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到访,吟哦增趣。黄之柔、吴绮夫妇在无锡居住期间,无锡人龚静照(号鹃红),工诗善画,因丈夫陈某不成器,诗作多发凄凉怨恨之情,她去访问黄之柔,当场赋诗相赠,黄之柔随即作诗《龚鹃红过访惠山次韵奉答》致谢:“帘卷飞花落砚池,扫眉才子坐题诗。两山烟雨青无限,总是双蛾半蹙时。”察看出客人面有忧色,希望她舒展开来,愉快生活。黄之柔的另一首诗《寄畅园同鹃红作》:“一道鸣泉绕碧亭,飞花落絮满渔汀。自从谢女吟成后,不许人间俗耳听。”[154]也应系当面吟诵的。休宁人黄德容的姊姊黄浣月与闺友绿窗促膝交谈,吟出《同绿窗女史南楼坐雨》:“促膝凭栏坐,苍茫雨一楼……黯然岑寂况,相对不胜愁。”[155]因为是密友聚合,能述愁情。
赠答题词,品评慰问。黄之柔夫妇与龚鼎孳、顾媚夫妇的密切关系,在赠答题跋中显现出来。黄之柔《题智珠夫人兰谱》:“烟条露趾笔生香,钟入中林只自芳。夜静挑灯频见后,好凭幽梦到潇湘。”阅画犹如闻到兰花的馨香,令人陶醉酣睡入梦。注云:“智珠夫人客广陵、白下,余与园次所得画兰最多,往往为友人取去,自庚寅入长安,遂不肯作,予辈亦不强之。”[156]顾媚夫妇在扬州、南京居停期间,黄之柔夫妇获赠顾媚多幅以兰花为题材的画作,并不特别在意保存,被友人索取不少,可是龚鼎孳夫妇在顺治七年(1650)进京之后,顾媚不再作画,吾辈也不好勉强她重绘花草画。道出顾媚的画为人珍贵,反映两家极其密切的关系和顾媚夫妇的行踪。黄之柔女儿吴吴得到黄夫人的赠诗,敬谨以《谢黄夫人赠诗》作答:“珠玑百斛喷纷纭,读尽新诗似拨云。自买蔷薇频盥手,碧窗低拜女宣文。”[157]盥手焚香拜读女宗师赐诗,真是字字玑珠,读竟茅塞顿开。他如温如玉《和沈善宝〈梅林觅句图〉韵》:“几生修到梦难真,香海花天结净因……疏影参差寄清赏,拈毫那复惹纤尘。”[158]以阅读沈善宝的诗作为人生快事、幸事,因为是密友所以读得更真切。
江秀琼为师父王豫的妹妹、居住丹徒的王琼作《题王碧云闺秀联珠集》:“年来消尽旧诗魔,愧我阳春白雪歌。明月一窗梅几树,幽香清影为谁多。”[159]拜读您这诗赋大家作品,惭愧我的不像样的下里巴人习作。朱兰与王碧云姑侄交好外,另有闺蜜,作《乙卯初春寄闺友》:“寒梅亲折怨遥道,芳草又青思故人。镜里自怜云鬓改,尊前谁禁岁华频。栏杆独倚吟长句,试为深春一问津。”[160]隔年未见,且年岁渐增,更其思念闺阁友情。吴县人陆韵梅,字琇卿,夫婿歙县原籍、寄籍吴县、吏部侍郎潘曾莹,著《小鸥波馆诗抄》。她交游较广,从她的诗作题名可知。她的诗被恽珠选入《国朝闺秀正始集》,遂作《〈正始集〉题词》四首,之二云:“刻烛联吟忆昔年,香风吹倒玉梅边。闺中不少同心侣,回首天涯倍黯然。”(注:“汪小韫、吴香轮、陈灵霄诸女史俱旧时吟侣,近作皆选入集中。”)从注释得知她与吴藻推崇的汪小韫是吟侣。她的作品中有《题顾畹芳女史画》《盆梅初放柬黄璇卿女史》《晨起为郭笙榆夫人写折枝桃花并题》《题林天素山水画册》《题折梅士女》《为蔡梅庵太史题万篆卿夫人韵香书室图》《题女史徐比玉花卉册》等[161],显现她的闺友较多。张彦如的《和黄耕畹》:“湘簟眠琴吟月夜,雨窗淡墨写秋声。”[162]既是和诗,乃应有原作者,大约她是高官夫人,游历地方较多,见识较广,识人较多之故,非一般人所能做到。当然,她的闺蜜酬唱,有在一起吟诵的,有的则为赠诗。
结伴出游,有感写作。黄浣月与几位邻家女子相约游春,吟诵兴趣很浓,乃分韵赋诗,她的《与诸邻女游春分韵得东字》写道:“春晴约伴过溪东,流水横桥一径通。……对景分题争绝句,豪吟翻笑属闺中。”[163]吟哦中争胜,叽叽喳喳,各不相让,看谁的诗句最优美。她们一样豪吟,不让男子。(www.xing528.com)
嘉庆十四年(1809),汪嫈为送别闺蜜江素英赋诗《己巳暮春送江素英归皖江》:“兰闺交谊重,似为两人稀。携手一为别,知心千里违。”[164]表明二人亲密非同一般,虽是相别千里之遥,但心是相通的,连在一起的。
回忆闺友相聚时光,寄托想念情怀,寄希望于再会。休宁人程茯娥,著《双松词》(《双松词集》),《桃园忆故人》:“西窗斗柄惊早秋,昨夜玉簪开了。蝴蝶不知身老,犹恋花丛绕。芳阶吹落王孙草。无限秋心谁晓,添得愁多少。”[165]在悲秋季节,感到人如蝴蝶,虽自不知疲倦纷飞劳碌,其实岁月流逝,渐入老境,不禁愁思满怀。朱兰与王琼“酬和最密”,《题王碧云女史诗集》:“西风飒飒闪残缸,把卷高吟月浸窗。今夜灯前如有梦,应随寒雁到京江。”希望梦中飞到镇江,与王碧云相会。朱兰同王豫的女儿迺德、迺容唱和,《春日寄王子一、子庄两女史》:“每为闲愁负岁华,嫩寒漠漠掩轻纱……及时须订兰亭约,梦到江干又落花。”[166]师姊妹间的酬唱,盼望聚会,真是闺蜜情深。鲍之蕙《月夜有怀》:“客舍连宵应惜别,兰闺何日共论文。”[167]也是盼望密友重逢,酬唱衡诗。
悼念闺友。易慕昭与陈珮同在江都,后者故世,前者赋诗《挽陈珮》:“自是琼花绝世姿,春风何事殒芳枝。闺阁空感文通赋,闾巷争传道韫诗。手订遗编方女史,心通大体胜男儿。虚生半百知音少,老眼怜才泪若澌。”[168]以年长的眼光看早逝的闺友:有绝世美姿与才华,见识胜过男子,早亡怎不令人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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