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业现状与民众参与研究与优化

（一）旅游业发展现状

昔日，只有一条蜿蜒的山间小路通往群山之外的下洋镇，人们都是徒步进出这里。20世纪70年代随着交通发展，村民和华侨合资修建一条黄土路与外界相通。2000年为了申报世界遗产，政府投资将黄土路修建为4.5米宽的柏油路。2008年申报世界遗产成功后，为了能够在初溪全面开发旅游业，2009年8月开始政府投入2亿元再次修建8.5米宽的公路，2011年6月全路段将正式开通。

在新公路开通之前，出入村庄的交通工具为摩托车或每天往返于村镇之间的两辆longma车（见图4-7）。由于初溪的旅游开发较晚且可进入性差，下洋镇至初溪的15公里路程耗时约40分钟。加之2009年8月开始修建公路，导致路况更加恶劣。为了游客的安全，各个旅游公司停止推出“初溪土楼群”的景点，如果游客点名游览初溪，公司方必须与游客沟通，劝其改路线并确认签字。只有在天气晴朗时，根据情况允许40座以下的观光巴士进入村中，40座以上的大巴一律禁止进入。只有小型自驾车被允许进入景区观光旅游。因此，尽管初溪的名声已通过旅游者的口耳相传及旅游的网络游记传开，但真正进入初溪的游客人数依然较少。

图4-7　longma车

从表4-2中可以看到，2005—2010年初溪土楼群的游客量和门票收入情况。2009年，游客量不足4.3万人，由于修路，2010年游客量减少30.57%。相对于其他同等品质的成熟旅游景区（如洪坑和南靖土楼）每年几十万的游客接待量，其游客量可谓少之又少。景区内只有两个较小的停车场，平时游客量较少时并无大碍，但当旅游高峰期来临，如黄金周时期停车位的紧缺让管理人员和游客都无以应对。因此道路的扩建、停车场等基础设施的进一步完善并加强规划和管理是初溪进一步发展旅游业的基础和首要任务。

表4-2　2005—2010年初溪土楼群门票收入状况

来源：下洋景区内部资料。

初溪土楼群目前主要旅游业收入为门票收入，每人收费为70元，但开路期间票价打折至55元。游客进入初溪可以自愿请导游，导游的收费标准为10人以内30元，10人以上的团队，按每人3元收取费用。在导游的带领下，先沿着修好的台阶徒步走上观景台，大约需10分钟的路程，在观景台游客可以欣赏到整个土楼群的宏伟景观，并在此拍照留念。之后原路下山，过小溪进入村中，游览目前作为土楼博物馆的，初溪最古老神奇的集庆楼。其博物馆的展览分为土楼建筑艺术、客家民俗文物；客家姓氏渊源展；客家土楼书画、摄影展；永定客家文化展等四个部分。讲解完这些，导游的引领范围基本结束，接下来游客便可以在村中自行游览。村口与集庆楼附近的码头处有村民自己开的农家饭店，有土鸡土鸭、溪鱼、家常菜和各种客家风味小吃供游客用餐。路边和停车场处有村民的工艺品摆摊，有土楼模型、钥匙链、平安付、草帽、牛仔帽、茶具、扇子等一系列带有土楼特色的精致工艺品，还有不少有关土楼的书籍和画册以及具有客家特色的闽西八大干，玫瑰茶、米酒等村民自己做的特产和自己泡制的各种具有营养价值的药酒等。这些工艺品的价格比较低廉，而且几乎随处都可以买得到的工艺品，似乎缺乏独特性与吸引力。自然为村民带来的收益也是有限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初溪土楼观光旅游还处于粗放型阶段，项目较单一，目前只有对初溪视觉上的观光，而几乎无供游客参与，娱乐的项目。很多游客表示：“拍些照片，说明来过初溪即可，再也没什么可玩的，只好离开”。因此游客的逗留时间较短，自然也无法刺激游客的消费。从游客的来源看，大多数是福建本地居民，其次为广东、浙江等周边省市以及少数境外游客，主要以海外华侨为主。而且从游客的层次来看，多数属于大专以上，有知识的人士，且对拥有“世外桃源”之美誉的初溪有所耳闻后才慕名而来。所以初溪的旅游还处于“感知”、“认知”的知性消费阶段，须丰富现有旅游产品，满足大众游客的消费需求。餐饮与住宿方面虽然陆续已有人建起农家饭店和土楼宾馆，但旅馆的品位不高，与土楼本身无法形成风格一致。因此游客在初溪停留的时间大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当然也有一些游客会选择在农家品尝客家菜肴，并在土楼住一晚，体验土楼的冬暖夏凉之惬意后再离开。所以营造一批客家风情、有地域特色、高品质的住宿酒店，并在保护的前提下改造一批精品土楼旅馆，也是目前政府和一些从外返乡回来的村民所思索并正在行动的项目。

