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民间俗语说道“天下回回生得怪，个个都会做买卖”，这句话反映了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天生擅长经商。改革开放初期，我国著名社会学家、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曾先后多次来到临夏回族自治州，对少数民族地区进行实地社会调查。而此时，临夏人民从事商业活动的热情正日益高涨，“贩牛、贩羊、贩皮子”是当时临夏地区最主要的商业活动。临夏人强烈的经商意识使费孝通先生大受触动。因此，他提出了“东有温州，西有河州”这一著名观点。
马永祥在20世纪80年代初也开始经商，做些小买卖。2014年7月28日上午，我们和马永祥聊起他做生意的事情，他显得比较兴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经商过程：
我从小时候七八岁（时就）想着哩，那过去的有钱汉（人）是怎么形成的啊？他们是怎么发财的啊？我就在考虑，判断（这个问题）。这么是我就问（那些过去的有钱人）着呢么，（问）他们过去是怎么成哈（为）有钱汉的。他们（给我）说，他们搞经商，搞生意。（于是我想）那其他人搞生意也不行吗？（做生意）没有本钱么。[1]
马永祥打定了主意想去做生意，但他也知道做生意是需要本钱的。因为家贫无钱，所以一开始，马永祥先做些低成本的小生意。例如将东乡产的鸡蛋卖到临夏市，每个鸡蛋能赚2分钱；从东乡各处收购麸子然后卖给临夏市的商人，每斤麸子也能赚2分钱；将临夏市的葱用背篼背到东乡山里换洋芋，30斤葱进山就可以换到10斤左右的洋芋，这样一趟下来也能挣个两三元。就这样，马永祥一边通过做小生意补贴家用，一边为将来慢慢做些积累。1982年，马永祥开始做贩卖牛羊的生意，这也是他第一次做的“大生意”。关于他贩卖牛羊的生意，马永祥是这样给我们说的：
我贩牛贩羊的这个（本）钱，（是）咱们庄子里一个叫尕列巴（音）的人（借给我的）。（当时）他那个卖过（掉）了个撒（什么）东西，（卖了）500元。他给我借了（这）500元以后，我到积石山（县）去，从积石山把牛买上，拉到武威（市）。那时候一头牛100多元，我和（其他）三四个人搭伙，我个人买了3头牛，总共有十几头牛，（拉到武威后）每头牛能赚七八十元。那个时候（武威）的羊（大概）二三十元（一只），四五十元（一只的）是最大的羊了。我就又拉了40多只（羊）到临夏市去卖，每只羊赚了有10元。我那一次（来回）走了一个礼拜，（刨去成本，总共）挣了400元，（这在）那个年代不得了，就（等于）现在的4万元。但是（贩卖）牛羊这个（生意）危险得很，尤其是牛，一不小心就把人伤下呢。咱们农村过去有句俗话哩，叫“大买卖不贩牛，小买卖不贩油”，这（是）老者们的古言。[2]
因为贩卖牛羊的生意危险性比较大，一旦出事就会损失惨重，马永祥干了不到一年便不做贩卖牛羊的生意了，又开始做起了贩卖木材的生意。他从临夏市购买原产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卓尼县的松木，然后将这些松木用卡车运送到武威市古浪县的黄羊川镇进行贩卖。后来因为木材生意也不好做，经营状况不太理想，马永祥做了一年左右也就不再做了。
1985年，马永祥在东塬当地畜牧站技术人员的帮助和支持下，开始养殖小鸡。这段经历是令马永祥颇感自豪的一段经历。他因为养鸡成功，被东乡县树立为养殖专业户的先进典型，在当时出了名，“火”了一把。马永祥是这样告诉我们他养殖小鸡的经历：
咱们那个畜牧站，有（两）个畜牧大夫，一个是上海人，一个是北京石家庄人，河北人么。他们两个（是）大学生么。这么是我（有）一天和他们俩聊天么，聊天（时）他们（问我想）干撒（些什么）呢？（他们说）我们（想）给你扶持一下。（我问）你们扶持（我）撒呢？（他们说你可以）养鸡么。这么是（于是）他们一（每）个人（给我）借了200元。（他们）不但（把）钱借给（我），而且他们还帮着喂（鸡），后来还要（帮我）孵鸡娃（小鸡）。当时（我）养了七八百只（鸡），那会七八百只（鸡）还是不得了的，不过那个时候饲料还是便宜，一斤苞谷1毛多钱，2毛钱了不起（最多）。每年元月份开始孵鸡，孵到四五月就不孵了。一年可以产出1万到2万只（小）鸡，1只鸡上可以长（赚）1毛多到2毛钱。后来我孵鸡娃出名了，全州（范围内）都到我这里参观学习。[3]
马永祥当时积极摸索提高小鸡孵化出壳率的方法，后来他想到利用煤油灯来加温孵化，使小鸡出壳率达到了80%～90%。1987年上半年左右，当时的东乡县将马永祥树立为养殖专业户的先进典型并在一次全县先进个人表彰大会上请他上台做报告。2014年7月29日中午，马永祥告诉了我们当时的经过：(www.xing528.com)
（当时做报告是在县里的）大礼堂，各乡镇的书记们都在。咱们（当时）的州长（也在）跟前（台上）坐着呢。我给（向）他们介绍经验，介绍先进经验么。（旁人问：你有讲话稿吗？）哪来的稿子，我不识字，哪来的稿子啊（马永祥笑）！我说（介绍）的时候，咱们的这个县委书记给（对）我问着哩，你不识字，你这个鸡娃怎么抱（孵）出来了？我说我（孵蛋时保持）38度，（温度）不高也不低，就这样摸索经验，保持着哩。这么一下人家（县委书记就在）大会上讲开了么，我讲的（就被）他中断了么。（县委书记说）你们看一下，人家不识字，（保持）38度，鸡娃就孵出来了。你们（是）高中生，初中生，你们发麻（厉害）得很，你们撒都做不出来（马永祥大笑）！这么以后，（各个）乡上的书记啊，乡长啊，各村的村委书记啊，全部（到）我的那里参观嘛，我一天接待（他们）嘛，（向他们）介绍经验嘛。[4]
尽管养鸡出了名，但马永祥说自己还是没有赚到多少钱，而且因为鸡是“有气之物”（活物），养起来很吃力，所以养了四五年之后，他决定不再养鸡，另谋出路。
【注释】
[1]马永祥访谈录，2014年7月28日。
[2]马永祥访谈录，2014年7月28日。
[3]马永祥访谈录，2014年7月28日。
[4]马永祥访谈录，2014年7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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