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早在《汉书•地理志》中就已指出:“凡民函五常之性,而其刚柔缓急,音声不同,系水土之风气,故谓之风;好恶取舍,动静亡常,随君上之情欲,故谓俗。”就是说风俗文化与水土的关系,形成影响不同地域的人文差异。黄河如同纽带贯穿东西,地缘的优势、自然环境的优越使得人口、城镇大多沿河聚集,人们以传统的农耕文化为主。相近的经济发展水平,交通往来的便利、学术文化的交流、商业贸易的流通,使得黄河流域内部,尤其是在中下游地区,民俗民风、丧葬礼仪、饮食起居乃至艺术形式都有较多的一致性,同属于内陆文化圈、北方文化圈。
黄河流域水患频繁,历史上黄河多次改道,在带来肥沃土壤的同时,也极易发生旱涝灾害。由于自然灾害频发,民众认知有限,造成多神崇拜,庙会祭祀活动频繁。在山东,“凡遇旱,祷雨不应,民间无夫老妇挈箕帚叩祝于秋谷龙王庙,以帚刷箕毕,收泉水轮箕扬之,谓之‘刷簸箕’,往往有应”,且“人多迷信鬼神,父母有疾,有不延医调理而专事祈祷者,子弟有疾亦如之。家庭所供之神,有天君、灶君、观音、地母,而商铺则供财神与关圣帝君,亦利不忘义之意”。在河南东部,“俗喜祀神。乡里多结社演戏,以媚神求福;或家有灾眚,求女巫禳祷,疾病为所误者亦多。或天旱求雨,各村镇设坛赛神,金鼓齐鸣,昼夜不绝;时或遇雨,铺张扬厉,醵金酬神,动需钱数百缗,重叠举行,若无吝惜”。在陕西,“受寒,即生病,不惯服药,药品亦不备,病或沉,觅巫师,俗名‘马脚’,驱鬼多验”,且“好祀鬼神,尤多忌讳,家人有死,辄离其宅”。在甘肃,“人多迷信,居丧作佛事;营造、婚嫁多禁忌,尤为荒诞不经者,治鬼疗疾、披发祭野二事,习惯使然”。在黄河流域有着相似的敬神祭祀习俗和文化心理。
庙会祭祀、迎神赛社、农闲节庆等活动,都为戏曲演出提供了舞台。尤其是明清以来,地方戏崛起,演剧已成为黄河流域民俗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演剧则不能招徕远人,故承平之时,乡民迎神赛会未有不演剧者。”
在山东,“演剧。庙会皆有定期,村庄多于农隙。大率由于水旱虫疫祈祷,或一人一家因疾病灾难,谓之‘愿戏’;庆贺丰年,生子祝寿,谓之‘欢乐戏’,而生子庆寿则不恒有。戏分京腔、梆柳,通称大戏。艺员参神者,谓之‘江湖班’,率属外籍。其公余农暇,群相邀约,不参神,不索价者,谓之‘子弟戏’。若帷簿张幕,傀儡出场,金革丝竹毕具,谓之‘大头子戏’。一人设幕,仅有锣鼓,谓之‘扁担戏’。数人假座,自为弹唱,仅具腔调,谓之‘板凳戏’”。有愿戏、欢乐戏、大戏、江湖班、子弟戏、大头子戏、扁担戏等,可见演戏名目之多。在烟台牟平,演剧已经成为乡间娱乐的重要组成部分。“县境擅山海之盛,樵歌渔唱,为天然娱乐场。春夏间庙会颇多,士女云集,谓之‘赶山’。村庄则多于农隙演剧,或乘年节为种种游戏。至傀儡、鼓词、绳伎、幻术、戏匣等,乡间亦随时有之,然土俗勤俭,未肯舍业以嬉也。”可见其时演剧活动较为频繁。
在河南,“俗好赛庙,祈神佞佛,谄鬼淫祀,无村无之。往往附会诞期,醵钱唱戏,虽费不吝”。演剧是庙会等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东部汝南县,“城内自元月十六起,至三月初三止,无日不会……四乡赛会,名目繁多。在春间者,总名‘春会’,自元月初一起,名曰‘齐年会’,上元日为‘灯节会’,其他如二月二、三月三、三月二十八、小满会、四月八、芒种会、五月五、六月六、七月七、七月十五、八月十五、九月九、十月一、十一月十五、十二月初一、十五等日。会期则以四日为终,酬神则以三日为终。为神庙烧香祈祷而立会者,则谓之‘香烟会’;为保护农业、出售物品而立会者,则谓之‘保青会’‘买卖会’。有演剧一棚者,亦有演剧数棚者。届时,扶老携幼,颇称一时之盛”。可见庙会习俗之盛。
