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平定天下,维系世道人心,都需要有一项基本的文化国策。清代之前的各个朝代,几乎都将儒家定为治世的思想基础。清代也不例外。在清初天下尚未完全安定的情况下,统治者便确立了“崇儒重道”的文化国策。
早在顺治五年(1648年),时任工科给事中的魏裔介便上疏皇帝应“及时讲学,开设经筵日讲”[87]。顺治八年(1651年)世祖亲政以后,确定国家文化政策的事情提上日程。在顺治九年(1652年)三月的殿试中,顺治便对汉军及汉贡士提出了选择何种“道”的问题。制策曰:
朕承鸿业,定鼎九年矣,亲政以来,日益兢惕。念天下之道,莫大乎用人听言,人有真邪正,言有真是非,往往混淆难辨。今欲立辨不惑,一定不移,将遵何道欤?[88]
这是顺治借殿试来问天下贤士,以何种理论学说来作为“一定不移”的治国之策。同年九月,顺治到太学,举行了尊孔的“临雍释典”,然后还于午门前赐衍圣公、五经博士、四氏子孙、祭酒、司业、学官等袍帽,每名监生银一两。又在太学开读礼上勉励师生,“圣人之道,如日中天。上赖之以致治,下习之以事君。尔等务尽心教训诸生,诸生亦当袛承师训。力体诸身,教成为师训之功,学成乃弟子之职”[89]。十月,编修曹本荣在应诏奏言中提出了尊“圣学”建议,他说:
皇上亲政以来,良法美意渐见施行,而犹水旱洊臻,星辰失次,何欤?诚以圣学未讲而纪纲未张也。何谓圣学?皇上得二帝三王之统,当以二帝三王之学为学。凡“四书”、“六经”及《通鉴》中有裨身心要务,治平大道者,内则朝夕讲论,外则经筵进讲。君德既成,天命自相与流通矣。[90]
顺治十年(1653年)二月,顺治在批阅“五经”时,告谕诸臣“天德王道,备载于书,真万世不易之理也”[91]。三月,顺治帝在甄试翰林官员时,说道:“朕稽往制,每科考选庶吉士,入馆读书,历开编检、讲读及学士等官,不与外任,所以咨求典故……乃者翰林官不下百员,其中通经学古与未尝学问者,朕何由知?今将亲加考试,先阅其文,继观其品,再考其存心持己之实据,务求真学备朕异日顾问。”[92]四月,顺治在给礼部的谕旨中明确提出了“崇儒重道”的文化国策:
国家崇儒重道,各地方设立学宫,令士子读书,各治一经,选为生员。岁试、科试、入学、肄业,朝廷复其身,有司接以礼,培养教化,贡明经,举孝廉,成进士,何其重也……今后各提学御史、提学道诚能体朕教养储材之心,实力遵行,自使士风丕变,人材辈出。[93]
“‘崇儒重道’四字出现在煌煌上谕之中,表明它已经被统治者确立为实行‘文治’的基本政策。”[94]康熙朝初期的数年间,由于满洲辅政四大臣排挤汉人,使得“崇儒重道”的国策未能真正施行。康熙六年(1667年)玄烨亲政,秉承父志,重振儒学。当年六月,弘文院侍读熊赐履应诏上疏,提出了“兴文教、讲正学”的建议。他说:
学校为贤才之薮,教化之基,而学术事功之根柢也。今者庠序之教,缺焉不讲矣,师道不立,经训不明,士子伏案呻吟,惟是揣摩举业,以为弋科名、掇富贵之具而绝不知所为读书讲学,以求圣贤理道之归……伏乞皇上隆重师儒,兴起学校,畿辅则责成学院,各省则责成学道,使之统率士子,讲明正学,非“六经”、《语》、《孟》之书不得读,非濂洛关闽之学不讲,敦崇实行,扶持正教。[95]
康熙八年(1669年)四月,康熙临太学释典孔子。康熙九年(1670年)正月,立宋儒程颢、程颐后裔为五经博士。同年十月,又颁布了包括“隆学校以端士习,黜异端以崇正学”的“圣谕十六条”。康熙十年(1671年)八月,中断多年的经筵讲学重开,并形成每年春、秋两次经筵讲学的定制。康熙十六年(1677年),康熙在其亲撰的《日讲四书解义》序中说:
