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地方官员的此种态度以及案件在1888年9月乡试之后依旧没有得到解决的现状,田贝又接连向总理衙门发出照会,表明了自己态度和解决意见。首先,是对地方官员的强烈不满,认为案件已经发生了十个多月,与总理衙门也进行了多次交涉,道台虽然在总理衙门的催促下与李佳白进行了一次会面,但是地方官员仍然没有拿出有效的解决方法,也没有将滋事者拘押治罪。这些地方官员所说的“房间难觅”的情况实际上是其推脱,不愿处理此次案件的借口,当地居民之所以不愿卖房屋于教会,也是因为害怕被地方官员为难,还有他们对总理衙门要求“妥办”的谕令并未听从。其次,若要解决,应由地方官员先告知百姓,如果将房屋卖与教会,他们必不会为难。地方官员还应“从权容李教士进见”,以便于商谈。同时,田贝以强硬的态度继续向总理衙门施压,表示如果案件不能得到合理快速的解决,那么“难保民教不再生他故”,总理衙门不应该只是泛泛地催促地方官员办理此案,而应“严行咨饬”[43]。从而借总理衙门给地方官员施加了更多的压力。
面对田贝对地方官员的指责,总理衙门一面对其进行安抚,表示“中国士民不信西教居多,其于西国教士不能与贸易之洋商视同一律”[44],即地方官员并无推诿之意,而是在办理过程中确有为难之处。一面再次对地方政府进行催促,令妥速办结。
1888年末,李佳白又向田贝提出,由于此前的置产购地一直未取得成功,同时教会内部对此事意见不一,导致问题复杂化,因此其决定辞去对本案所负的责任,由寇德满医生接替。1889年初,寇德满医生致函驻华公使田贝,表示其在济南城城西通过协商所购置的一块土地又一次被地方官员以士绅反对为由拒绝盖印,并且将中人拿押,同时屡述其遇到的困难和中国政府的拖延。这可以看作是李佳白购地案并未完结时又另起的一场纠纷。田贝为此于四月间向总理衙门发出照会,要求批准寇德满医生的这一次租置,并将此次购地和前次李佳白案相结合,提出“情愿接受地方当局认可的任何相宜的一块地”[45]。表现出寇德满医生此次购置的地产,是用来完结李佳白教士购地案。田贝还指出此案(指李佳白购地案)已久悬未决,催促总理衙门能够尽早给予明确答复。田贝此番言论不仅将案件久未解决的责任归咎于地方政府,还将此上升到“地方官员有破坏教会在济南开展传教活动”的高度,并搬出美国政府向总理衙门施压。总理衙门随后向山东巡抚发文,询问案情,并再次表示“美使办法尚属和平”,希望地方官员能够尽快办理,避免再生事端。(www.xing528.com)
至1889年5月29日,张曜终于做出回复,称根据道台禀复,自1888年11月接到寇德满医生上报案情之后,道台随即命令时任县令程方德进行解决。县令称因交易有托名盗卖之嫌,而人证质询未齐,案件详情尚未调查清楚,因此不能为之盖印。道台表示,因案件实情复杂,将再饬该县“赶紧勒集人证秉公研讯确情,妥速办结”[46]。然而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地方官员并未就此案的进展向总理衙门做出进一步汇报。田贝又于1889年8月向总理衙门去函,指出李佳白一直在山东帮助赈灾,但巡抚却在此案上迟迟不愿为其进行办理。对此,总理衙门只得再度催促山东巡抚,希望其加快了结。
至1889年12月,寇德满医生购地案终于得到解决。新任历城县县令程兆祥在到任后便着手接管此案,传集相关人员进行质询。因认为若使教会无地可觅,会再生枝节,便亲自带同差役、地保以及邻人等前往查验,了解该地详情。并传集当地绅耆以及邻人对其再三开导。可以看出,在总理衙门的一再催促以及历城更换县令的情况下,新任官员的处理态度有了积极转变,开始设法查明案件以及开导反对的士绅和民众。但此时地方士绅对于寇德满医生置地的“一再控争”[47],给地方官员的办理又增添了困难。程兆祥在处理该案时表示:“伏念洋人等买房置地,原为设立医院,然妥筹办理,本费周章。况从中阻挠者有之,煽惑搆衅者有之,事关地方大局,在洋人固当保议,而舆情亦须尤治,方免滋生事端。”[48]李佳白也指出“我们面临的最大阻力和困难,来自于地方士绅和官员”[49]。可见,地方士绅的强烈反对以及其在民众之间的影响力致使县令在处理案件时面临着难以调和的实际困难。历城作为山东省省会济南府的下辖县区,其县令既要面临地窄人稠的矛盾,又要克服当地民众所固有的传统保守思想以及对洋人的排斥心理,在办案中确实遭遇了巨大的阻力。面对田贝对于地方官员“推脱责任”的指责,程兆祥也无奈地向总理衙门表示:“卑职身任地方,有碍大众者,固未便涉于迁就,而力所能为者,又何敢稍事诿延。”[50]同时表示,在处理此案时,“与两造人等日久相持,幸而设法劝谕,始各允从”[51]。可以看出,地方官员在处理案件时往往被夹在民、教二者之间,难以调解二者的矛盾。而传教士们不断通过驻华公使来催促地方官员的做法,又给其带来更大压力,使地方官员陷入为难境地。然而由于此时地方官员的解决态度逐渐发生了转变,开始努力调解双方矛盾,以促成此次交易,从而推动了案件的解决。最后双方达成一致,寇德满医生以及教会可以拥有此处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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