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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王学的反思与修正:一个深入的分析

时间:2023-07-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阳明学在清军入关,明朝覆灭的社会现实面前,被思想界一致指责为“罪魁祸首”,受世人所唾弃。[49]入清之后,王学后人对于王学的流弊进行了反思与修正。明清之际,王学的流弊已充分显现。李绂既是清初一位身居高位的朝中大臣,也是一位“心学”信奉者,被公认为清代陆王学派的主要代表和“陆、王学者第一重镇”[66]。相比孙奇逢、李颙两人,李绂在尊崇陆王学说上更为坚定,并试图建立与程朱理学相抗衡的学统。

清初王学的反思与修正:一个深入的分析

阳明学在清军入关,明朝覆灭的社会现实面前,被思想界一致指责为“罪魁祸首”,受世人所唾弃。但是,王学作为一个曾经靡行天下的学派,不可能在明清嬗代的一夜之间骤然灭亡。这正如梁启超所说:“凡一个有价值的学派,已经成立而且风行,断无骤然消灭之理。”[49]入清之后,王学后人对于王学的流弊进行了反思与修正。除了清初三大儒之一的黄宗羲,阳明学派还有孙奇逢、李颙、李绂等人。

孙奇逢字启泰,号钟元,因晚年在辉县夏峰村讲学,世称“夏峰先生”。入清之后,他四处讲学,著书立说。《理学宗传》、《圣学录》、《四书近指》、《书经近指》、《中州人物考》等书皆为其代表之作。孙奇逢主张治学以“慎独”为宗,以日常伦常为实际。明清之际,王学的流弊已充分显现。孙奇逢虽宗王学,但并未“护短”,而是对王学的弊端进行了分析与批判。他对王畿、王艮二人所鼓吹的“四无”说和“顿悟”说进行了批判。“四无”说是指心是无心之心,意是无意之意,知是无知之知,物是无物之物[50]。而“顿悟”说主要是说,人的良知是先天具备的,不用任何修养,也不用读书和实践,只要信仰它,便可“从心悟入”,觉悟之间,便可成为“圣人”,只要打开“悟门”,便可“破千古之疑”[51]。孙奇逢对此批判道:

龙溪(王畿)独持四无之说,群起而疑之,乃先生(王阳明)亦复唯唯,于是龙溪之言满天下。后传龙溪之学者,流弊滋甚,因是遂疵阳明之学。嗟呼!岂阳明之过哉?亦由于传阳明者之过耳?[52]

而对于“顿悟”说,他则指出“觉悟得,即教做圣人,醒人处在此,误人处亦在此”[53]。他认为,陆王之学与程朱之学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是“相成而无相悖”的互补关系,不应把两者对立起来。“然仆所辑《宗传》谓专尊朱而不敢遗陆、王。谓专尊陆、王而不敢遗紫阳,盖陆、王乃紫阳之益友忠臣,有相成而无相悖。”[54]为矫治王学空虚之积弊,他摒弃门户之别,借鉴朱熹学说中“平实”、“力行”的长处。他认为只有遵循“下学上达之序,口讲心思,躬行力究,宁烦勿略,宁下勿高,宁浅勿深,宁拙勿巧”,才能“众理洞然”[55]。孙奇逢本着调和朱、王学说,互为长短、相济为用的原则,提出了“以实补虚”,他说:

门宗分裂,使人知反而求之事物之际,晦翁之功也。然晦翁殁,而天下之实病不可不泄。词章繁兴,使人知反而求之心性之中,阳明之功也。然阳明殁,而天下之虚病不可不补。[56]

李颙学术源于陆王心学,认为“当先观象山、慈湖、阳明、白沙之书,阐明心性,直指本初。熟读之,则可以洞斯道之大源”[57]。李颙治学专以“悔过自新”为宗旨,他说:“古今名儒倡道救世者非一:或以‘主敬穷理’标宗,或以‘先立乎大’标宗,或以‘心之精神为圣’标宗,或以‘自然’标宗,或以‘复性’标宗,或以‘致良知’标宗,或以‘随处体认’标宗,或以‘正修’标宗,或以‘知止’标宗,或以‘明德’标宗,虽各家宗旨不同,要之总不出‘悔过自新’四字,总是开人以悔过自新的门路,但不曾揭出此四字,所以当时讲学,费许多辞说。愚谓不若直提‘悔过自新’四字为说。”[58]面对动荡的社会现实,他志存经世,认为“儒家之学,明体适用之学也”[59]。“‘六经’、‘四书’,儒者明体适用之学也。”[60]“吾人自读《大学》以来,亦知《大学》一书为明体适用之书,《大学》之学乃明体适用之学。”[61]又说:“明体而不适于用,便是腐儒;适用而不本于明体,便是霸儒;既不明体,又不适用,徒汩没于辞章记诵之末,便是俗儒。”[62]他对于王学末流的谈玄说妙批判道:

