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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腔的娱乐功能与多角扮演

时间:2023-07-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帮腔不仅以丰富多样的形式为道情戏演出增添色彩,更发挥了重要的戏剧性功能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此外,传统道情戏的班社规模较小,人手相对紧凑,乐队及幕后演员的帮腔可以扩充戏剧的容量,使分饰多角成为可能。

帮腔的娱乐功能与多角扮演

帮腔不仅以丰富多样的形式为道情戏演出增添色彩,更发挥了重要的戏剧性功能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帮腔具有帮助演员演唱、营造舞台气氛的作用。过去道情戏的演出没有或者很少管弦伴奏,只有锣鼓击节,没有音乐过门,加之道情戏重唱轻打的传统,连续大段的唱词难免会使演员感到吃力,加上帮腔之后,为演员提供了喘息和思考的时间,演员嗓子可以适当的休息。而且帮腔一唱众和的“和声”形式,又可以起到修饰演员唱腔的作用。对于用在句首的帮腔,帮腔开调的高低和节奏的快慢决定了演员接唱时唱腔的调高、板式和基本速度,有着定节奏、定速度的功能。

帮腔可以营造闹热的戏剧气氛。道情戏的演出,大多是在农村广场、祠堂、庙宇等空旷之地,乡村节俗,农妇幼孺,喜欢热闹,帮腔可以加强舞台效果、迎合观众审美趣味,特别是把重要的唱词加上帮腔,加强词义、加重语气,使其传播较远,观众既听得清唱词,又加深了印象,同时借热闹的舞台气氛以吸引观众。

此外,传统道情戏的班社规模较小,人手相对紧凑,乐队及幕后演员的帮腔可以扩充戏剧的容量,使分饰多角成为可能。如静乐道情戏《翠莲传》第一场前半段,仅有唐僧及海刘师徒二人下山化缘,幕后帮腔以“内白”的方式分别饰演了木匠、铁匠、宝铺、屠夫等角色,在戏谑调笑间营造了闹热的戏曲气氛。

第二,帮腔丰富了道情戏的音乐旋律、调式色彩,强化了剧种风格。道情戏种类繁多的帮腔富于节奏和变化,具有不同的音乐旋律和调式色彩。如蓝关戏的帮腔可以分为平腔类帮腔、悲腔类帮腔、高腔类帮腔,借以表达不同的唱腔情绪;关中道情戏的“拉波”因其调式色彩的不同又分为“阴波”“阳波”两类;安康道情戏的“彩簧”分为“硬彩簧”“软彩簧”两种类型;陇剧中的“嘛簧”同样有花音和伤音之分,曲调的情感色彩完全相异,“花音嘛簧高亢、热烈,加上速度等因素,既可以表达欢乐、奔放的情绪,亦可以传达委婉、抒情的意蕴。伤音嘛簧显得苍凉、激越,不但可以使哀怨、忧伤的情绪得到较为细腻的表现,同时亦可表达愤怒与悲壮”。帮腔的加入美化、装饰了道情戏唱腔音乐,扩大了曲体结构,推动了旋律进行,使唱腔委婉多变、丰富而不呆板,弥补了徒歌之单调不足。比如陇剧,倘若没有“嘛簧”音乐旋律为其整个唱腔增姿添色,那么陇剧的唱腔,只能停留在唐宋俗讲那种语言化极强的吟诵说唱形式之上而已。帮腔强化了道情戏的剧种风格,提高了剧种识别度。

第三,帮腔具有描写环境、渲染感情、烘托气氛的作用。一些帮腔,作为一种渲染环境气氛的手法,通过描绘各种典型环境,烘托剧中人物的思想感情和剧情。如商洛道情戏《一文钱》,开场就是帮腔。

帮腔女:(合唱)秋风飒飒黄叶飘,

秀才苦读受煎熬。

帮腔男:(合唱)衣衫薄,寒气透窗冷。

帮腔女:(合唱)腹空空,饥饿又逼人。

秀才妻,借粮无着空手还。

哎哎哎,借粮无着空手还。

忧忡忡,愁锁眉梢心不安。

哎哎哎,愁锁眉梢心不安。

伴随着帮腔而展开剧中的画面,深秋时节、黄叶飘零,秀才在房内苦读,饥寒交迫,妻子外出借粮,空手而返,描绘出凄凉、冷清的环境气氛,从而奠定了全剧的情感基调。

第四,道情戏中的帮腔能够描述剧中人物的内心情感,宣扬角色的心境和潜台词,传递不便或者不能启齿的内容。如剧中人有难言之隐,讲到某处便欲言又止,或因过分哀伤而哽咽无法继续,或因羞涩、娇嗔不便吐露真情,这时运用帮腔来补述其内心想说而未说出的话,可以造成极强烈的戏剧性效果。如太康道情戏《王金豆借粮》第三场,嫂子刘氏回房间为王金豆装东西,闺房只剩下王金豆和爱姐,因嫂子随时可能返回,两人又羞于表达对彼此的思念和留恋,帮腔适时地唱出了两人的心声。

伴唱:默默相对无言语,

深深的情意在心里。

恩恩爱爱恨时短,

依依恋恋难分离!