在山西,晋北庙会风俗多,多以演戏为乐。“(四月)初八,僧家于极乐寺作佛会,日供水陆。……(五月)十三,享祀关帝。是日,碧霞宫设立花儿会,凡小儿多病着,带草枷,叩拜圣母殿前。五月二十八,俗传为‘城隍诞辰’,乡人随会者,置牲醴、果品,演戏建醮。六月,朔日,享祀龙神。六月初六,曝衣。南门外龙神庙演戏,多有妇女踏青于此。六月十八,享祀蜡神。六月二十四,俗传为‘关帝诞辰’,邑人建斋设醮,或演戏酬神。七月,‘七夕’,鼎榆宫道家作黄箓火会,建斋设醮。”在晋西,“(1940年以前)临县一千多个村庄几乎村村有神庙,有庙的大都有戏台,因此人们祈求风调雨顺、消灾免难、人口兴旺等,都要拜神唱愿戏”。河东一带,演戏之风亦盛。“麦秋已过,仓箱既盈,稍大之村皆演戏酬报。久旱祈得甘泽,亦多演戏谢雨。小村间有延瞽师说书者。村各有所迎之神,大村独为一社;小村联合为社,又合五六社及十余社不等,分年轮接一神。所接神有后稷,有成汤,有伯益,有泰山,有金龙四大王,又有澹台灭明、五龙、五虎、石娘娘等神。关庙虽多,而接者少。凡轮值之社,及沿定之期,锣鼓外必闹会,有花车、有鼓车,皆曳以大牛,有抬歌、有高跷,皆扮故事,竞奇斗异,务引人注目。庙所在村及途经同社之村,必游行一周。庙中,则送神之社,预演戏;既至,锣鼓数通后,排其仪仗,舁其行跷,返置社人公建之行宫,演戏三日以安神。平时日轮一户,祀两餐,早晚铺叠床寝,如生人。每村至少有一月盘期,搭精巧之彩棚,陈水陆之供品,演戏三日。邻村及戚友皆捧酒肉浇神,必款以宴。次年送神,则仅有锣鼓而已。亦有闹送不闹接者。要之,不赛神之村,无几也。常演之戏,秦声为多(即梆子腔),他种亦间有之”。演戏已经成为惯例。《永济集镇庙会的兴办、衰落和现状》亦有载,永济庙会、集镇众多,庙会有乡邑会、陶城会、姚村会、南湖会、辛营会、栲栳会、皂角树会、虫王庙会、七社会、龙王庙会、昭德会、韩阳会。这些会少则三五日,多则月余,演剧则是庙会的重要内容。此外,永济还有“四乡八镇”,“镇”即是民间俗语中的“集会”,每月定期举办数次,也是戏曲演出的重要场所。(www.xing528.com)
在陕西,也以演戏的方式愉悦神灵。“二月初二,各乡市镇演戏,延火居道士庆祝土祇神会,谓之‘祈年’。……四月初八,乡民出钱演戏,作‘城隍会’。……(八月)初二,士农工商聚饮社酒,演戏,延火居道士庆祝土祇神会,谓之‘报赛’。”演戏也是最常见的娱乐形式,“旧历正月至二月二日以前,多演戏及扮演秧歌等以为乐。戏剧,除外来之山西戏外,多演本地之谜胡(眉户)戏(唱时除有琴弦、锣鼓等乐器外,并以敲铃为主)、家戏(系本村居民自行扮演,并不以此营业,故名‘家戏’)。秧歌则有竹马、高跷之类。平时除赛会演戏外,极乏经常之正当娱乐”。演剧是当地最为重要的娱乐活动。在蒲城,“各乡二、三月间,多敛钱祀社,或一村或数村,旗帜飞扬,金鼓喧腾,殆如狂。然最属淫祀,莫如南北二赛:南赛在五更村,祀东岳;北赛在延兴,祀尧山圣母。届时梨园纷集,车马填塞,一切淫靡,足抵中人数十家之户。盖其风尚然也”。村民为了演剧不惜花费巨资。
在甘肃,陇东一带凡会必演戏,“祈报,每岁二月初二,城南药王庙会,远乡士女毕集。其庙去地阶二百七八十级,妇女有逐步拜以上者。次日,为文昌会。三月十八,后土会。四月二十八,城隍会。五月初十,关帝会。凡会必演剧、卖茶;酒席城沽饮,脔胙而啖之,名曰‘吃会’。其村中自为祈祷者,多用影戏。冬至前后,农功大毕,各庄合会以报赛田祖,虽喧阗杂遝,而酗殴搏(博)弈之人无有焉”。
上述众多的神庙祭祀及节庆活动,成为包括道情戏在内的戏曲滋生和发展的重要前提。
永济道情戏演出剧照(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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