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反恐之路：迷雾重重还是可行之策？

解决索马里青年党等恐怖组织问题，肯尼亚要面临的挑战还有很多。首先，肯尼亚国内复杂的民族情况成为了解决索马里青年党问题的首要障碍。肯尼亚国内的恐怖主义威胁主要来自东北部与索马里接壤的地区，在此地区有众多的索马里族裔，他们或是原本就生活于此，在肯尼亚独立之前，肯尼亚东北部就是英属索马里的一部分；或是由于索马里历年的战乱外迁入肯尼亚，例如20世纪90年代索马里内战后不少索马里难民通过索肯边境进入了肯尼亚。生活在肯尼亚东北部的索马里族裔与索马里国内一直保持着十分紧密的联系，这一是出自同一民族的原因，二是出自肯尼亚国内对于东北部社会经济发展的罔顾以及肯尼亚国内部分民族与索马里族裔的冲突与对立。而反观索马里南部，为索马里青年党主要的活动及控制区域，这为索马里青年党在肯尼亚的发展提供了便利。肯尼亚的索马里人在生活中基本保持着自己原有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而这些习惯是与索马里境内的族裔一致的，在生产生活及政治思维上他们有着相向性。所以索马里青年党等极端组织势力在肯索边境的渗透有着天然的民族基础，故而索马里族裔的活动区域均存在着相当的恐怖主义风险。

其实，肯尼亚东北部索马里族裔与肯尼亚其他民族的冲突在历史中一直存在，在肯尼亚独立时，肯尼亚北部的索马里人就有脱离肯尼亚并加入索马里的诉求，但在肯尼亚的坚持下没有成功。独立后的肯尼亚政府在处理东北部索马里族裔问题时犯了民族主义的错误，将这部分索马里族群边缘化，边缘化不仅体现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更明显地体现在肯尼亚的经济社会发展中。肯尼亚作为不发达的非洲国家，自身基础设施建设并不发达，肯尼亚东北部索马里族裔聚居区更是缺少公路、学校和医院等最为基本的现代化基础设施。在解决贫困问题和处理经济社会发展资源问题上，肯尼亚政府也未向东北部地区倾斜。这导致该地区常年受着贫穷的压力，社会事业严重落后，基本社会秩序构建落后。这带来的不仅是民族和政治上的对立，更是潜在的严重的社会动荡风险。肯尼亚若不能合理有效地解决索马里族裔生存发展等民族问题，则在应对索马里青年党等恐怖组织时就会面临缺乏社会群众基础的尴尬境地。

解决索马里青年党等恐怖主义问题，肯尼亚面临的挑战还包括肯尼亚国内日益严重的宗教对立情况。肯尼亚有四千多万人口，宗教多元，以基督教为主，基督徒占了国家人口的70％以上，穆斯林人口大概在10％上下。但肯尼亚国家的宗教分布非常特殊，穆斯利族裔主要集中在肯尼亚东北部地区，例如索马里人就是穆斯林。宗教的对立与相争在世界上的各个国家都有体现，但由于邻国索马里作为一个伊斯兰国家充满着动荡和武装暴力，在肯尼亚穆斯林群体和基督教群体的对立并不是很好解决的问题。首先源自两个群体在肯尼亚社会生活中所处的情况完全不同。肯尼亚的基督徒在人口总数中占有绝对的数量，并且在肯尼亚国内的政治经济生活中，基督教群体保持着领导的地位。对于穆斯林群体，其处于少数，但在不断地追求着属于自己的社会存在与社会地位。在肯尼亚的穆斯林群体民族组成较为一致，社会情况相似，所以其团结求进，这对于基督群体来说是一种现存的威胁。例如在肯尼亚国家的教育体系下，不同宗教学校之间的对立已经在群众的社会生活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肯尼亚国家的教育并没有完整的现代化体系，其教育发展主要源自西方传教士所建立的宗教学校。在宗教氛围十分浓郁的肯尼亚，教育的管理在于不同的宗教教会和组织，所以基督学生和穆斯林学生的人数或者情况的变化都将引起严重的社会宗教对立，这是其他国家所未有的。基督教和伊斯兰教都在通过教育来争夺下一代，而现在的情况是穆斯林群体正不断发展，越来越多。所以，在肯尼亚宗教的对立情况也是影响恐怖主义问题解决的重要社会因素。

