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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反思现实生活压力下的网吧休闲方式

时间:2023-07-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小国31岁,在一家电子商务公司担任营销经理。现实生活的压力迫使小国重新反思包括网吧在内的各种休闲方式。在小国看来,网吧休闲是不健康的文化传统的表现之一。作为公司团队的负责人,小国严厉批评了现有的网吧行业及网吧休闲方式,但具体到自己团队整日流连于网吧的颓废状态,他还是坦诚个人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负责任的表现就是尽量从网吧提供的信息接入中学习知识。

年轻人反思现实生活压力下的网吧休闲方式

调研过程中,笔者遇到一个特殊的团体。这是一个因就业不足而长期在网吧度日的工作团队,他们使用网吧的动机和使用模式与一般的散客有着明显的不同。为何这群20多岁的年轻人每天去公司打完卡后就结伴来到网吧消磨一天时间?他们在网吧的使用行为有何特点?他们怎么看待自己的行为?

一、一个工作团队的网吧生活

笔者在漯河A网吧访谈期间,经常看到本地青年小国率领几个员工在网吧里上网打游戏。对此,小国的解释是“最近经常来这段时间没啥业务平常星期六星期天来得多每天在网吧待3—4个小时基本上也就和他们一块玩玩游戏看半个小时新闻”。对小国和他手下的员工来讲,每天一早到公司打卡后到网吧打发一天时间,到下午下班时再去公司打个卡,就度过了一个正常的工作日。

网吧只会让人越来越落后看上去经常上网接触各种各样的新东西但实际活动能力下降了”,小国对网吧的看法很明确。小国31岁,在一家电子商务公司担任营销经理。小国说:“现在这份工作压力不大有空这段时间经常来网吧在单位玩对抗游戏不方便你想想办公室里总不能大喊大叫吧在家里气氛不浓特别是对抗游戏自娱自乐就没啥意思了。”

小国的女朋友非常反对他去网吧,“说我这样太碌碌无为想让我赚更多钱但现实的情况有些无奈来网吧想缓解压力”。对这样的生活状态,小国自己比女友更感到忧虑,“其实我能理解她的想法但是我就是没法控制自己在我看来来网吧和去KTV唱歌去浴池洗澡一样只不过来网吧是属于自己的休闲更平静一点”。网吧里的休闲能带给小国想要的平静吗?

相比较网上这种交往,我个人还是更喜欢跟现实里的人交往,我来网吧也就是看看新闻信息,其他的打游戏、聊天啥的都不感兴趣。

我自己很惭愧,别人都说三十而立,一方面看着身边那些同学朋友都一个一个变成成功人士,感觉自己还是无业流民。

这种混杂着焦虑和无力的感觉长时间地困扰着他。与大多数网吧常客的经历类似,小国最早也是由朋友带着来网吧的,跟他们一块儿玩游戏,习惯网吧的生活。他一般固定去一个网吧,“因为有熟悉的环境和朋友不太会轻易换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国对网吧的心态从惊奇转变为无奈,常常觉得不应该来,来网吧是一种堕落的表现。但是他的生活中并没有其他替代性的活动,像户外活动“我知道挺好的但是现在一块玩的朋友们都各自上各自的班都有家庭越来越不容易组织起来”。他只好在无奈之中一天天地继续过着网吧生活。

同辈群体在社会地位上的分化,强化了他对自己的负面评价。

20岁的时候想法很简单,总以为什么都会水到渠成,没有想到会有什么生活压力。

27岁、28岁以后,朋友之间贫富差异越来越明显,压力开始增大。一个人在不知何去何从时,时间只能被浪费,我现在在网吧就是这种感受。

小国用从“平静”到“平庸”总结自己的生活状态。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贫富差异现象,小国发展出一套自己的解释,他认为主要责任还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有很强的挫败感,其实贫富差异从父辈就开始了,现在白手起家很困难,再加上我们这一代没有上一代人能吃苦。

还有娱乐项目太多了,像KTV、网吧这种,诱惑太多,假如没有网吧,我可能会花更多时间在工作上。感觉工作时间上坡(增多)的话,休闲时间就会下坡(减少),我现在正相反。

