跳舞；啤酒、奶酪及其他点心都很丰盛。福德邀我跟他跳舞时首先就要我脱鞋——他已经是光着脚了。跟福德跳，与其说是起舞还不如说是蹦是跳。我看见乔伊斯站在一旁，有滋有味地注视着我们。(www.xing528.com)

另外一次是福德和斯泰拉请我共进晚餐。当时他们在一个更小的工作室里刚刚安顿下来，里面有个小厨房，餐桌已经摆好。福德亲自下厨，做的是火腿煎鸡蛋，也美味可口。晚饭后，福德一边踱步一边向我朗诵他刚写成的一首诗。是一首写天堂的诗，很有趣，至少我听过之后的感觉是如此。我一直在打瞌睡，我希望福德没有注意到就好，因为，我早晨起得太早，所以到了晚上听诗歌朗诵，不管那诗是长是短，很快就把我哄睡着了。真不凑巧，因为他向我朗诵的是他的新作，可能他指望莎士比亚公司能予以出版，虽然他尚未向我提出这一要求。据我看，有些作家并不赞同我只出乔伊斯的作品而不顾其他，他们哪里知道，就为了这独一的作家，几乎把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福德在《大西洋两岸评论》第一期里，刊登了T.S.艾略特的一封十分有趣的信函。第四期里登了乔伊斯的《四老人》^[20]。我记得，不久后他资金短缺，我们这位编辑横渡大西洋去美国，设法筹措资金，使他的“船”浮而不沉。在他外出期间，把指挥大权交给海明威；待到福德返回时，刊物已经大有起色。

尽管《大西洋两岸评论》的编辑和撰稿人都妙趣横生，但它还是“沉没”了。它的读者都非常惦念它，当年在海外为它撰稿的众多作家也都非常惦念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