自尧、舜、禹、汤、文、武之后,而有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自《易》、《书》、《诗》、《礼》、《春秋》而外,而有《论语》、《大学》、《中庸》、《孟子》之书,如日月之光昭于天,岳渎之流峙于地,猗欤盛哉!盖有四子而后,二帝、三王之道传;有四子之书而后,“五经”之道备。四子之书得“五经”之精意而为言者也……天德王道之全,修己治人之要,俱在《论语》一书。《学》、《庸》皆孔子之传,而曾子、子思独得其宗。明新止善,家国天下之所以齐治平也。性教中和,天地万物之所以位育……此圣贤训辞诏后,皆为万世生民而作也。道统在是,治统亦在是矣。历代贤哲之君,创业守成,莫不尊崇表章,讲明斯道……兹已告竣,思与海内臣民共臻至治,特命校刊,用垂永久。[96]
这篇序言,不仅充分表现了康熙对程朱理学万分推崇的态度,而且也“是康熙帝第一次正式而明确地提出要以正统儒学(尤其是程朱理学)作为施政纲领,通过讲明‘道统’,实现与‘治统’的合膺,确立政权的正统性,最终实现政权正统性的理论论证”[97]。
为了搜罗天下学问渊博之人,彰显崇儒重道,康熙十八年(1679年),还特开“博学鸿词科”,诏举天下贤才。“自古一代之兴,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润色词章,以备顾问著作之选……我朝定鼎以来,崇儒重道,培养人才。四海之广,岂无奇才硕彦,学问渊通,文藻瑰丽,可以追踪前哲者……凡有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人,不论已仕未仕,令在京三品以上及科道官员,在外督抚布按,各举所知,朕将亲试录用。”[98]康熙十八年(1679年)的诏举“博学鸿词科”,不仅“宣告了清廷‘崇儒重道’国策的巨大成功”[99],而且还对清初学术的转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因为所遴选的众多鸿儒当中,大部分是前明遗老,且与顾炎武、黄宗羲等大师有过亲密的交往,在学术取向上多受他们影响。他们登堂入室,不仅从事编纂《明史》等文化功业,而且还倡导经世致用、博经通古,从而使“明代遗老开创的经世实学”经过众多鸿儒的深化“转变成为经史考据之学,并蔚为风气,传递给乾嘉的学者”[100]。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过曲阜,拜谒圣庙,仪式盛大空前。康熙在孔庙大成殿前门除车步入,跪地诵读铭文,行“三跪九叩”礼,而不是“两跪六叩”,这是历代皇帝从未对孔子行过的大礼。“我圣祖释奠阙里,三跪九拜,曲柄黄盖,留供庙庭。世宗临雍,止称诣学。案前上香、奠帛、献爵,跪而不立。黄瓦饰庙,五代封王。圣诞致斋,圣讳敬避。高宗释奠,均法圣祖,躬行三献,垂为常仪。崇德报功,远轶前代。已隐寓升大祀至意。”[101]并特书写“万世师表”匾额悬于殿中,又御制《至圣先师孔子庙碑》。康熙亲祀跪拜孔子的行为,不仅表明了朝廷推行“崇儒重道”国策的决心,而且也向世人展示了“道统高于治统”[102]。“这种公共仪式所具有的道统的象征意义,早已把与此相关的各种神圣资源,予以清初满洲帝王了最大可能的动员与整合。”[103]
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诏颁孟子庙碑。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御制《孔子赞序》及颜回、曾子、子思、孟子四《赞》,命翰林官缮写,国子监摹勒,分发直隶各省。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曲阜孔庙重修落成,命皇三子、皇四子前往祭拜,并御制《重修阙里孔子庙碑》。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御制《训饬士子文》颁发礼部,勒石于太学,规训士子端正士习,穷经考义。经过康熙的一再提倡,孜孜以求,最终“崇儒重道”的文教政策得以巩固,举国上下兴文重教的风气蔚然兴起。“户习诗书,家敦礼乐,遐迩不响风文教之隆,莫过于此矣。”[104]