这段帮腔,既填补了等待嫂子归来的空场,又表达了王金豆和张爱姐两个青年男女真挚、热烈的情感。又如陇剧《枫洛池》中马瑶草倾心简学士,但羞于开口。

马瑶草:(唱)女孩儿自许婚,

好呀,好呀……

帮腔:(唱)哎呦呦,好不脸红。

马瑶草欲许芳心但羞于启唇,在吞吞吐吐间被帮腔一语道破,表达了人物复杂、纠结的心理活动,同时还带有戏谑逗乐的成分,真实地再现剧中人的内心活动,弥补了表演之不足。

第五,道情戏中帮腔还具有指示剧情、交代关节、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如关中道情戏《嫁妆镰刀》,王老婆心疼媳妇新过门,不舍她劳动而藏起镰刀,崔桂英为避免婆婆阻拦半夜起床找镰刀,准备偷偷去割麦。其场景设置在夜深人静的农家小院,帮腔就起到了介绍、推进剧情的作用。

(崔桂英上,观天色)

(内帮腔)一轮明月当空照

(崔桂英寻镰不见)

媳妇的镰刀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

哎呀哎……

崔桂英:(唱)东边寻来西边找,

不见镰刀好心焦。

……

(崔桂英找到镰刀后,下取镰刀,又上)

(内帮腔)趁公婆未醒悄悄出门割麦走一遭。

(崔桂英出门,将门关住下)

(王老婆出来观天色,鸡鸣、钟响)

(内帮腔)鸡叫四遍钟儿敲,

(王老婆蹑手蹑脚出门)

老婆悄悄出来了。

(王老婆听崔桂英房中动静)

她爱媳妇如宝贝,

不让割麦去操劳。

偷偷她把老汉叫。

王老婆和崔桂英都避免吵醒对方而悄悄地做这些事情,不适合直接唱出来,此段又有大量的动作,必须配合帮腔才能推进故事的开展,因此幕后帮腔形象生动地解释动作和剧情发展。

此外,帮腔也起到情节过渡、铺陈剧情、交代关节的作用。如关中道情戏《祥云谷》开篇序中,村民为过年上山打猎,野猪夹子却意外伤人,队长背人去看病,路上帮腔响起。

帮腔:(唱)石板上开花花无根,野猪夹子作媒人。

拜堂结婚生闺女,月圆月缺十五春。(www.xing528.com)

帮腔交代了剧情发展。野猪夹子做媒,队长与姑娘成亲,并生有一女,短短四句唱词却跨越十五载春秋,为故事的展开做铺垫。

帮腔还有助于推动剧情走向高潮,渲染强烈的舞台气氛。如陇剧《杜鹃山》第五场“砥柱中流”,柯湘面对胜败存亡的紧要关头。

柯湘:(唱)(那)毒蛇胆施诡计险恶阴狠,

须提防内生隐患,腹背受敌,

危及全军,危及全军。

面临着胜败存亡,我的心、心沉重。(背身踱步)

幕后女声:(齐唱)心沉重,望长空。

望长空,想五井。

柯湘(转身):(接唱)似看到,万山丛中战旗红,

毛委员指航程,光辉照耀天(哪),天地明!

幕后男女声:(合唱)光辉照耀天地明,天地明!

剧中帮腔由弱渐强,层层递进,体现了柯湘身处大革命低潮,面对与敌斗争恶劣环境的复杂心情,最后的合唱旋律简洁、铿锵向上,显示了主人公对党的无限忠诚和革命必胜的信念,将全剧推向高潮。

第六,道情戏中帮腔还能以旁观者的视角评点人物或事件,表达赞扬、同情、讥讽、质疑等情感指向。在某些情况下,帮腔甚至还能与剧中人对话,从幕后走向幕前,赋予独立的思想和人格。这种跳出戏外的帮腔同剧中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剧中人物情感起到穿插和隔离的作用,与戏剧大师布莱希特的离间效果有异曲同工之处。如太康道情戏《王金豆借粮》中,王金豆为养母冒风雪借粮。