虽然肯尼亚国内基督徒和穆斯林的对立在当下有更趋激烈的趋势，但穆斯林群体和基督教群体本身的对立并不会造成冲突和流血。肯尼亚所面临的宗教对立问题还有其他的因素，一方面源自不同宗教民族的对立，另一方面则来自极端宗教的影响。2015年4月2日，肯尼亚东北部加里萨镇的莫伊大学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恐怖袭击事件，索马里青年党的恐怖分子在校园内肆意开枪，屠杀非穆斯林的学生，造成了包括142名学生在内的148人死亡的惨剧。这次恐怖主义的屠杀是极端宗教主义的恶果，索马里青年党不仅因为他们的极端的宗教思想屠杀了众多非穆斯林的学生，更让肯尼亚的基督群体和穆斯林群体走到了极端对立的边缘。事实上，由于索马里青年党的恶行，不少的肯尼亚基督徒早已改变了对穆斯林群体的看法，索马里青年党已经成功地在肯尼亚挑起了不同宗教之间的纷争。同时，以索马里青年党为代表的恐怖主义一直在索马里及其周边国家宣传极端的“大索马里”主义思想，以图建立一个严格按照“伊斯兰教法”来管理的索马里民族的宗教国家。“大索马里”主义经过一二十年的发展，在现今的索马里族裔中很有市场，肯尼亚境内的索马里族群也不例外。所以肯尼亚政府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情况，肯尼亚东北部地区的民众并不排斥索马里青年党，虽然他们并不真正认同索马里青年党的理念和恐怖主义行为。这对于肯尼亚应对恐怖主义威胁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情况，肯尼亚政府必须要在国内解决基督群体和穆斯林群体之间的矛盾与对立，缓和国内的基督群体和以索马里族裔为代表的穆斯林群体之间的紧张关系。否则，宗教问题不解决则恐怖主义问题就不会被清除，穆斯林群体和基督群体的隔阂将会为极端宗教和恐怖主义提供最为舒适的温床。

肯尼亚所要面临的第三个挑战来自其极差的社会治安和居高不下的犯罪率问题。肯尼亚国内不论是首都内罗毕抑或是东北部地区，由于民族成分复杂，宗教信仰多元，整体教育水平落后，经济社会发展迟滞，贫困、失业问题突出等情况，社会治安情况极差。加之邻国索马里、苏丹等长年处于战乱和武装冲突状态，肯尼亚枪支泛滥，这为恐怖主义的发展和恐怖活动的实施提供了便利的社会条件。恐怖组织可以在肯尼亚国内就地招募、训练人员，可以从肯尼亚国内直接获得武器、爆炸物等装备。以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为例，贫富区域区分明显，帮派问题严重，犯罪率居全国之首。同时作为最临近索马里的重要国际城市，内罗毕不可避免地已有大量的恐怖势力，借助帮派等便利条件，恐怖袭击发生的预防处理更为困难。

除了社会治安问题，肯尼亚必须解决自身社会经济发展问题，尤其是肯尼亚东北部索马里族裔和穆斯林群体所在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问题。经济问题是摆在肯尼亚面前的首要社会问题，也是解决肯尼亚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蔓延的首要问题。肯尼亚要解决恐怖主义问题需要足够的财力投入，以支持军队对索马里青年党的打击以及军警在反恐预防中的开销，这是当下肯尼亚反恐面临的基础性问题。同时，肯尼亚要加大对肯尼亚东北部地区发展的投入，以尽快让在肯索马里族裔及穆斯林群体融入肯尼亚主流社会，这是肯尼亚建立起整个社会反恐意识，以及与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争夺群众不可缺少的一环。现代化教育体系、和平的宗教教育、反恐教育则是肯尼亚解决恐怖主义威胁必须走且要坚持走的道路。肯尼亚必须在教育问题上加大投入，改变宗教管理学校教育的模式，减小宗教在教育中的影响力。(www.xing528.com)

就肯尼亚的这次商场袭击事件来看，肯尼亚的应急处理缺失和反恐能力不足体现得较为突出，这不仅体现在肯尼亚军警的反恐处置能力上，也体现在肯尼亚国家的反恐情报、人员训练、装备水平等问题上。肯尼亚作为东部非洲发展较好的国家，反恐能力如此不足，其他非洲国家的反恐能力更是可想而知。