康熙在推行“崇儒重道”的文教政策过程中,儒学观念也发生了变化,即由推崇孔子走向独尊朱子。据昭梿《啸亭杂录》载:“仁皇(康熙)夙好程、朱,深谈性理,所著《几暇余编》,其穷理尽性处,虽夙儒耆学,莫能窥测。所任李文贞光地、汤文正斌等皆理学耆儒。尝出《理学真伪论》以试词林,又刊定《性理大全》、《朱子全书》等书,特命朱子配祠十哲之列。”[105]这段话充分反映了康熙对程朱之学的尊崇。
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玄烨赞扬朱熹的学说“明白精确”、“大中至正”。他说:“每见历代文士著述,即一字一句,于义理稍有未安者,辄为后人指摘。惟宋儒朱子注释群经,阐发道理,凡所著作及编纂之书,皆明白精确,归于大中至正。经五百余年,知学之人,无敢疵议。朕以为孔孟之后,有裨斯文者,朱子之功最为宏巨。”[106]康熙在提倡熟读儒家典籍时,一再强调:“自汉以来,儒者世出,将圣人经书多般讲解,愈解而愈难解矣。至宋时,朱子辈注‘四书’、‘五经’,发出一定不易之理,故便于后人。朱子辈有功于圣人经书者,可谓大矣。”他认为朱熹乃是“集大成而继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规”,“文章言谈之中,全是天地之正气,宇宙之大道”,“非此不能知天人相与之奥,非此不能治万邦于衽席,非此不能仁心仁政施于天下,非此不能内外为一家”[107]。为树立朱子学的统治地位,康熙一是将朱子升至大成殿东序为十一哲;二是命熊赐履、李光地等人纂辑《朱子全书》、《四书注解》,并颁行天下,作为科举考试的必考内容和国子监及府、州、县学的必学内容。
在清初统治者“崇儒重道”的文教政策推行下,尤其是在康熙大力提倡理学的背景下,程朱理学在被阳明心学压制、衰微之后,重获尊崇,占据了意识形态的统治地位。“今之论学者无他,亦宗朱子而已,宗朱子为正学,不宗朱子即非正学。”[108]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钱仪吉在为《夏峰集》作的序言中说,夏峰之教,在康熙朝“沛然流行”,“达于朝而上为道揆,施于野而下为善俗,其在近世讲学诸子,风声所被,教泽所加,未有及先生者也”[109]。此言,便可看出当时理学之隆盛。时任南书房大臣的朱彝尊曾直率地指出朱子学已取代孔学的地位。“世之治举业者,以‘四书’为先务,视‘六经’可缓;以言《诗》、《易》,非朱子之传《易》弗敢道也;以言《礼》,非朱子之《家礼》弗敢行也”,“言不合朱子,率鸣鼓百面攻之”[110]。(www.xing528.com)
康熙之所以由尊孔转变为尊朱,这与清初经学发展“尊朱辟王”的主潮流有关。在明清之际的“实学”思潮中,虽然有的知识分子对理学的空疏无用进行了批判,但他们主要针对的是科举取士所造成的学风空疏,根柢浅薄,并不反对程朱理学。而大部分的思想家则对王学末流的空谈心性痛加斥责。顺治朝时,由于天下甫定,战事不断,再加上满族对汉文化的抵制,统治阶层在选择哪一种学说(王学还是理学)作为统一的治国学说方面,尚未达成共识。并且此时,王学在浙江、广东一带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深入庙堂,而理学此时却依然衰微,尚无足够的力量战胜王学。但随着政治的逐渐稳定,正人心、敦风俗便成了康熙帝所面临的重要课题。此时的王学由于受到知识界、思想界的强烈抨击,流弊日益暴露,其影响力也日益衰微,而此时的理学却逐渐复兴,空疏无用的弊端也被“经世致用”和“博经通古”所取代。