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史上的道德争论与传统研究

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是：20世纪70年代以后研究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大多数现代西方学者都不太关注前人的研究成果。^[10]但事实上，马克思主义与道德的关系问题一直是历史上的老问题。许多马克思主义者和非马克思主义者都在这个问题上发表过意见。马克思、恩格斯在世的时候，对各种社会主义道德论者的批判就从未停止过。列宁在革命早期也对自由派的“人民之友”和民粹派的道德浪漫主义作过激烈的批判。第二国际时期，伯恩斯坦在新康德主义的基础上提出了伦理社会主义，这种修正主义遭到了以考茨基为代表的正统马克思主义的群起批判，尽管是非常不彻底的、粗陋的批判。战后，法共理论家阿尔都塞批判了加罗林的马克思主义人道主义理论，在提出了“马克思主义是理论上的反人道主义”口号的同时，也遭致以沙夫为代表的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反批判。在盎格鲁—撒克逊地区，受苏共二十大的刺激，第一代英国新左派的旗帜人物汤普森提出了“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口号，引出了一场旨在反对斯大林主义社会主义模式的人道主义争论。当代著名伦理学家麦金太尔在他的青年时代曾为社会主义人道主义提供了在当时最有力的道德论证。这些历史事件足以说明，马克思主义与道德的关系不仅重要，而且难解。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种复杂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马克思主义的研究史。

众所周知，在马克思主义研究史上，有所谓的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分野。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一般被冠以“正统马克思主义”的称号，是马克思主义系统内的权威派。而人道主义的或批判的马克思主义要么是马克思主义系统内的非主流，要么就是系统外的反对派。从某种意义上说，所谓的科学主义与人道主义的分野，其实就是马克思主义对伦理道德态度的分野。因此，甚至也可以说，马克思主义对伦理道德的态度和立场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式或研究传统。在笔者看来，20世纪70年代以后马克思主义的非道德论与道德论之争，实际上是这两种研究方式的延续。相应地，马克思主义非道德论比较靠科学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传统，而马克思主义道德论则比较亲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传统。(www.xing528.com)

由于文题所限，笔者不可能在这里详尽地梳理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发展史。但作为20世纪70年代英美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研究的引论，笔者打算专门讨论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发展史上的两次重大争论：一次是第二国际时期考茨基与伯恩斯坦的争论；一次是20世纪50—60年代，以阿尔都塞为代表的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与人道主义马克思主义的争论。在笔者看来，科学主义与人道主义这两种研究传统源于第一次争论，或者说是通过第一次争论的发酵而来。第二次争论不仅离本书写作内容的年代最近，也是科学主义与人道主义在此之前理论强度最大的一次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