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寺：一个富有历史意义的艺术瑰宝

奉先寺（图4-2-1）是龙门石窟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洞窟。奉先寺规模之大和艺术价值之高在佛教艺术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如今阿富汗50多米高的巴米扬大佛已被炸毁，山崖上的巨型佛像只在华夏土地上还保存数个：乐山大佛、云冈昙曜五窟、河南浚县大佛以及龙门奉先寺等。从雕刻艺术水平来比较，奉先寺毫无争议地独占鳌头。

据《河洛上都龙门山之大卢舍那像龛记》记述，奉先寺始建于咸亨三年（672）四月一日，在上元二年（675）十二月三十日完工，历时3年9个月。如此巨大的工程，在不到4年内完成，几乎是一个奇迹。它主要是由皇家出资，组织全国的能工巧匠集中力量开凿的。据碑文记载，武则天皇后在咸亨三年四月捐助脂粉钱两万贯，由当时著名的善导禅师和惠简法师主持，邀请李君瓒、成仁威、姚师积等著名艺术工匠设计营造。国家出资组织，在短短3年9个月内完成是可以理解的，我的学友宫大中教授则认为是不可能的，因为宾阳洞建设历时18年，而奉先寺规模要大得多，仅用不到4年，这是过分夸大的叙述。他认为至少要用20年时间开凿，可惜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所以有关奉先寺的建造问题还有争议。

图4-2-1　龙门石窟奉先寺近景

盛唐时大佛完工后，并不称奉先寺，而称之大佛龛，是个露天的佛龛。据记载，大佛龛附近有两座寺庙，一座是龙花寺，另一座是龙门西山南端的规模宏伟的木结构寺院奉先寺。开元十年（722）伊水河泛滥，冲毁奉先寺，唐玄宗下旨“龙花寺宜合作奉先寺”，两寺合并，统称奉先寺，所以后来人们也习惯将大佛龛改叫奉先寺。北宋时，在大佛龛前又建造木结构殿堂，以作保护，中龛五间，两侧小龛各两间，简称九间屋，可惜也没有保存下来，只是在大佛头光两侧留下18个安装大梁的方孔，破坏了大佛龛主像的头光图案。

奉先寺大佛龛是一组精心设计的巨型佛龛，南北宽阔约36米，东西进深约40米，有11尊雕像对称相立。中间是卢舍那大佛，两侧各站立弟子迦叶、阿难，普贤菩萨和文殊菩萨，北方毗沙门天王和南方增长天王，以及两位金刚力士，最外侧是两位供养侍女。如今南侧雕像风化毁坏较严重，北侧各尊雕像保存相对完整。这些雕像平均高达10米，站在佛龛中间广场上仰视周围的巨型雕像，崇敬之心油然而生。

奉先寺主尊释迦牟尼大佛高17.14米，连同背光一起高达20多米，称之卢舍那佛（图4-2-2），也就是佛教中的摩诃毗卢遮那佛的简称，汉译为大日如来佛。释迦牟尼以卢舍那化身来到娑婆世界示现成佛。主尊结跏趺坐于莲花座上，波纹高肉髻，丰颐秀目，两耳垂肩（耳长近2米），脸型丰满圆润，慈祥宁静中略带微笑，庄重可敬。身披袈裟，双手崩裂，不知何种手印。台座上有13尊神像，大多已损，仅右侧保存三身。主尊身后雕有三重头光和椭圆形背光。头光内有莲瓣、七佛和火焰纹，背光外部雕有飞天伎乐浮雕。

图4-2-2　龙门石窟奉先寺卢舍那佛头像

唐代

奉先寺主尊大佛具有成年丰满女性的脸型，因为盛唐期间武则天主持建造此佛龛，依照中国佛经中佛陀现身于人间为女身的说法，与武则天皇帝的心态相符。原来印度佛像均为男性，特别是犍陀罗佛像是以希腊阿波罗的形象为基础，转化为释迦牟尼偶像，是个年轻健壮男性；而盛唐的雕像却以雍容华贵的女性特点来造像，这是“礼帝为佛”的主导思想。据说卢舍那大佛就是按照武则天的脸型来塑造的，但是至今也没有一幅可靠的武则天肖像作为依据。在《资治通鉴》中有一段对武则天女儿太平公主形象的描述：“方额广颐，多权略，太后以为类己，宠爱特厚……”说明太平公主很像她母亲，宽额头，圆脸颊，这和主尊形象一致。所以人们拜佛就是把武则天皇帝作为统治宇宙的神祇来膜拜，把武则天描绘成“大慈大悲，如日似月”的佛祖，笼络了千百万的佛教信徒。

主尊两侧是两位弟子迦叶和阿难，北侧的迦叶风化严重，头部只留下嘴唇和下颊部分，从脸部下半看是一位年长的、饱经风霜的僧侣，身体部分也只能隐约见到身着的朴素袈裟。南侧阿难保存完整，是一名单纯、年轻的小和尚形象（图4-2-3），目光坚毅，光脚站立在莲花台座上，造型简洁，袈裟简单整体。

图4-2-3　龙门石窟奉先寺阿难立像

唐代

两弟子外侧是普贤和文殊两位菩萨像（图4-2-4、图4-2-5）。在传统佛教造像中，普贤菩萨（右胁侍）乘坐白象，文殊菩萨（左胁侍）乘坐雄狮。而奉先寺中这两位菩萨是衣饰华丽的宫女形象。她们头戴高耸的宝冠，宝冠上镶嵌着各式珠宝，脸型丰满，双眼微微张开，下视；颈部佩戴项链，身上戴璎珞，披飘带，着长裙，为典型盛唐宫女的装束。菩萨身后雕有火焰纹，头光是由三层不同纹样的浮雕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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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2-4　龙门石窟奉先寺普贤菩萨立像

唐代

图4-2-5　龙门石窟奉先寺文殊菩萨立像

唐代

图4-2-6　龙门石窟奉先寺金刚力士和毗沙门天王立像

唐代

菩萨外侧是天王和金刚力士雕像（图4-2-6）。北侧为毗沙门天王，他像是一位年轻的唐代将军，手托5层宝塔，后世故事戏文和神话传说中的托塔李天王，往往以毗沙门天王为原型。这尊雕像体魄强健，身穿胄甲，头戴宝冠，微微皱眉头，怒目而视（图4-2-7），威严雄壮，右脚还踩着一个魔鬼，气势逼人。南侧为增长天王，崩毁严重，很难推测其雄姿了。金刚力士（图4-2-8）造型更粗犷，方脸，勇猛健壮，肌肉发达，袒露上身，筋骨突出，一派力大无穷的武夫形象，护卫着宏伟的佛龛。

图4-2-7　龙门石窟奉先寺毗沙门天王头像

唐代

图4-2-8　龙门石窟奉先寺金刚力士头像

唐代

整个大佛龛设计精巧，整体感强，主尊和弟子、胁侍菩萨、天王、金刚力士以及供养菩萨，互相呼应又各自独立，是一组完美无缺的巨型组雕，而且形体巨大，依山附崖，融合于大自然中。如此宏伟的雕像在世界艺术史上是极为少见的，足以和希腊的雅典娜、埃及的法老雕像媲美。奉先寺在艺术上的成就，至今还没有在世界艺术史上得到应有的肯定和重视，这是人类文明史上极为珍贵的宝藏。我盼望有一天在奉先寺的山崖上空建起一座巨型天棚，不要再让这些珍贵的雕像经受日晒雨淋和大自然的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