小国认为自己陷入了一个就业陷阱,具体来看,就是个人虽然有名义上的工作,但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不能充分得到有报酬的、自由选择的、生产性就业的就业水平。就业不足(underemployment),又称为不充分就业,就西方语境来说,这一概念包括两层含义,一是劳动力具有工作能力富余,二是劳动力具有工作时间富余。能力富余形成的原因被认为是符合其能力的“优级部门”存在劳动力进入的行政或垄断的障碍,于是作为次优选择,劳动力只能进入需要较少技能和较低教育层次的“次级部门”,形成劳动者“有劲使不上”的格局。时间富余的产生则被认为来自劳动力对收入和闲暇的价值评估,即在既定的工作时间内,如果劳动者对闲暇的评价高于收入则会产生过度就业,如果劳动者对工作收入的评价高于闲暇就会出现时间富余,或时间富余型的就业不足[35]。小国对此有切肤之感。

你看看网吧里那么多人,要是他们工作都很充实的话,其实谁都不喜欢上网吧。但实际情况是,网吧诱惑力很强,有血腥、有竞争,有吸引力。但是工作干不干结果都一样,这可能也是中国特色吧。

就业不足是一个普遍性的现象,但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发展阶段,其形成的原因却有较大的差异。现实生活的压力迫使小国重新反思包括网吧在内的各种休闲方式。他还特别谈到对地方文化的思考。特别通过互联网等途径,他了解到更多国外的生活方式,两相对照,更激发了他对本地生活方式的批评。

中国人喜欢安逸,你看现在很多人还是一杯茶喝一天,上网吧也跟这个差不多。外国人更喜欢冒险,不知道外国人有多少泡网吧的,从网上看到,感觉外国人不太上网吧打游戏,他们更喜欢户外活动,跟咱们文化传统不一样。

在小国看来,网吧休闲是不健康的文化传统的表现之一。作为公司团队的负责人,小国严厉批评了现有的网吧行业及网吧休闲方式,但具体到自己团队整日流连于网吧的颓废状态,他还是坦诚个人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负责任的表现就是尽量从网吧提供的信息接入中学习知识。

现代人都爱电脑,但是电脑带给人的很少,除了专业的电脑人员,像IT精英、电脑高手,一般人并不能从电脑中获得多少实在的东西。近视,各种劳损,没啥好处。这跟练书法没法比,现在大家都用输入法打字,我们祖先的好东西都失传了。

很多人因为上网吧玩物丧志。电脑本来应该是工具,但人对电脑却形成了情感依赖。我也经常对他们几个(他手下一起上网的同事)说,你们玩归玩,但是每天还是要保证学东西的时间,光玩了,一点收获也没有,将来会后悔的。(www.xing528.com)

小国的建议在他的团队成员看来有意义吗?他们的行为和他们的观点为什么反复出现冲突?他们的苦恼和焦虑有着怎样的社会根源?

小谢是这个公司团队的一员。作为一个长期“泡”在网吧的青年,他家中没有网络接入设施,虽然已经有了一份工作,但公司业务不多,他和同事们在工作日就“泡”在网吧。小谢介绍他的网吧活动“一是玩游戏二是下载也看电影上论坛这两个占的时间最多”。小谢称自己不是一个典型的网吧用户,因为“我玩游戏比较少”。在他看来,去网吧的典型行为是玩游戏,小谢认为这还是网吧的“主流”,“最开始我来网吧也是为了打游戏后来才变成以看资讯为主”。

在他看来,像他这样喜欢上天涯、猫扑等论坛的人在网吧是少数,“论坛里喜欢看那些自拍娱乐的内容最有意思的还是网友对那些照片的评价”,“也上百度贴吧里面有个电台的贴吧是本地音乐频道的”。小谢说他是一个热心的广播听众,除了喜欢听音乐节目外,还积极参加音乐专题节目举办的各种公益活动,“有一次音乐频道号召听众去参加一个活动我和朋友们就一块儿去了”,“平常也会在贴吧里讨论和评论节目的内容”。

