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法：中国人民共同的意志

讲这个问题，完全是有感而发的。今年是澳门回归祖国十五周年，“一国两制”和基本法实施进入新的历史阶段。总结过去的经验，要把“一国两制”和基本法进一步实施好、贯彻好，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在澳门牢固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过去，我们对这个问题或多或少有一点回避，因为在特别行政区一讲到宪法，就会提出特别行政区及其居民是否有义务维护宪法规定的国家政治体制和社会主义制度，不好统一认识，还担心会对“一国两制”造成误解或负面影响，于是大家都不大愿意提这个问题。但不提这个问题，不等于问题不存在。澳门已经回归15年了，我觉得是时候把这个问题明白无误地提出来、讲清楚。在澳门特别行政区实行资本主义制度，是受到宪法充分保障的，那么，对国家主体实行的社会主义制度，澳门特别行政区是否也必须提供某些保障呢？按照基本法第23条规定制定维护国家安全立法，是一个重要保障，但最根本还是要强调宪法是包括澳门同胞在内的全体中国人民的共同意志，在澳门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

第一，只有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才能建立适应“一国两制”长期实施的社会意识形态。老实讲，过去我们讲“一国两制”，不怎么讲意识形态问题，因为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是当代世界两种主要社会制度，代表两大意识形态，“一国两制”使两种制度融于一个国家之中，讲意识形态，到底讲哪一个？但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任何制度要长期实施下去，都必须有相应的意识形态支撑，既然“一国两制”要长期实施，就必须建立与之相适应的意识形态。那么，怎么建立这种意识形态？这需要在许多方面开展工作，就法律方面来说，就是要讲宪法，讲宪法是中国人民的共同意志。用大家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宪法就像一份契约，按照宪法规定，国家主体实行社会主义制度，澳门特别行政区实行资本主义制度，在合同法中，这叫作合同双方当事人的“合意”，在宪法中，这称为全体中国人民的共同意志。从这个共同意志出发，内地居民不仅拥护国家主体实行社会主义制度，也拥护澳门实行资本主义制度，澳门居民不仅拥护澳门实行资本主义制度，也拥护国家主体实行社会主义制度。我认为，这就是与“一国两制”长期实施相适应的意识形态，这里不存在试图以社会主义去改变资本主义，或者试图以资本主义来改变社会主义的问题，用邓小平的话说，你不吃掉我，我不吃掉你，两种制度在一个国家中和平共处。这种意识形态的建立，首先应当从讲宪法开始。

第二，只有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才能全面准确地理解“一国两制”和基本法。澳门回归后，中央领导人有关澳门的讲话中，一直强调要全面准确地理解“一国两制”。我这里引用一段胡锦涛主席在澳门回归十周年庆典上的讲话，他说：“‘一国两制’是个完整的概念，‘一国’和‘两制’紧密相连。要全面准确地理解和贯彻‘一国两制’方针，关键是要把爱国与爱澳有机统一起来。既要维护澳门原有的社会经济制度、生活方式，又要维护国家主权、统一、安全，尊重国家主体实行的社会主义制度；既要维护澳门特别行政区依法享有的高度自治权，充分保障澳门同胞当家作主的主人翁地位，又要尊重中央政府依法享有的权力，坚决反对任何外部势力干预澳门事务。”怎么做到上述要求，从法律上讲，同样要讲宪法。因为无论是中央的权力还是澳门特区的高度自治权，无论是国家主体实行的社会主义还是澳门实行的资本主义，都来源于宪法的规定。“一国”与“两制”的关系，“两制”中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关系，只有在宪法的基础上，才能统一起来。从基本法实施角度来讲，宪法的地位处于法律体系金字塔的顶端，讲法治，首先必须讲宪法，任何法律规定，追根溯源，都会涉及宪法，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把基本法作为完全独立的法律文件，还是把基本法作为宪法之下的法律文件，在某些情况下，这两种思想方法对基本法规定的理解有着天壤差别。以我多年研究处理基本法实施问题的经验，对基本法任何条文的理解，都要追溯到宪法。当然，大部分条文可能追溯到宪法第31条就可以，但如果涉及中央的权力或中央与特别行政区的关系，就必须追溯到宪法的其他条文，才能得出正确的理解。因此，也只有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坚持宪法至上的原则，才能正确地理解和实施基本法。

第三，只有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才能不断巩固和发展爱国爱澳的社会基础。任何法律的制定和实施，都离不开特定的社会基础。澳门基本法能够制定出来，并有效付诸实施，其社会基础是什么？就是爱国爱澳的社会基础。有些澳门朋友对我讲，他们是在争取澳门回归祖国的历程中树立国家民族观点，培养出爱国爱澳情怀的，现在澳门已经回归祖国，怎么培养年青一代的爱国爱澳情怀？这确实是一个重大问题。我认为，这同样要靠树立宪法观念和意识。因为宪法是国家的总章程，它规定了我们国家的国体和政体，确立了国家的发展目标和道路，建立了国家的基本制度，只有宪法认同，才能有国家认同，才能真正理解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和选择的发展道路，从而培养出与时代相适应的爱国爱澳精神。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近代以来的一百多年时间里，我们国家经受了内忧外患，在那种环境中，涌现了无数爱国志士，在中华大地上始终飘扬着爱国主义伟大精神的旗帜。澳门虽然经历了长期的外国统治，但广大澳门同胞同样有着光荣的爱国主义传统。今天我们的国家不仅实现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而且在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富裕的道路上取得了伟大成就，比历史上任何时候都更加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这已经极大地增加了各族人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激化出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澳门年轻的一代成长于国家建设与发展巨大进步的伟大时代，成长于澳门回归祖国后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的伟大时代，只要树立宪法观念与意识，必定能够将爱国爱澳精神在新时代薪火相传，发扬光大。(www.xing528.com)

下面用三句话结束今天所作的宪法与基本法关系的演讲：澳门实行不同于内地的制度和政策，建基于宪法的规定；澳门基本法的法律地位和法律效力，来源于宪法的规定；“一国两制”和基本法的实施，受制于宪法的规定。通过这三个方面，宪法不仅在内地，而且在澳门，都发挥国家最高法律规范的重大作用，为“一国两制”提供了最高的法律保障。

【注释】

[1]2014年5月9日在澳门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