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眼睛受损引发的视力下降及医生治疗问题

我希望，我们遇到的《女妖锡西》难关已经过去，诸事可以顺利——或者说，至少是比较顺利了。正相反，比以往任何不幸更为严重的不幸降临到了我们身上。乔伊斯用眼过度而损伤了视力，现已患上严重的虹膜炎。

某日，他的几个孩子跑来告诉我，“巴博”——他们是这样称呼父亲的——要立即会见我。我急忙前往大学街，去到他们当时住的那家小旅馆，看见乔伊斯躺在床上，病情严重，痛苦不堪，乔伊斯太太在一旁照料他。她身旁放着一桶冰水，她不停地更换敷贴在他眼睛上的敷布，为时已有数小时，她疲惫不堪。“他痛得无法忍受了，就站起来走动走动。”她说。

我当即看出，他的眼睛虽然痛得厉害，但是他心里另有所思而且为之心神不安。他把他的焦虑不安告诉了我。一位朋友请来的给他做过检查的著名专科医生刚刚离开，这位专科医生说要立即动手术，并已派来救护车送乔伊斯去他的诊所。事不宜迟，所以才叫我前来。他在苏黎世患严重眼疾时曾动过一次手术，现在他决心加以阻止。他不会允许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要抢先找到我的眼科医生——我曾对他说起过乔伊斯的情况——在那位医生把乔伊斯接去他的诊所之前，我得把这位医生送到旅馆去。

我的眼科医生的诊所在女装商店扎堆儿的和平街上，我急忙赶到那里，闯了进去。路易斯·博什医生和我都是美国人，他在左岸为学生和劳动人民开了个小诊所，我曾去那里就医，他为人十分厚道。他满怀同情地听我细说乔伊斯的糟糕透顶的病况；我恳求他立即前往，他却表示歉意，说他不能去医治已另有医生医治的病人。他见我有些失望，便说他可以给乔伊斯治病，但要乔伊斯到他这里来。我告诉他，乔伊斯已经病得不能下床，博什医生仍然坚持不去。“你尽快把他送到这里来。”他说。

于是我赶紧回到旅馆。乔伊斯说：“那就去吧。”诺拉和我把这个身体虚弱的人扶下床，下了楼，进了出租车。我们一路搀扶着他走到小镇的另一头，到达医生的候诊室时，他已疼痛得几乎不省人事，瘫倒在一张大扶手椅里了。

我们在候诊室里静候着，身处银色像框里头戴王冠的那些头像的凝视之中——这些头像还附有谢帖，为那架大钢琴增色不少。

终于轮到了乔伊斯，护士搀扶着他走了进去。他知道是青光眼，诊断结果也没有使他感到意外；他只想知道，医生认为何时动手术较为妥当。医生说动手术是必要的，但他的几位同行都不赞同；他表示，还是等到严重的虹膜炎过去之后为好，即使视力因延迟而受影响。在眼睛发炎时动手术，如获成功，是可能恢复视力的；另一种可能，那只眼睛的视力也可能完全遭到损坏。医生说他不愿冒此风险。(www.xing528.com)

这番话正合乔伊斯的意，他大为安心，当即决定把自己托付给博什医生了。等他的虹膜炎病症一旦痊愈就动手术。

博什医生是维也纳的一位著名眼科医生的学生，他本人也声誉卓著。多年来，他对乔伊斯的照料可谓无微不至，收费甚少；乔伊斯给我看过一张博什医生的账单，钱数甚少，致使乔伊斯感到自己被小看了。博什医生尽其所能，止住了病情发展，处理了乔伊斯那可怕疾病的并发症。不过，乔伊斯的视力日渐下降，照某些人的说法，应由博什医生负责——这是极不公平的。

乔伊斯希望保住仅有的视力，于是返回苏黎世请教被认为是“欧洲眼科三大权威”之一的阿尔弗雷德·弗格特医生。乔伊斯对这位医生早有所闻并对我说起过他发明的一种仪器。这种仪器是在柏林特制的，一次只特制一台；每一台仪器都适用于有待进行的特定的手术，使用不得超过一次；每台要花费弗格特医生一百美元；如果他发现某一台稍有瑕疵，他便弃之不用。

乔伊斯对我细谈过弗格特医生的一次处置病例的详情。医生首先绘制一张有待动手术的眼睛图，加以细心研究，直至对其“地形”了然于胸。针对乔伊斯的病症，就是在眼睛上遮一块不透明的幕状物，仪器将其刺透穿一小孔，在一定程度上，患者便可通过此孔而看。

乔伊斯在苏黎世动过手术之后，前来看我。我注意到他能分辨物体的轮廓，走动时也不跌跌撞撞；借助他的眼镜和两个放大镜，他也能阅读字体很大的印刷文字。哀哉，伊尔威克先生^[1]啊！对声音一向敏感得出奇的乔伊斯，今后不得不几乎要完全靠他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