访谈快结束的时候,小谢问能不能抽根烟,“不知道你研究网吧干啥网吧都差不多要是没有网吧我的交往圈子可能会更大说实话我现在上网吧说难听点就是混吃等死”。笔者追问:“你的生活里没有更多的选项吗?”小谢点头:“以前也试过其他的活动体育看书打篮球吧老是叫不齐人不是今天这个有事就是那个人没空看书也不知道看啥好。”学习对小谢来说是一件遥远的事情,而投入游戏和娱乐则容易得多。他这种内心的挣扎并不常常表露出来,在网吧喧闹的气氛中,甚至没有表露的机会和必要。

二、“绝望先生”

“绝望先生”是上海F网吧的常客,他是一个瘦高的上海本地青年,二十七八岁,戴着鸭舌帽,独自一人上网。“绝望先生”是他的自称。初看来,这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鸭舌帽和竖起的衣领都在传递“生人勿近”的信息。在一开始,笔者对他愿意接受访谈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令人惊讶的是,他很快从电脑屏幕转向访谈,滔滔不绝地讲述了两个小时。

(问:为什么来网吧?)

你这个问题应该是为什么不来上网。因为不知道不上网该干嘛。如果我有事情做的话我可能不会上网,像这一个星期,我基本上没怎么上过网,一直在外面。但是如果我不玩的话,让我一个人呆着,那我还是会上网,因为我没有事情做。

上网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只不过是把以前我们不需要上网的事情都放在一台电脑上面去做,像以前看电视和看书,本来是分开来的两件事情,那现在都可以做,包括打游戏等,有方便的地方,也有不方便的地方。

在他看来,用手机上网、在家里上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在不同时间做不同的事情罢了。而网吧的低消费反映了现实生活的真实情况,城市中还有许许多多收入不高的群体存在,网吧的存在满足了他们的需求。

网吧说穿了就是一个低消费的地方,上海这么多流动人口,有多少是每个月工资一万多的?网吧就是一个低消费(的地方),一个他们可以随便进的地方。可能这句话说得不太好听,一个每个月2000多的人,他去掉房租、去掉自己的固定开销以后,他能有多少钱?他能有多少娱乐?如果说你一个月能支配在娱乐上的钱只有300块,你能怎么做?

“绝望先生”自认为是一个简单慵懒的人,并将网上流传的两句话当作自己的QQ签名“空虚寂寞冷,羡慕嫉妒恨”,“谁发明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他们想出来的我觉得这两句话每个人都会有”。这种对待网吧、对待网络的矛盾心态在他的言谈中一再出现。对他来说,每天下班后在网吧的几个小时具有转换的功能,在他工作—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中有着重要的意义。尽管这个场所本身对他来说“没有多大的内涵”,他还是将之纳入自己的生活中。

结伴去网吧的工作团队成员和上海的“绝望先生”都表现出一种复杂的心态,行为和认知发生的冲突长时间地困挠着他们。就网吧的文化内涵而言,他们厌恶甚至排斥网吧这种代表堕落的空间。在他们看来,网吧与高科技、更多社会资源的获取、知识的提升及潜在社会地位的改变毫无关系,简而言之,并没有把网吧当作一种有望提升个人资本的工具。他们直觉上更将网吧当作一种没有前途的消遣来完成,更希望离开这里,进入有工作、有收入保障的稳定生活状态。网吧生活带给他们强烈的不安全感及悲观的前景,后者加深了他们在网吧的某些矛盾之处。他们更为频繁地访问网吧,甚至积极参与网吧常见的各种上网活动,比如结伴打游戏等。

这种压力背后与社会对青年角色的规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社会学研究者认为,社会角色是社会对某个群体——角色的担当者——的期待的复合体。这其中包含了义务、使命或者规范,有一整套的意义在里面。这些东西会逐步建构起来、形成相对稳定的结构。与社会的期待相适应,有一套奖惩制度,从道德层面、法律层面,再到制度层面。角色的意义、内容,一方面有社会的规定性,会随着历史的过程、社会的变化发生演变;另一方面,角色的承担者、扮演者也会跟社会发生互动,他们对角色的认同,也有自己的愿望和动机在里面,他们参与了意义的修改。青年的意义结构不是单方面地由社会来规定的,而是年轻人与社会互动的结果[36]。尽管随着以往青年角色的解体,年轻人不再承担社会赋予的政治性角色,但同辈群体和社会环境仍然不可避免地影响年轻人的角色设定。在这种角色设定中,“去网吧”作为一个负面因素,体现出年轻人对自己的评价。