王金豆:(唱)一跤摔倒我王金豆,

头昏眼花难站立。

(白)娘啊,孩儿无能,让你老受苦了,娘啊!(双膝跪地)

(伴唱)王金豆真是一个孝顺子,

为老娘顶风冒雪受委屈。

帮腔以第三者的口吻夸奖王金豆的孝顺懂事,暗示其夜半去岳父家借粮是因养母而不得已为之。又如陇剧《天麻沟传奇》中,天麻沟偷种天麻被王书记发现,队长何宝山面临上级挨批作检查和带领群众致富的两难境地,天亮之时,他提着行李走到村外,内心摇摆不定。

何宝山:(唱)遥望着村里边灯火点点,

多少人难入睡心神不安。

天麻沟闯大祸书记来蹲点,

种药人难逃个罪恶滔天!

(合唱)望江水情切切波飞浪卷,

它问你为什么心怯胆寒?

见苍天意沉沉怒目相看,

它问你为什么丢下社员?

何宝山:(白)我,我,我……唉!

(唱)是是非非难分辨,

心乏力乏苦难言。

撒手不管非我愿,

治穷致富难上难。

此时的帮腔(即合唱)被赋予人格,质问队长为何丢下社员、心生胆怯,而何宝山的回答表露了其内心的纠结与挣扎。如果没有帮腔,何宝山自我剖白的力度会淡化很多。与此类似的还有渔鼓戏《追龙缸》中的一段帮腔,郑板桥离任范县到潍县上任,一副踌躇满志的心态,驴惊跌落,帮腔适时响起。

帮腔:(唱)地里不打粮,

孩子哭他娘。

一说公差到,

吓得小脸黄。

郑板桥:(白)哦,一说公差到,吓得小脸黄?这……

郑板桥正在诧异间,衙役与民女上场争夺龙缸,帮腔不仅是画外音,更与郑板桥进行对话,打破了郑板桥新上任的喜悦与自信,提醒潍县复杂的政治生态。这种帮腔形式,既反映了剧作者对剧中人和事的评价,也代表了观众所发的议论,是帮腔功能的进一步加强和深化。

第七,道情戏的帮腔沟通了观众与演出的关系,形成了台上台下的有机互动,如同一条无形的纽带,将观众与剧目情节、人物悲欢紧紧联系在一起。如陇剧《草原初春》卓玛服食“法水”一节,惊雷炸响、暴雨倾盆、狂风怒吼,病重的卓玛在风雨中狂奔急呼,这时幕外响起女声帮腔。

帮腔:(唱)天旋了地转了天旋地转,

心痛碎肝痛裂肠断痛翻,

泪烧干声烧哑仰天呼喊。

(卓玛勉强掏出怀中的药包。由于伤痛难忍,身摇手抖,药包失手落地,卓玛大呼“天呐”)

天无言地无语跪倒佛前。

卓玛明知“法水”是毒药却不得不服食,帮腔不仅说明了此刻卓玛痛苦至极、难以言传的艰难处境,同时艺术性地表现人物痛苦的行为引起了观众相应的痛苦体验。该剧在藏区欧拉部落草原演出时,“台下的牧民无不低头哀泣、不忍观看”。群众争献哈达,致使演出一度中断。这种情感的共鸣正是陇剧对“嘛簧”恰如其分运用的结果,“嘛簧”放大了人物情绪的表现强度,而观众也借于此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帮腔成了演员和观众宣泄情感的窗口。

在一些道情戏的演出中,观众也会加入帮腔。如在蓝关戏演出时常常演员台上唱,观众台下哼,人称此为“满台响”。又如陇剧的前身——陇东道情戏,情感高潮处,观众也加入其中,声音之响亮、激越,被称之为“吼塌窑”。此时,观者与演者之间的界限消失,已无主客体之别,人人都融入了剧情所表现的情绪之中,观众随着帮腔的旋律将内心喜怒哀乐的情绪外化、宣泄之时,内心得到了愉悦和平衡,帮腔成了释放情感、陶冶性情的载体,给观众带来全新的审美体验。

帮腔是中国戏曲的一大创造,它比希腊悲剧的歌队简单、丰富,又比布莱希特的离间效果生动、自然,与戏曲的写意风貌、传神表演互为里表,是在戏曲艺术假定性、虚拟性基础上衍生出的一种独特的表演程式——一个不上场的行当。帮腔的存在使道情戏一唱三叹、委婉抒情,柔润中见刚健,明快中见清新。在以粗犷、激昂、高亢的梆子剧种著称的北方,塑造了道情戏明媚婉约、绵长悠扬的音乐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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