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秦两种不同的建除术优化

简牍日书诸“建除”篇皆由“建除表”及“占辞”两部分构成，前者为建除十二种神轮流值日表，后者详述各种神煞所主行事宜忌，二者互为表里，使用十分简便。正因为如此，各种日书多以“建除”篇置于卷首，作为选择时日吉凶的基本方法，地位重要。

简牍日书所见建除术又可分为两大系统:九店楚简《建除》，睡虎地秦简甲种《除》、乙种《除》等三篇内容接近，可称为楚系建除术；睡虎地秦简甲种《秦除》、放马滩秦简《建除》(有甲、乙种，内容一致)、孔家坡汉简《建除》等三篇内容接近，可称秦系建除术。有些研究者认为二者关系密切，可能同出一源，我们基本赞同。但这两种建除术毕竟还有不少明显的差异，不能完全忽视，试梳理如下:

(一)建除十二神名称存在很大差异

楚、秦两种建除术中的十二神名称差异很大。试将前述六种日书“建除”篇所见十二神汇为一表(见表3.1):

表3.1　楚、秦建除十二神名称表

表3.1所见楚、秦二系建除十二神名称中只有“建”“平(坪)”“成(城)”等三个可视为完全一致，其余名称则各不相同。如秦系中的“除”，楚系分别作“竷”“陷”和“窞”；秦系中的“盈”，楚系分别作“”“彼”和“作”；秦系中的“开”，楚系分别作“菀”“渜”和“”；秦系中的“闭”，楚系分别作“”“媚”和“赢”。虽然其中一些名称可以互训互通，但它们之间的差异性是显而易见的。

总体来看，楚系建除十二神名称相对古老，含义隐晦，与占辞的关联度不高；而秦系神煞名称含义明确，多可与占辞中的相关事项对应。如果考虑到秦系名称中的“盈”在汉代由于避讳汉惠帝的原因而改作“满”，“柀”“彼”与“破”皆从“皮”得声，可以通假等情况，则秦系建除神煞与后世一致。

(二)建除十二神所值日支不同

试以睡虎地秦简甲种《除》与放马滩秦简《建除》两篇所见正月中建除十二神所值日支进行比较(见表3.2):

表3.2　楚、秦建除十二神正月值日表(www.xing528.com)

表3.2中正月寅日所值神煞，睡虎地秦简甲种《除》篇为“渜”，放马滩秦简《建除》篇则为“建”；卯日所值神煞，睡虎地秦简为“媚”，放马滩秦简则为“除”。其下各日所值神煞无一相同。二至十二月中各日所值神煞也不一致。究其原委，在于两种建除术所用起建之日不同:楚系建除正月建辰，二月建巳，三月建午……其余各神顺行十二辰；而秦系建除正月建寅，二月建卯，三月建辰……其余各神顺行十二辰。

(三)建除十二神所主行事宜忌差异较大

试以楚、秦两种建除术都有的“平”日宜忌为例说明如下(参见表3.3):

表3.3　楚、秦建除“平”日宜忌比较

续表

表3.3所见楚、秦二系建除术中的“平”日宜忌虽有一定相似之处，但其差异更为明显。如楚系占辞云此日“利以行帅〈师〉出正(征)”或“利以行帅〈师〉徒”，^[4]即利于行军打仗，但在秦系占辞中却不见此类内容^[5]。秦系占辞云此日“可取(娶)妻”或“可以取(娶)妇、嫁女”，这一内容却不见于楚系。其余神煞名称多异，具体行事宜忌更是大相径庭，此不一一列举。总体来讲，楚系占辞较为关注祭祀、行师、田猎等军国大事，而秦系占辞则十分关心嫁娶、疾病、修造、狱讼、畜养等生活事件。

以上楚、秦两种建除术在十二神名称、十二神值日及行事宜忌等方面的差异性，说明当时各地建除术的具体面貌的确并不一致，而《史记·太史公自序》所谓“齐、楚、秦、赵为日者，各有俗所用”并非虚言，值得从区域文化心态的角度加以深入探析。

有意思的是，抄写于秦初的睡虎地秦简日书中还保存了不少楚系建除术的内容，但汉初的孔家坡汉简日书建除术却基本不受楚系的影响。从中可以看出，楚系建除术或在秦代即已遭到淘汰，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始皇帝文化大一统政策的巨大影响。正如刘乐贤所指出，“在楚、秦两种选择术中，秦系最终获胜，这是历史的必然”^[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