三、媒介消费与社会区隔

日常生活既是一个领域,也特指与理论相关的概念。研究领域对日常生活的关注有着重要的社会背景和历史背景。尽管不同理论视角对日常生活的定义和解释存在诸多差异,但日常生活所具有的琐碎、隐匿、模糊、习惯等确是显而易见的特征[37]。日常生活中的网吧使用及相关的互联网使用,往往也为这些特性所掩盖,面目模糊且充满矛盾。

研究者注意到日常生活与消费的关系,特别是那些持有多元或建构视角的研究者,更重视消费行为对个体的建构性意义。在布尔迪厄看来,消费是个体与社会互动的结果,也是个体维持其日常生活的一种文化资源。布尔迪厄的日常生活深层结构分析,既需要分析主观内在的心智结构(惯习),又要探讨它与外在的社会结构(场域)之间的关系[38]。惯习是构成社会差异的一个重要因素,它的形成与人们对特定领域的接触有关,由此,行动者在特定环境中展现出特定的行为方式[39]。惯习的运作离不开资本概念和场域概念。布尔迪厄的资本概念泛指任何能在特定场域内提供交换价值的东西,它既是行动的资源,也是人们追求的对象。每个场域定义自己的资本种类,不同形式的资本也可以在不同场域之间转换。就阶层与消费品位的关系而言,布尔迪厄强调,通过各种社会资源的结构性分布,消费者发展出不同的生活形态与感觉模式,进一步拉大社会距离和文化差异[40]

布尔迪厄对日常生活中的消费及生活方式的探讨都与社会阶层有关。而在德国学者赫拉迪尔(Hradil)看来,生活方式未必与社会位置有关,这是一种更偏向个体的视角,它强调消费风格固然与客观条件(如收入)有关,但也与消费者的主观品味和欲望有关,甚至生活方式本身便可作为社会分类的标准[41]丹尼尔·米勒的物质文化研究也试图对布尔迪厄有关消费与社会区分的学说进行修正。他认为布尔迪厄的《区分》及其他符号学的消费研究,大体都立足于对消费品之间乃至社会群体之间差异的描述,这些差异往往被当作先期的社会分化(prior social division)[42]。米勒的分析触及更加复杂的物质意识形态,他用实例说明同一群体的角色分裂,其中的复杂性需要再语境化加以辨识。

传播技术或媒介既是消费对象又是其他活动的中介。特别重要的是,人们经由这些活动建构起一种日常生活文化[43]。莫利在一篇有关媒介消费的文章中回顾了“被动受众”到“主动受众”的理论争论脉络,他以电视为例,说明媒介消费具有物质过程和象征过程的不同层面[44]。西尔弗斯通用驯化比喻媒介消费的过程[45]:首先,在产业和广告的影响下的商品化(commodification),制造出物质性和象征性的产品,使之成为可销售的商品进入市场;通过广告和市场的想象(imagination),商品被塑造为欲望的对象,建立起种种诱惑的意象(image);商品被售卖之际,被个人或家庭挪用(appropriation),变成真实而有意义的对象;在实际使用当中,这些产品展现出家庭的自我意识和自我定位,实现了对象化(objectification);消费者根据自己的需求,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完成对产品的收编(incorporation),编织进日常习惯当中;最后,个人或家庭对媒介产品的使用还重新界定了其与外部世界的关系,即通过转换(conversion)完成对外展示,宣告产品及其意义。

需要注意的是,与其他消费一样,媒介消费并非是起于商品化、终于转换的单向过程,而是一个内部与外部不断交互的循环。正是通过这一系列意义改造和创造活动,实现了媒介消费。网吧消费作为一种包含了科技、空间等多种元素的媒介消费活动,与家庭中的电视消费相比,集合了更多的参与主体,他们共同参与了意义的书写和改造。这些意义的生成,深刻地影响着每一位参与者,特别在消费活动的符号层面,影响着网吧用户的自我认同。在与外部世界发生碰撞时,媒介消费带来的压力更直观地表现出来,体现为一种无法挣脱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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