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阳：反思治乱校准宪制认知

吁港以“法的精神”凝聚新共识化解部分港人对中共心结

今年适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实现祖国统一是中国共产党肩负的历史使命。落实“一国两制”和基本法的重要参与者、全国人大常委会香港基本法委员会原主任乔晓阳近日接受香港文汇报独家访问时表示，正值香港步入由乱到治的新阶段，香港社会应总结得失开展治乱反思，在宪制要义上重新校准认知坐标，从“法的精神”层面返本归真凝聚新共识，化解部分港人对中国共产党的负面心结，确保“一国两制”事业在香港特区行稳致远。

中国共产党开创的“一国两制”是史无前例的伟大事业。起草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香港基本法，被邓小平誉为“一个具有创造性的杰作”。乔晓阳说，香港回归祖国以来，全国人大及其常委会陆续通过决定、释法、修订附件等方式，回应和解决“一国两制”实践中不断出现的变化和问题，对基本法的认知也由此呈现出不断丰富和深化的过程。

全国人大推出香港国安立法、完善香港选举制度等组合重拳，从法律制度层面弥补了香港维护国家安全的漏洞，确保了“爱国者治港”和行政主导的重要原则，香港从此步入由乱到治的新阶段。乔晓阳指出，中央出手拨乱反正，为香港全面准确落实基本法开启了“潮平两岸阔”的新航道，而“一国两制”在香港能否行稳致远，取决于香港社会各界如何重新起航。

乔晓阳认为，香港为长期乱局付出昂贵学费后，应好好珍惜这堂治乱大课提供的反思机会，接受一次返本归真的观念洗礼，特别是就“一国两制”和基本法的法理要义重新校准认知坐标。

比如，在宪法和基本法的关系中，他重申，宪法和基本法一起构成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宪制法律基础。宪法是“母法”，基本法是“子法”。基本法界限在哪里，要放在宪法规定的框架中来理解和执行；就“一国”和“两制”关系而言，他提醒，国家实行社会主义制度与香港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的主次关系不能颠倒，中央不会改变香港实行的资本主义制度，同时也不能允许有人利用香港谋求改变国家实行的社会主义制度。

中央对港具全面管治权

作为提出中央全面管治权概念的第一人，乔晓阳再次强调，我国是单一制国家，中央对香港特区在内的全国所有地方都具有全面管治权。中央对香港具有的最大权力，正在于制定对香港的基本方针政策和基本法，规定在香港实行的制度和政策。这种权力是先于基本法存在的。从法律上讲，它来源于宪法，来源于国家主权，如果用一个概念来概括，就是中央对香港具有全面管治权。中央透过基本法授权香港特区，并非分权关系，特区权力不能对抗中央权力。中央两度出手大破大立，正是全面管治权的应有之义。

基于种种原因，一些香港人不喜欢共产党，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在香港时常引起争议。乔晓阳指出，就法理而言，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一项宪法制度。我国宪法规定，“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从百年史实看，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缔造了新中国，推行改革开放，令经济腾飞、社会进步和人民生活改善，国际地位大幅提升，实现了中国人由“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巨变。

没中共就没有“一国两制”

中国共产党是“一国两制”和基本法的创建者，回归后香港繁荣稳定的维护者。每当香港政治、经济、社会、民生遭遇困境时，中国共产党都是剑及屦及，全力支持香港特区的独特性以及香港同胞的福祉。乔晓阳认为，“一国两制”是中国共产党的“版权所有”“独家经营”，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一国两制”，中国共产党没有辜负香港，应该得到香港市民们法理上的尊重、理智上的理解、情感上的信任和行动上的拥护。

这位法律权威表示，宪法和基本法是充满活力的顶层设计，“一国两制”是高度交互式的制度安排。中央与香港的政治互信至关重要，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在特区越有保障，香港高度自治的空间就越大。“这就好比‘撑杆跳’，只有‘一国’的支撑点坚实无虞，‘两制’之杆的弹性才有充分发挥空间，香港的繁荣稳定才有可能飞跃理想的高度。”

多管齐下　加强国民教育

今年是香港回归祖国24年，但人心回归工作仍任重道远。乔晓阳在专访中认为，提升香港人的国家认同，需要多管齐下。港人应逐步接受和适应宪制秩序的大变革，特区政府应加强年轻人的国民教育，而内地应加快现代化建设，令香港同胞以中国人为荣。

部分香港人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有民族和文化归属感，却对国家缺乏政治和法律认同。乔晓阳指出，中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是香港本地的一场宪制性大变革，宪法和香港基本法取代了以前的英国不成文宪法和《英皇制诰》《皇室训令》，成为香港特区共同的宪制基础。人们对一场历史大变革的认识通常需要较长的适应过程，希望香港居民能够加快接受和适应“一国两制”这场大变革。

需加快现代化　增内地吸引力

同时，香港特区政府和公共机构应通过制度安排加强国民教育，提升年轻人对国家历史和国情的了解和认同，引导香港居民接受国家的管治权威，维护国家主权、安全和利益，尊重国家的代表标志，融入国家现代化建设进程，共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贡献。

