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洞门的事算是搞清楚了,但要把这些经卷运走的消息对斯坦因来说更可怕。因为这样一来,他不仅把写经弄不到手,就是要看一下,说不定也没有希望了。他急于弄清真相,就让蒋师爷到县上去打听。蒋孝琬回来说;“甘肃的学政叶昌炽向当局建议,这些出土文物非常宝贵,要运到兰州妥为保管。当局决定并命令敦煌县衙,暂时就地妥为封存。”
斯坦因:“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蒋孝琬笑着说:“看来,只有靠斯坦因先生的马蹄银了!我想给王道士捐赠一些银子,可能会取得他对我们的好感。”
斯坦因说:“捐些钱,倒是可以的。”但他又想,没有采纳叶昌炽的建议把写经运往兰州,其原因,或许是兰州的那些官员们不识货,没有认识到它的重要性;或许是由于经费缺乏,拿不出运费。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对于这个洞窟的发现,已是知道得很清楚了。斯坦因觉得应抓紧办这件事,否则一切设想都可能泡汤。
于是他又对蒋孝琬说:“那你就给王道士先许个愿,看他的态度怎么样,然后我们再商量。”
蒋孝琬找到王道士后对他说:“王道士,斯坦因先生在拍照片时,看见洞窟残破不堪,想给千佛洞捐一笔钱,以便作为修补洞窟的资金。”
王道士是一个贫道,整天节衣缩食,生活十分简朴,长年出门在外,沿门托钵化缘。他唯一的宏愿,就是要重修庙宇,为寺院增光,为自己添彩。可是,当前最大的困难,就是缺乏经费。他需要大量的银子来逐步实现他的计划。现在听说斯大人要捐赠一笔银子,心中非常高兴,便笑嘻嘻地对蒋孝琬说:“那是好事,斯大人积德了。”
蒋孝琬:“那是不是可以让斯坦因先生看一看藏经洞的卷子呢?”
王道士迟疑了一会说:“可以少看一些。”
蒋孝琬试探性地说:“实话告诉王道士,斯坦因先生实际上是想买一些卷子,以便带回去研究。”
王道士听后,感到惊奇,变得十分焦躁,急忙说:“不行,不行,那是肯定不行的!”因为两年前同俄国人的那笔交易,没有人追究是因为大家不知道,但不意味着那是合法的。再者,他还没摸清这伙洋人的底:他们到底能捐赠多少银子,又要拿走多少佛经,还不知道。因此他不敢贸然答应。
蒋孝琬稍顿了一下,又笑着说:“那你准备让斯坦因先生看的卷子在什么地方?我拿去让他看吧!”
王道士说:“卷子不在我这里,以后再说吧!”他是有些后悔,故意拖延。蒋孝琬对此看得十分清楚,回去后向斯坦因作了详细汇报。
对于这个愚昧无知、非常狡滑,而又有着非常强烈的宗教意识、对待宗教又是如此虔诚的道人,斯坦因感到问题十分棘手。他想,以考古学的理由,来说服这个半文盲的道士,显然是对牛弹琴、不起作用了。便和蒋孝琬重新研究了对付王道士的办法。斯坦因认为,金钱的诱惑力当然是巨大的,要继续发挥它的作用。但是,单靠金钱的诱惑,也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还要采取能够打动这位道士心灵的办法,使王道士的行动,要听从自己的摆布。否则,要想把古董弄到手的计划,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他决定,先摸清这位王道士的心事,然后再见机行事。(www.xing528.com)
斯坦因把他的想法告诉了蒋孝琬后说:“蒋师爷,这样做,你以为如何?”
蒋孝琬:“这样做,当然很好。不过我想,还有几点,请斯坦因先生考虑:第一,要想办法先同这位道士接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同王道士接触,才能掌握他的真实想法;第二,这种接触,是有计划、有目的、有距离的接触,仍然和上次一样,即斯坦因先生是偶尔接触,大多数时间不要直接出面,而更多的,还是由我同他周旋;第三,高帽子不稳当,人人爱戴,我们还是要对王道士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多加赞扬,以便获得他的好感……”
斯坦因:“那就先请他带领我们参观洞窟,以及他搞的那些维修工程,以便见机行事,你看如何?”
蒋孝琬:“很好。”
于是他们便按计而行了。他们是如何讨好王道士的,有一张照片作了无声的、形象的说明。在这张照片上:斯坦因身穿长袍,上身穿着青色的大襟坎肩,头戴瓜皮小帽,站立在王道士身后右侧;蒋孝琬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帽,站立在王道士身后左侧;而唯有王道士一人,头戴瓜皮帽,身穿棉长袍,稳坐在他们两人前边。从此一看便知,他们讨好王道士是何等的“虔恭”。
斯坦因和蒋孝琬被王道士带去参观洞窟,他们一路上闭口不谈藏经洞的事,只是表现出一种殷切的、使人信服的对洞窟的关注。他们对王道士的维修工程,表现出极大的热忱和兴趣,不论是否真的很好,都一概大加赞扬。
斯坦因(后右)蒋孝琬(后左)王道士(前)
当看到王道士请了那些技术平庸的工匠,把原来精美无比的佛教壁画铲去,涂上石灰,画上丑陋不堪的道教壁画时,斯坦因用英语对蒋孝琬说:“这个道人,真是愚昧,把那样好的壁画铲掉,实在太可惜了!这对于保护古物来说,简直是在造孽!”
王道士听见后问蒋孝琬:“蒋师爷,斯大人说的什么?”
蒋孝琬:“斯坦因先生说,你这样做很好,把那些古旧无用、残破不堪的壁画铲掉,换上新的壁画,功德无量啊!”
又看了一段,要到另外一个洞子去。他们要穿过的墙洞,正是王道士雇人把墙上的壁画铲掉,凿壁而成的墙洞。墙洞两边还残留着原来壁画的痕迹。斯坦因看到后内心非常生气,但表面上却显出和颜悦色的样子给蒋孝琬说:“这凿壁而成的墙洞,不是实实在在地毁坏壁画吗?”
王道士瞪大了眼睛,显得一副好奇的样子。蒋孝琬连忙给他翻译说:“斯坦因先生说,你的脑子真聪明,很有远见,这样凿壁穿洞,把整个洞子连起来,以后参观再不需要上下跑了。”
王道士听了高兴地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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