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墨点＝在秦汉时期的书写习惯与用法分析

此类符号在简文中较为常见，现可辨识者共97处，符号由两个墨点(有时作两短横)组成，多书于一字右下方，较小，举例如表1.3。其功用主要有两种:作为重文符号或省写符号，前一种情况较为普遍。以下试作分析:

表1.3　双墨点“＝”形状

(一)作为重文标识

“＝”作为重文符，在放马滩秦简中有多种用法。除了常见的对单字的重复之外，又见对多字的重复等新情况。

1.重复上文单字

这种情况最为常见。如:

·旦至日中投中大(太)族，虎殹，韱(纤)色，大口，长要(腰)，其行延＝(延延)殹，色赤黑，虚＝(虚虚)，善病中。乙212

·(蕤)宾，□殹，别离、上事殹，外野某殹。贞在(蕤)宾，是谓始新，啻(帝)尧乃韦九州。以政下黔首，斩伐冥＝(冥冥)，杀戮申＝(申申)。乙272

上例分别是《黄钟》及《贞在黄钟》篇部分内容，其中“延”“虚”“冥”“申”等字下的符号“＝”皆表示对前一字的重复。此两篇中叠音词很多，都用这种方式书写，无一例外。又如:

■寡门，不寡濡泥兴＝(兴，兴)毋(无)所定，妻不吉，必参(三)寡。乙1贰

·入正月一日风＝(风，风)道东北，禾黍将。从正东，卒者丈夫。从东南，手枲坐＝(坐坐)。从正南，乙162A衣之必死……乙93A

上例分别是《直室门》及《候岁》篇部分内容，其中“兴”“风”两字下的符号“＝”也表示对前字的重复，但重复两字之间需要破读。

2.重复上文多字

放马滩秦简中又见连续出现的多个符号“＝”重复多字，以及单个“＝”重复多字的现象，若按重复单字的常规方式释读，往往文意难通。在这种情形之下，需要作变通处理。如:

占盗:以亡辰为式，投得其式为有中，闲得其前五为得、为闻，得其后伍(五)为不＝得＝(不得，不得)其前后之伍(五)为复亡。乙322

·役居□若有所远使，千里外顾复归，不可以＝壬＝癸＝到＝□＝(以壬癸到□。以壬癸到□)，必死｜。乙319

上例分别是《占盗(二)》及《归行》篇中部分内容，其中“不＝得＝”等字，若机械地释读为“不不得得”则不知所云，今析书作“不得，不得”则文意通畅。“以＝壬＝癸＝到＝□＝”等字，也应析书作“以壬癸到□。以壬癸到□”。又如:

【·徵日:………】燔(蕃)昌。小者以死，有(又)之少者。女〈母〉死，取长子＝(长子。长子)死，取中子＝(中子。中子)死，取少子。乙108B壹(www.xing528.com)

上例是《五音日卜死》篇的部分内容。其中两处“＝”，若将其读作“子子”则文理不通。但若通读全句，则不难发现此两处“＝”实际上是对其前“长子”或“中子”两字的重复，应按其具体语境分别析书作“长子。长子”及“中子。中子”。

(二)作为省写标识

1.替代常用词汇“是胃(谓)”中的“胃(谓)”字

放马滩秦简中多见一种“某某是＝某某”的程式化表述，其中“是＝”实际上是对“是胃(谓)”的习惯性书写形式。先看《刚柔日(二)》篇中的例子:

■凡甲、丙、戊、庚、壬、子、寅、【卯、戌】、巳、酉，是胃(谓)冈(刚)日、阳【日】、牡日殹，女子之吉日殹。乙113壹

■凡乙、丁、己、辛、癸、丑、辰、午、未、申、亥，是＝(是谓)柔日、阴日、牝日殹，男子之吉日殹。乙114壹

此二句结构相同，内容相类，句式一致。但前句中作“是胃(谓)”之处，后句却写作“是＝”，可见后句中“＝”实际上是省去前句中“胃(谓)”字的特定标识。放马滩秦简中还有多处“是＝”句，如:

·寅、巳、申、亥、卯、午、酉、子、辰、未、戌、丑，凡是＝(是谓)土禁，不可垣。垣一版，赀。三版，耐。成垣，父母死。乙133壹

·卯、丑、寅、午、辰、巳、酉、未、申、子、戌、亥，凡是＝(是谓)地司空，不可操土攻(功)，不死必亡。乙134壹

·毋(无)射、大(太)族、(蕤)宾之卦曰:是＝(是谓)水火之贫＝(贫贫)。乙351

·林钟、(应)钟、夹钟之卦曰:是＝(是谓)作(乍)居作(乍)行，左右可(何)朢。乙254

上例分别是《土功(二)》及《自天降令》篇中的部分内容。其中“是＝”，前人多看做重文符，析书作“是是”，训为“此是”。^[64]其说虽大致可通，但在放马滩秦简的时代，“是”字是否已经演进为判断动词，学界仍有疑问。若从上举《刚柔日(二)》篇中“是＝”用作“是谓”的实例来看，我们将以上四例中“是＝”析书作“是谓”，即将“是＝”看做“是谓”的习惯性省写，可能更加稳妥。

2.替代与前字构件相同的特定单字

在放马滩秦简中，若上下相连的两个字具有某个相同的构件，抄写者有时会承上省去后字，而代之以符号“＝”，仅以下二例:

徙门，数实数＝(数娄)，并黔首家。乙18叁下

营＝(营宫)廿。·正月。乙172壹

前者见于《直室门》篇。其中“数实数＝”句，睡虎地秦简日书《直室门》篇作“数富数虚”。据此，我们将此处“数＝”析书作“数娄”。“娄”为“数”字左部，故抄写者承上省去。娄，可读作“窭”，《尔雅·释言》:“窭，贫也。”《玉篇·宀部》:“窭，空也。”与“虚”义近。

后者见于《星分度》篇。其中“营＝”，我们析书作“营宫”。“宫”为“营”字下部，故抄写者承上省去。营宫，二十八宿之一，传世典籍皆作“营室”，但出土文献多写作“营＝”，如睡虎地秦简日书《星》及《取妻出女》篇、马王堆汉墓帛书《五星占》及《刑德》篇、周家台秦简《系行》篇、阜阳汝阴侯汉墓“二十八宿圆盘”中皆作此形。可见，将“营宫”写作“营＝”，是秦汉时的一种书写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