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制科,是皇帝亲自下诏,临时设置的考试科目,其目的是选拔特殊异等之才。在康熙朝时,为笼络士人,平抑他们对满族政权的仇恨,康熙十七年(1678年)开设了“博学鸿词科”。但随着清廷文字狱的加重以及入选的严格,应博学鸿词科的人是越来越少。“事严典旷,中外相顾,莫敢先发。逾年(1734年),河东督臣举一人,直隶督臣举二人,他莫有举者。”[25]乾隆登基之后,督促举荐,人数增多,乾隆元年(1736年)九月二十八日,应博学鸿词科的176人在保和殿考试,但“读卷者(鄂尔泰、张廷玉以及吏部侍郎邵基为读卷官)犹持严重之意,仅以十五卷上……盖中额隘,视己未四之一耳。己未三取一人,今十不能得一也”[26]。面对此种问题,为进一步选拔留心经学之士,乾隆又开设了“保举经学”科。乾隆十四年(1749年),乾隆颁谕旨,命内外大臣精心推选潜心经学之士,其文曰:
圣贤之学,行本也,文末也。而文之中,经术其根柢也,词章其枝叶也。翰林以文学先侍从,近年来因朕每试诗赋,颇致力于文章。而求沉酣六籍,含英咀华,究经术之阃奥者,不少概见。岂笃志正学者鲜欤?抑有其人而未之闻欤?夫穷经不如敦行,然知务本则于躬行为近。崇尚经术良有关于世道人心……今海宇升平,学士、大夫举得精研本业,穷年矻矻、宗仰儒先者,当不乏人。奈何令终老牖下而词苑中寡经术士也?大学士、九卿、在外督抚其公举所知,不拘进士、举人、诸生以及退休闲废人员,能潜心经学者,慎重遴访,务择老成敦厚、纯朴淹通之士,以应精选,勿滥。[27]
乾隆十五年(1750年)十二月,吏部核定内外大臣举荐的饱学之士49名,经过筛选,不合格者8人。十六年(1751年)五月,高宗在为举荐潜心经学之士的谕旨中说:“盖经术为根柢之学,原非徒以涉猎记诵为能。朕所望于此选者,务得经明行修,淹洽醇正之士……著大学士九卿将现举人员,再行虚公核实,无拘人数,务取名实相符者,确举以闻。如果众所共信,即可不必考试。若仍回护前举及彼此瞻徇,则尤重负尚经学求真才之意。”[28]经过内阁等衙门对荐举数十人详加较量,最终选定当时学术界精于考证,博通经史的陈祖范、吴鼎、梁锡玙、顾栋高等四人。乾隆帝在勤政殿召见吴鼎、梁锡玙时说:“汝等以是大学士、九卿公保经学,朕所以用汝等去教人,是汝等积学所致,不是他途幸进。”[29]又派翰林20员、中书20员在武英殿膳写吴鼎、梁锡玙两人所著的经书,然后原书归还本人。下面简单了解一下这四位饱学之士。
陈祖范,乃江苏常熟人。雍正元年(1723年)的举人,并于同年秋会试中试,但因病未参加殿试。乾隆十五年(1750年)保举经学,但因年老不能任职,赐司业衔。乾隆十八年(1753年),卒于家,年七十有九。撰述有《经咫》一卷,此书“凡《易》七条,《书》十二条,《诗》七条,《春秋》十三条,《礼》六条,《论语》十三条,《中庸》二条,《孟子》十条,而以杂文之有关礼义者八篇列于《礼》后”[30]。“祖范于学务求心得,论《易》不取先天之学,论《书》不取梅赜,论《诗》不废小序,论《春秋》不取义例,论《礼》不以古制违人情,皆通达之论。”[31]钱大昕对陈祖范的评价是“于学务求心得,不喜驰骋其说与古人争胜,尤耻剿袭成言以为己有,盖合于《论语》之‘君子儒’焉”[32]。吴鼎,江南金匮(今江苏无锡)人,乾隆九年(1744年)举人,十五年(1750年)保举经学,授国子监司业,后又擢翰林院侍讲学士,转侍读学士,迁翰林院侍讲。撰有《易例举要》二卷,《十家易象集说》九十卷等。梁锡玙,山西介休人,雍正二年(1724年)举人,荐举经学后授国子监司业,与吴鼎同食禄办事。乾隆十七年(1752年),命直上书房,累迁詹事府詹事。大考降左庶子,擢祭酒。所撰有《易经揆一》。顾栋高,江南金匮人,康熙六十年(1721年)进士,授内阁中书。雍正元年(1723年)因奏对越次被罢职。归里后潜心研究经学,尤其是《春秋》一经更为深入。顾氏积十年之力,对《春秋》二百四十年的闰月设置逐年考证,订正前人失误之处,最终于雍正十三年(1735年)撰成《春秋大事表》。乾隆元年(1736年)举博学鸿词科,未取中。荐举经学因年老不能任职,赐国子监司业衔。二十二年(1757年)乾隆南巡召见,加祭酒衔并御书“传经耆硕”四字。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卒于家。著述除《春秋大事表》外,还有《舆图》一卷、《毛诗类释》二十一卷、《续编》三卷、《大儒粹语》二十八卷等。(www.xing528.com)
虽然“保举经学”只进行了一次,且举荐人数仅有4人,但其影响甚大。当时盛誉江南的经师惠栋言道:“历代选举,朝廷亲试,不涉有司者,谓之制科,又谓之大科。国家两举制科,犹是词章之选,近乃专及经术,此汉魏六朝、唐宋以来,所未行之旷典。”[33]而精通清朝典章制度的昭梿对其影响则说:
上初即位时,一时儒雅之臣,皆帖括之士,罕有通经术者。上特下诏,命大臣保荐经术之士,辇至都下,课其学之醇疵。特拜顾栋高为祭酒,陈祖范、吴鼎等皆授司业,又特刊《十三经注疏》颁布学宫,命方侍郎苞、任宗丞启运等裒集“三礼”。故一时耆儒夙学,布列朝班。而汉学始大著,龌龊之儒,自蹍足而退矣。[34]
从昭梿的话中,可以看出,“保举经学”的实行标志着考据学开始由民间学术走向政坛,日益受到统治者的重视。有学者认为,对后世深具影响的乾嘉汉学实则发轫于此[35]。宋元强先生则认为其影响之一在于“促进了学风的转变,开启了乾嘉汉学之端绪”[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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