此等背景下,选择理学,抛弃王学自然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此外,康熙尊崇程朱理学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那便是身边理学大臣的影响。康熙自幼便接受儒学教育,接触儒家经典,有着较为扎实的儒学基础,而身边的熊赐履、傅达礼、陈廷敬、张英等大臣因科举出身,有着较为深厚的理学造诣,并均担任经筵进讲官,陪伴左右,随时咨询。“这些儒臣往往侍直内廷,兼记注起居与讲解经史于一身,与年轻皇帝切磋学问,交流思想,对加强其儒家修养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11]康熙曾谈到,身边理学大臣,尤其经筵进讲官对他的影响,他说:
朕万机之暇,留心经史,虽逊志时敏,夙夜孜孜,而研究阐发,良资讲幄之功。日讲、起居注各官,俱以学行优长,简备顾问,讲解明晰,奉职勤劳,所纂讲义,典确精详,深裨治理。[112]
在这些具有很高理学造诣的经筵进讲官的日积月累影响下,“康熙帝的学术从一开始就踏上了理学的路子,在这之后的学习中,就自然地奉程朱理学为圭臬,讲求性理,成为地道的理学弟子”[113]。因此,康熙最终走上推崇理学的道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康熙有鉴于明末“言而不行”的假理学横行,反对虚文陈言,提倡力行的“真理学”。康熙曾在经筵进讲中问及“知”与“行”孰轻孰重的问题,进讲官叶方蔼回答说:“宋臣朱熹之说,以次序言,则知先而行后。以功夫言,则知轻而行重。”[114]康熙则回应道:“毕竟行重。若不能行,则知亦空知耳。”[115]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四月,康熙对翰林院掌院学士牛钮等说:“讲章辞取达意,以确切明晰为尚。如本文敷衍太多,则篇末未免重复。大约诠次本文,原在了彻圣贤意旨,而篇末该括数语,又贵阐明理道,务去陈言……今后所撰诗经讲章,亦须体要备举,期于尽善。”[116]康熙对言行不一的“假道学”者十分厌恶,而对力行道学的人则大为赞赏。他说:
凡所贵道学者,必在身体力行,见诸实事,非徒托之空言。今汉官内有道学之名者甚多,考其究竟,言行皆背。如崔蔚林之好事,居乡不善,此可云道学乎?精通道学,自古为难。朕闻学士汤斌,曾与中州孙钟元,相与讲明道学,颇有实行,前典试浙江,操守甚善,可补授江宁巡抚。[117]
又如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四月,康熙对大学士等训谕,要求他们读书穷理,经世实用,言行如一。他说:
以文章为职业,今人好讲理学者,辄谓文章非关急务,宋之周、程、张、朱何尝无文章?其言如是,其行亦如是。今人果能如宋儒言行相顾,朕必嘉之。[118]
雍正缵大统之后,秉承父志,不遗余力地推行“崇儒重道”政策。雍正元年(1723年)就为孔庙中孔子的五代祖宗追封王号。“追封孔子五代王爵,于是锡木金父公曰肇圣,祈父公曰裕圣,防叔公曰诒圣,伯夏公曰昌圣,叔梁公曰启圣,更启圣祠曰崇圣。肇圣位中,裕圣左,诒圣右,昌圣次左,启圣次右,俱南向。”[119]二年(1724年)三月,雍正在太学释典孔子之后,下谕礼部,阐明治天下之要略在于“崇师重道”、“讲经论学”,并将“幸学”改称“诣学”,以示崇敬之意。他说:
治天下之要以崇师重道,广励泽宫为先务。朕亲谒太学释奠先师孔子,礼毕进诸生于彝伦堂,讲经论学。凡以明道术,崇化源,非徒饰园桥之观听也……帝王临雍大典,所以尊师重道为教化之本。朕览史册所载多称幸学,而近日奏章仪注相沿未改,此臣下尊君之词,朕心有所未安。今释奠伊迩,朕将亲诣行礼,嗣后一应奏章记注将幸字改为诣字,以申崇敬。[120]
