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贤媛生活在以满洲为主体的社会中，有的人具有汉民族情结，借诗赋抒发对南宋、明朝亡于少数民族的同情。卒于顺治十三年（1656）的歙县人吴喜珠，咏史《粤城怀古》三首，之三：“赵家块肉付崖门，王气凭他海气吞。谁念官人皆北去，可怜丞相尚南奔。江山岂许偏安藉，珠贝堪为货殖存。莫检新书添怅惘，唾壶敲落玉钗痕。”[44]满怀激情赞叹陆秀夫负赵昺蹈海的气节。明清之际休宁人范满珠在《三月十九日偶成》吟道：“春已阑珊蝶意疏，草间微瓣雨沾初。蛛丝为巧终成系，萤火求辉应望余。两月莺花惭五柳，十年心事梦三闾。画堂香艳凭何处，落尽红衣燕子居。”[45]此诗似是晚春应景之作，笔者解读为一首咏史诗。三月十九日，是明朝崇祯帝吊死煤山的日子，清代浙东民间以此日为太阳生日，实际上是为纪念崇祯帝，而又不能明言；范满珠偏偏选择这一天咏晚春，是否有纪念崇祯帝的意思呢？诗中的“五柳”句，指五柳先生陶渊明，赞其高洁志趣与人格；“三闾”句，颂三闾大夫屈原谋国有方而遭嫉妒去职、见国难而自沉之忠贞。由此将这首诗理解为富有汉民族情感的政治诗。明清之际南京人孙瑶华，是歙县人汪景纯妾。汪景纯，“江左大侠，忧时慷慨，期毁家纾国难”，孙瑶华多所资助，景纯以畏友目之。孙瑶华《寄衣诗》云：“闭妾深闺惟有梦，怜君故国岂无衣。”[46]透露出故国之情。歙县人吴绮、黄之柔女吴
，作《送夫子念昔游金陵》：“此游名胜地，须认旧繁华。芳草秦淮岸，斜阳燕子家。江声无铁索，渡口有桃花。多少兴亡事，山陵见暮鸦。”[47]感叹朝代的更替，多少反映清初人在金陵，透过对明朝双京之一的南京的深厚感情表示对故国的怀念。
总之，徽州才媛的咏史评品人物，看重人的品德、节操、才智，钦敬古代节操出众的人物，赞扬古人的才智，非议愚蠢不知应变者；出自自身本能，为女性争取历史地位；而清初才女更有对明朝的故国情怀。[48]
（2015年6月1日成文，载《清史论丛》第15辑，故宫出版社，2016年）
【注释】
[1]在清代，女子的籍贯从属于父、夫，这里说的“徽州贤媛”，是指父家和夫家任何一方是徽州籍（包含徽州原籍、徽州人寄籍他方、外地人寄籍徽州、徽州商人在外地获得商籍）的女子。所以徽州贤媛中许多人并不生活在徽州，而是在侨居地，主要是在江苏、浙江。
[2]钮琇：《觚剩》卷3《吴觚下·汤素畹》，页4下，国学扶轮社宣统三年版；此处谓吴啸雯为大都人，其籍属休宁；傅瑛主编：《明清安徽妇女文学著述辑考》，黄山书社，2010年，第530页，下引该书资料，简单注作《辑考》及页码。
[3]《辑考》，第529—530页。
[4]《辑考》，第523—524页。
[5]《辑考》，第491页。
[6]歙县雄村曹氏在乾嘉道的数十年间兴旺，曹文埴（1735—1798）为户部尚书，其子曹振镛（1755—1835）为大学士、军机大臣。
[7]《辑考》，第415—416页。
[8]许承尧：《歙事闲谭》，李明回等校点，黄山书社，2001年，第1056—1057页；《辑考》，第473页；程葆之母汪嫈，《清史稿》卷508《列女一》有传，中华书局，1977年，第46册，第14054页。
[9]许延礽作《齐天乐·次吴苹香夫人韵》：“十年鸿雪邗江住，相逢选楼楼下。……乡关旋警燕幕，小村同避地。睽隔茅舍（癸丑三月，予避兵新城，媚川亦随侍。踵至乡隅，相隔终未得一见），静树乌啼，寒潮鲤讯，难慰椒窗晨夜。”《辑考》，第555页。
[10]安徽文艺出版社2013年出版。
[11]《辑考》，第413—414页；季灵编著：《千古绝唱——历代才女诗词》，香港光华书局，1977年，第193—194页。
[12]《辑考》，第414页。
[13]《辑考》，第435页。
[14]《辑考》，第511页。
[15]《辑考》，第476—477页。
[16]《辑考》，第463页。
[17]《辑考》，第45—46页。
[18]《辑考》，第433页。
[19]《辑考》，第427页。
[20]《辑考》，第421页。
[21]《辑考》，第508页。
[22]《辑考》，第521页。
[23]《辑考》，第447—449页。(www.xing528.com)
[24]《辑考》，第525页。
[25]《辑考》，第545—546页；王瑶芬享年84岁，生活在嘉道咸同间。
[26]《辑考》，第542—543页。
[27]《辑考》，第536—537页。
[28]《辑考》，第450页。
[29]《辑考》，第450页。
[30]《汉书》卷36《楚元王传》，中华书局点校本，第7册，第1923页。
[31]《辑考》，第539页。
[32]《辑考》，第516—517页。
[33]《辑考》，第477—478页。
[34]《辑考》，第537页。
[35]《辑考》，第551页。
[36]《辑考》，第551页。
[37]《辑考》，第538页。
[38]《辑考》，第407—408页。
[39]《辑考》，第433页。
[40]《辑考》，第524页。
[41]《辑考》，第490页。
[42]《辑考》，第495页。
[43]小说《红楼梦》中贾宝玉非议“文死谏、武死战”，指斥“禄蠹”，就反映了这种观点。
[44]《辑考》，第484页。
[45]《辑考》，第515页。
[46]《辑考》，第464—465页。
[47]《辑考》，第481—482页。
[48]女性毕竟受生活狭窄的限制，咏史、论时政之作，相对于抒发关注感情世界的作品少得多，笔者在这里将她们的论史、论政作为一个特点，意在强调她们的识见难能可贵，不可忽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