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汲古閣毛氏藏書目録》的清抄本

*本文係2016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汲古閣刊刻集部書籍研究”（項目編號：16BTQ036）階段性成果。

封樹芬

汲古閣是明清之際常熟著名的藏書處和刻書坊，汲古主人毛晉終身致力於藏書、刻書及校書，其藏書“前後積至八萬四千册”^[1]，稱爲“毛抄”的影抄本亦令人嘆爲觀止。其藏書尤喜搜羅舊本、宋本，并常常不限遠近，期必得而後快。凡有未見書，千方購訪，如縋海鑿山，以求實藏。并常以高價收購善本舊帙。滎陽悔道人撰《汲古閣主人小傳》載：“（毛晉）性嗜卷軸，榜於門曰：有以宋槧本至者，門内主人計葉酬錢，每葉出二百；有以舊抄本至者，每葉出四十；有以時下善本至者，别家出一千，主人出一千二百。於是湖州書舶雲集於七星橋毛氏之門矣。邑中爲之諺曰：三百六十行生意，不如鬻書於毛氏。”展現出毛晉收書之取向及當時收書盛况。對於宋元刊本之精善者，則以“宋本”、“元本”或“甲”等印章鈐於卷首，以示其版本價值。所得秘本，往往急於付梓，示於同好，也毫不吝嗇地借於他人傳抄。(www.xing528.com)

毛氏藏書情况，目前最爲學界認可的則是毛扆所編的《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該目爲一部鬻書書目，收録了汲古閣所藏部分善本，大多爲抄本及罕見之本，有重要的版本參考價值，故而藏書家及學者多有關注。而汲古閣整個藏書情况的相關目録，却甚爲罕見。今查考，上海圖書館、中科院圖書館、“臺灣故宫博物院”及北京大學圖書館均藏有抄本《汲古閣毛氏藏書目録》，由書名初步推斷則爲毛晉汲古閣藏書目録，偶有學者關注。1958年日本學者岡西爲人編《宋以前醫籍考》曾徵引《汲古閣毛氏藏書目》所載醫學類文獻若干，以查考醫籍類存藏情况。鄧子勉《宋金元詞籍文獻研究》考查宋金元人詞集在明代的著録及其傳承情况，主要依據三種書目，即錢溥《秘閣書目》、《天一閣藏書總目》和毛晉《汲古閣毛氏藏書目録》，認爲這三種書目分别代表著明代初中末三個時期宋金元詞集的收藏流播情况，所載詞集最多，足資考證^[2]。但更多的學者却是誤將《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等同於汲古閣藏書目録，或簡稱爲汲古閣藏書目録。如清姚範《援鶉堂筆記》卷三四史部“明史”載“據此則是太祖實録曾經三修”，下小字注曰：“東樹按，《汲古閣藏書目録》：《明實録》三百五十九册，洪武附建文四十六册。”^[3]方東樹按語中所引内容實見於《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所言《汲古閣藏書目録》實際即《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再如龍沐勛編《詞學季刊下》載：“《汲古閣藏書目録》著録，北宋本《花間集》四册八兩。南宋精鈔本花間集二册，三兩。”^[4]所引内容亦見載於《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中。來新夏著《古典目録學》亦曰：“《文淵閣書目》以千字文排序，是官修目録之始。它影響及於明清一些私家目録，如《脉望館書目》、《汲古閣藏書目》等均采用千字文排字法。”^[5]説明從清時開始，學者習慣稱《汲古閣珍藏秘本書目》爲《汲古閣藏書目》。而事實上，這是兩部完全不同的目録。兹以上海圖書館藏本爲研究對象，探究其書目内容，并作真僞之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