先觉倡道,皆随时补救,正如人之患病,受症不同,故投药亦异。孟氏而后,学术堕于训诂词章,故宋儒出而救之以“主敬穷理”。晦庵之后,又堕于支离葛藤,故阳明出而救之以“致良知”,令人当下有得……若夫今日吾人通病,在于昧义命,鲜羞恶,而礼义廉耻之大闲,多荡而不可问。苟有真正大君子,深心世道,志切拯救者,所宜力扶义命,力振廉耻,使义命明而廉耻兴,则大闲借以不逾,纲常赖以不毁,乃所以救世而济时也。当务之急,莫切于此。[63](www.xing528.com)

从李颙的话,我们可以看出,他主张学问应当救世济时,力扶朝纲名教。这与孙奇逢的“以实补虚”观点是基本一致的。故梁启超称他们两位是“极结实的王学家”[64],杨向奎认为“二曲之学乃彻头彻尾阳明,而不遗程朱者,欲以程朱之较朴实补阳明之空疏”[65]

李绂既是清初一位身居高位的朝中大臣,也是一位“心学”信奉者,被公认为清代陆王学派的主要代表和“陆、王学者第一重镇”[66]。相比孙奇逢、李颙两人,李绂在尊崇陆王学说上更为坚定,并试图建立与程朱理学相抗衡的学统。为此,他专门编有《陆子学谱》、《朱子晚年全论》、《阳明学录》等书。在“为学”之法上,李绂高度赞扬陆王之学为“圣贤为学之法”,而斥责朱子之说为“不知圣贤之学”。“朱子语类云,今人做工夫不肯便下手,皆是要等待。如今日早间有事,午间无事,便可下手。午间有事,晚间就可下手,斯言误矣。其果朱子语耶?抑记者之妄也?天下无道外之事,即无事外之学,早间有事即从早间事上做工夫,午间有事即从午间事上做工夫,未有离事而有工夫者……故陆子谓道外无事,事外无道,真得圣贤为学之法者……朱子门人平日专以读书讲论为工夫,故须无事而后下手,不知圣贤之学不如是也。”[67]他甚至大胆指出康熙帝命人编纂的《朱子全书》有很多谬误,认为朱子晚年的著述为“世俗烂时文、破讲章”。他说:

朱子中年亦以读书教弟子,至于晚年则专以求放心、敦践履为主,而深以徒倚书册为戒。余所辑朱子晚年全论三百七十余条,皆可覆按,惟《语类》有劝人读书之说,则皆门人以意为记录者耳。我圣祖仁皇帝命纂《朱子全书》凡例云:语类一篇系门弟子记录,中间不无讹误冗复,杂而未理。然则善学朱子者,毋惑于门人讹误之词,而细观其晚年所著述,庶不为世俗烂时文、破讲章所愚也。[68]

他提倡陆王学说的“躬行心得”,反对空言。“学必躬行而后心得,得于心而后推之家国天下,无所施而不当”[69],“载诸空言,不如见诸行事。自程子有‘尧舜事业浮云太虚’之语,世儒借口,辄欲以空言傲实绩”[70]。李绂虽然服膺陆王学说,但对于王学末流之弊,也予以批判。对于阳明学的主要代表人物王畿、王艮,李绂认为“二王”祸乱师门。“龙溪王畿首为狂论,纯任自然,洸洋恣肆以祸师门,而心斋王艮,亦多怪异。二王之学,数传而益甚……然则欲知致良知之学者毋惑于俗儒之论,而不以末流一二人之失,上累立教之师,亦可以晓然而无疑,奋然而从事矣。”[71]作为陆王心学的后劲,李绂为维护并光大陆王之学立下了汗马功劳。故钱穆评价其“以有清一代陆、王学者第一重镇推之,当无愧矣”[72]

从以上对清初几位王学后人的思想主张的介绍,可以看出,清初陆王学说的发展呈现出反思与修正的趋势。他们反思王学末流的弊端,摒弃门户之见,借鉴理学之长,去矫治王学之短,使王学归于正途。但是,在明末清初,“王学”遭受“围攻”,成为众矢之的的背景下,尤其是在清廷极力尊崇程朱理学的政策下,陆王学说最终被程朱理学所压倒而走向衰败,已是大势所趋,非李绂等王学后人所能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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