并命九卿、翰林、国子监、詹事、科道等会同详考定议崇圣祠诸贤谁应增祀配享,谁应增置五经博士的问题。士为四民之首,起着表率万民的作用。针对士习不端的问题,雍正告谕内阁:“为士者乃四民之首,一方之望……故必敦品励学,谨言慎行,不愧端人正士,然后以圣贤诗书之道,开示愚民,则民必听从其言,服习其教……士习不端,民风何由而正,其间关系极为重大。”[121]雍正十一年(1733年),雍正在己未词科中断50年之后,再次诏开博学鸿词科。“圣祖仁皇帝康熙十七年,特诏内外大臣,荐举博学鸿词……迄今数十年来,馆阁词林,储材虽广,而宏通博雅淹贯古今者,未尝广为搜罗以示鼓励……朕延揽维殷,辟门吁俊,敦崇实学,谕旨屡颁。宜有品行端醇、文才优赡、枕经莋史、殚见洽闻、足称博学鸿词之选者,所当特修旷典,嘉与旁求。”[122]针对会试举人的合词陈谢,他认为这只是徒有形式,他说:
今举子等以会试叨荷特恩,合词陈谢,是尚不能深悉朕一体相关之意,而存上下彼此之形迹矣。朕待天下惟有一诚,而崇儒重道之心,尤为笃切。但所崇者,皆真儒,所重者,皆正道……尔等既感朕恩,即当仰体朕心,恪遵朕训,争自濯磨或出或处,皆端人正士,为国家所倚赖,如此方为实心报效,不在感恩奏谢之仪文也。[123]
雍正还积极兴学,令各地广设义学、社学,广行文教。“各直省现任官员自立生祠、书院,令改为义学,延师授徒,以广文教。”[124]并“敕督抚令所属州、县、乡、堡立社学,择生员学优行端者充社师,量给廪饩”[125]。在雍正重文兴教的倡导下,各地官员也积极行动起来。如地处西南的云贵地区,文教一直落后。雍正四年(1726年)以后,时任云贵总督的鄂尔泰大力兴办学校,鼓励少数民族子弟积极读书应举。雍正九年(1731年),鄂尔泰对昆明的五华书院加以改建,“购置经史子集万余卷,选士课读”[126]。虽然为了稳固自身统治的需要,雍正朝初期对于书院的政策以严格限制为主[127],但实际上各地仍然兴建学院,为此雍正对发展书院的态度转为积极扶持。雍正十一年(1733年),下颁谕旨:“朕临御以来,时时以教育人材为念……近见各省大吏渐知崇尚实政,不事沽名邀誉之为,而读书应举之人,亦颇能屏去浮嚣奔竞之习。则建立书院,择一省文行兼优之士读书其中,使之朝夕讲诵,整躬励行,有所成就,俾远近士子观感奋发,亦兴贤育才之一道也。督、抚驻劄之所,为省会之地,著该督、抚商酌举行,各赐帑金一千两,将来士子群聚读书,豫为筹画,资其膏火,以垂永久。”[128]
为推行“崇儒重道”,雍正还积极广纂经籍,宣扬圣贤。雍正五年(1727年)十二月,满、汉文版《孝经》、《小学》刊刻成书,清世宗为《孝经》撰序,曰:
《孝经》者,圣人所以彰明彝训、觉悟生民。溯天地之性,则知人为万物之灵;叙家国之伦,则知孝为百行之始。人能孝于其亲,处称惇实之士,出成忠顺之臣,下以此为立身之要,上以此为立教之原,故谓之至德要道……恭惟圣祖仁皇帝缵述世祖章皇帝遗绪,诏命儒臣编辑《孝经衍义》一百卷,刊行海内,垂示永久。[129]
并且还亲撰《圣谕广训》颁行全国,令士子朝夕讲诵,于康熙年间开始编纂的《古今图书集成》也于雍正三年(1725年)告成。
通过以上对清初三代帝王“崇儒重道”政策的论述,很明显地可以看到,这一文化统治政策的确立、推行与巩固,与清初经学发展的趋势有着很大的关系。可以说,正是因为清初的“实学”思潮对理学空疏和王学空谈的批判,对“经世致用”的提倡,使得清初帝王对“力行实践”、“明体达用”的真学问、真经术格外重视,而“尊朱辟王”的主流更是推动着康熙最终抛弃王学,选择朱学,走上推尊程朱理学的道路。反过来,清代初期的文教政策也左右着清代初期经学发展的方向,在程朱理学未被独尊之时,与陆王心学还互有争斗,李绂等王学后劲还试图发扬心学,以争夺正统,但随着理学定为一尊,心学便迅速衰败下去,由此,理学也便进入了一个备受恩宠、繁荣发展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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