乔晓阳认为，促使香港人对国家的认同，内地也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加快推进现代化建设，不断完善民主法治，提高社会文明程度。把国家建设好，增强内地对香港的吸引力、向心力、说服力，让香港同胞以中国人为荣。与此同时，深度促进两地的交流合作、自然融合，为人心回归创造互动平台。(www.xing528.com)

治港不搞“清一色”　反对派有参与空间

随着香港国安立法，完善香港选举制度的先后完成，反对派何去何从备受关注。乔晓阳在专访中认为，香港的良政和善治，需要德才兼备的建制力量，也需要理性、温和、成熟的忠诚反对派，这是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的应有之义。宪法和基本法始终为他们保留着政治参与空间。

曾与香港反对派多次“过招”的乔晓阳对香港文汇报表示，香港回归以来，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特区政府，都是以最大的政治包容来对待反对派的。只要反对派采取理性、务实态度，中央始终愿意跟反对派沟通。香港2012年政改方案能够获立法会通过，使香港民主政治向前迈出一步，就是典型例子。近些年来，反对派部分人走上激进和极端路线，选择与反中乱港分子为伍，与境外反华势力勾连，走到宪制秩序的对立面，自己拆掉了中央与其沟通的桥梁和基础。

在乔晓阳看来，中央出手拨乱反正，并非以反对派阵营为打击对象，并非要封闭反对派的政治发展空间。事实上，中央多次阐明，坚持“爱国者治港”，绝不是搞“清一色”，香港是多元化社会，反对派在政治上有参与空间。

放弃对抗立场　管治队伍门仍开

不过他提醒，反对派应作出选择：是做宪制秩序和中央权力的挑战者，损害国家主权、安全和发展利益；还是在宪制秩序下做特区良政善治的参与者和持份者；监督政府，完善治理，改进民生，督促“一国两制”的落实。否则，逻辑上就无法自洽，思维上难免分裂，行动上处处矛盾，后果上可能面临法律风险。

“我曾经说过，哪一天反对派放弃与中央顽固对抗的立场，回到爱国爱港的立场上，并以实际行动证明不做损害国家和香港利益的事情，加入香港管治队伍的大门还是打开的。到那时，宪法和基本法不仅不是他们参政的障碍而是法治的保障。这句话相信今后依然适用。”乔晓阳补充道。

沟通无秘诀　真诚重中重

乔晓阳从事港澳工作近30年，为“一国两制”事业奔走忙碌，沟通风范深得人望，被港澳媒体尊称为“乔老爷”。平易通达、幽默风趣、深入浅出……在全国人大位于北京西交民巷的办公室里，已卸任的“乔老爷”向香港文汇报记者聊起港事港人，娓娓道来，风采依旧。

香港回归以来，人大多次释法和决定，乔晓阳每每赴港释疑解惑，不辱使命赢得认同。即便是与反对派“过招”，乔晓阳循循善诱，亦是战绩不俗。

“设身处地了解对方立场，听取意见，是开启沟通的第一步。”乔晓阳告诉香港文汇报记者。2004年全国人大常委会否决香港2007／08年双普选，在香港引起不少反对声。乔晓阳顶着压力赴港与各界人士对话，他当时在开场白中说道：“我这次来是来讲道理的，我认为绝大多数香港人也是讲道理的，包括要求2007／08年双普选的大多数人在内也是讲道理的。”乔晓阳入理入情的讲话引发全场共鸣，掌声雷动。

富同理心人情味　更捍卫底线

在乔晓阳的沟通词汇中，既富有同理心和人情味，更不乏捍卫底线的硬气表达。2018年4月，他在一次香港演讲中说：“中国人民在近代内忧外患下都没有丧失过维护国家统一的决心和意志，在已经日益强大起来的今天，还能让‘港独’得逞吗？绝不可能！”针对宣扬“港独”是言论自由的说法，乔晓阳反问道：“图谋、煽动分裂国家是言论自由？世界上没有这种理论。在‘港独’问题上做开明绅士是不行的！”2020年11月在香港一次演讲中，他解释中央出手治理香港乱局时强调，“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不能再忍，再忍要犯历史性错误！”

柔与刚，情与法，这些看似对立的两端在乔晓阳这里实现了某种统一。乔晓阳是开国将军乔信明的后代，做过老一辈革命家陈丕显的秘书，红色基因的传承赋予了家国襟抱。年轻时留学、当兵、种地、做工的基层经历，培养了民本情怀。坚守终极目标的原则性，为原则而适当变通的灵活性，被乔晓阳融会贯通。

被问及沟通的成功秘诀，“乔老爷”笑着说：“哪有什么秘诀，惟有‘真诚’二字，只要为国家好，为民族好，为香港好！”

【注释】

[1]本文是《香港文汇报》“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特别报道”特稿，刊登于2021年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