首先，内罗毕的商场袭击时间的处理直接显示了肯尼亚军警较差的反恐能力。面对被包围的人数不多的恐怖分子，在已有人质伤亡的情况下，肯尼亚军警的应对处理直至控制商场清理恐怖分子足足用了几天时间，这在任何一个现代国家都是不能接受的。虽然肯尼亚政府也通过谈判等方式试图营救人质，但在恐怖分子明确拒绝并与军警发生激烈交火的情况下，军警的攻击行动持续了多天，足以说明肯尼亚军警在面对相关情况时一是缺乏经验，二是缺乏训练，而后者更为重要。缺乏训练的肯尼亚军警多次攻击未果，甚至被躲在商场的恐怖分子压制并击退，又明显体现出了肯尼亚军警的装备水平不足，面对火力较强的恐怖分子并无有效的应对，这是肯尼亚军警反恐能力较差的又一体现。当然，肯尼亚军警水平较差与肯尼亚国家的经济条件有关。肯尼亚军警部门装备的落后在一定程度上源自肯尼亚政府财政限制，出兵索马里打击青年党对于肯尼亚来说已是不小的负担，因而肯尼亚军警尤其是警察部门缺少现代装备来应对恐怖主义威胁也就不足为怪。另外限制肯尼亚军警反恐能力的因素在于肯尼亚国内的军警数量并不能有效满足肯尼亚反恐工作的需要，肯军警的经费和待遇等问题都将直接影响肯尼亚的反恐处置能力。

其次，内罗毕商场袭击事件反映了肯尼亚反恐情报工作的缺失。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此次袭击事件有情报预告。一方面，肯尼亚国家情报局于2012年曾警告内罗毕有涉嫌属于索马里青年党的武装分子正在策划制造袭击，而目标包括韦斯特盖特购物中心在内。另一方面，有媒体报道以色列曾警告在肯以色列公民拥有的建筑可能会遭受到恐怖袭击。就袭击前肯尼亚关于恐袭预告的情报工作是否出现了问题，肯尼亚内政部长兰库曾拒绝回答并表示，情报问题需要保密，不能公开讨论，肯尼亚议会专门委员会会调查恐怖袭击曾有预警的问题，这又从侧面印证了肯尼亚的情报工作确有疏漏。其二，袭击事件的过程表明参与袭击的恐怖分子拥有强大的火力，这样多的武器弹药如何在肯尼亚流动并进入首都的商场，最终成为制造恐怖袭击的工具，没有相关的答案，肯尼亚的情报工作不足显而易见。其三，就索马里青年党发布的恐怖分子名单来看，15名人员中包括6名美国人、1名英国人、1名肯尼亚人、2名索马里人、2名叙利亚人和1名瑞典人等，而肯方掌握的材料仅包括直接参与了袭击的几名恐怖分子的情况。这一方面说明肯尼亚情报工作还不够全面细致，另一方面也说明肯尼亚在就索马里问题的反恐情报工作中与其他相关国家的合作仍然缺乏。

最后，肯尼亚商场袭击案反映出肯尼亚的反恐机制并不健全。肯尼亚面对索马里青年党等恐怖组织采用的是针对性的打击方式，即直接出兵干预和打击。这样的反恐方式看似有效，让索马里青年党失去了一系列据点和城镇，但这样的方式对于国内的安保和预防是不利的，因为肯尼亚并没有全面建立起国内的反恐体制。面对潜入国内的恐怖组织和袭击变得毫无头绪与准备，有被敌绕后，被动挨打的意味。这一方面反映出肯尼亚边检的失职，来自索马里的恐怖分子能够轻易地潜入肯尼亚国内，也难怪有声音指责肯尼亚边检人员腐败，放恐怖分子入关。另一方面体现出肯尼亚并没有针对国内可能出现的大规模恐怖袭击事件做出相应的预案，2015年发生的大学校园袭击事件就是有力的证明。肯尼亚反恐的针对性打击措施并没有建立预防恐袭的制度，肯尼亚的反恐行动多数情况下是事后的积极动作，然而这对于反恐工作来说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另外，肯尼亚的反恐机制缺少协调合作。如前所述，肯尼亚情报部门已经知悉恐怖袭击可能会发生并发布了预警，但肯尼亚警方并没有做出应有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