（二）民众参与旅游业

随着“申遗”浪潮的到来和旅游业的开发，村民开始意识到旅游业可以带来经济利益，加之借鉴其他旅游开发地区村民的旅游经营经验和商品经济观念，一些村民也陆续投入旅游经营中，其特点为形式灵活多变、资本和劳动力投入较低。他们的经营服务基本停留在以家庭方式满足游客的简单消费需要。如利用自己的地理位置和多余的房间开农家饭店和家庭旅馆；摘一些自己种的水果和玫瑰茶等卖给游客；还有一些在门口或路旁设摊位卖一些工艺品和特产。2009年旅游公司在村口的停车场靠山一旁盖起20多间小木屋，将这些零时摊位都规划至此。村民参与旅游经营的规模不大，基本都没有超出家庭和个人在农闲期间经营的规模，旅游业的收入不占主要地位，这一时期村民的经济活动仍以务农为主。目前村中有10余家饭店和旅社，20余个工艺品摊位。调查期间，笔者对当地的饭店和客栈进行总体调查，并与设摊位者进行多次交谈。那些投入旅游生意中的村民表示“申遗”的成功让他们看到了初溪的未来。虽然目前由于道路和开发较缓慢等原因导致游客量少，他们的收入并不多，但他们已经感受到“世遗”和旅游业开发为他们带来的利益。他们相信经过几年的发展，初溪定是另一番景象，生意也一定会越来越红火。他们的言谈举止间充满了对旅游业开发的认同以及对发展的美好憧憬。下面将村民参与旅游业的几个典型案例呈现给读者。

案例一：美食饭店，村中第一家饭店和旅社

店主夫妇为50岁左右的中年人。他们1992年从庚庆楼搬出后在村口建起一字型三层土楼。夫妇俩一直在村中务农，其收入与村中其他人一样，只够基本生活费用。20世纪80年代开始村民集体种烟，所以夫妇俩也从1986年开始种了四五年烟。但由于这里的总体烤烟技术不过关，收入不乐观便放弃种烟。2003年，随村中的种西瓜潮流，他们也种了十几亩，但那年雨水过剩，收成并不理想，他表示基本没有赚钱。2003—2005年间，夫妇俩前往厦门开了一家旅社，但由于人生地不熟，经营时间短又没有固定客源，生意较冷淡，所以也没能赚钱。

随着申报“世遗”的工作的进展且似乎有望成功，加之自己在村口有独门独院的房屋，2005年5月，他们在村中开起美食饭店和旅社。同时在院中也经营了一间小卖铺，卖一些日常用品。前期投资有：接饮用自来水约投资6000元，旅店和饭店的装修、购买电器、家具和饭店用具等共计投入约5万元。但总体来说装修的比较简陋，一楼的中厅为餐厅，可同时容纳四桌，左右侧有3个房间都摆了餐桌，但由于游客少，很少投入使用。而且也无规范的厨房，厨房基本处于开放式状态。二三楼共有8间客房，有二人间、三人间、四人间和大床房。客房中都配有电视机、空调、风扇、写字台等，但大部分都显得有些老旧，且都无独立卫生间。在一楼有两间公共卫生间，配有电热水器、排气扇、洗发水、沐浴露和洗衣机。房价平时每个床位在20～30元之间。节假日游客增多时，相应上调10～20元。

店主表示这几年来虽然游客不多，但投入的资金已赚回来且额外还是有了一些赚头，不过一直处于赚了再投的循环过程中。问及为何当时不将旅店装潢的高档些时，他表示一来当初根本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的资金做装修，二来就当时初溪的旅游业状况而言，他们还不敢做那么大的投入，所以才选择逐步装修。他表示2011年公路就开通了，按这样的趋势看，游客一定会火速增加，所以趁2009年冬天的时间要装修独立的厨房，还要在客房中建独立卫生间并接入宽带或无线网络。为了让整个房屋看起来更整洁还要重新盖瓦。预计投入10万余元，但他对未来的收益充满信心。笔者在田野期间店主正与儿子商量此事并开始筹集资金。他还几经向笔者询问如何利用网络将饭店、旅社的招牌打出，扩大宣传力度，让游客在网上预订房间。可见他们已认识到网络的用途，并想方设法进行利用，希望能带来更好的收益。

图4-8　饭店外观

资料来源：笔者田野期间拍摄

案例二：庆祝饭店，老板娘是第一个挑着箩筐做生意的村民

店主夫妇为40多岁的本村人，一直在家务农。1996年的八八洪水将他们的房屋冲塌，一夜间让他们一无所有，此后的几年间只能借住其他村民的家中。1997—2001年间，夫妇俩上山采摘草药，载到广东出售。2002年与哥哥在村口处共同建了两层楼的房屋，但至今室内基本没有装修。2002年开始便有游客陆续进入初溪观光旅游，农闲时女主人便挑着箩筐卖一些工艺品、茶叶、药材和当地特产。她便是村中第一个有旅游业收入的村民。2007年开了庆祝饭店。主人将一层的两间房打通，作为餐厅，同时可供6～8桌人用餐。餐厅非常简陋，地板和墙壁仍然是最初的水泥铺建，顶棚也是未来得及装修，仍可以看得到建筑材料的最原始状态。餐厅中只有几张桌子和凳子，墙壁上挂着写好的菜谱，餐厅一角摆着一个柜台，里面有各种工艺品、茶叶、药酒等。他们表示自从开饭店做生意后收入还不错，2009年饭店和摊位生意加起来约有三四万元的收入，而且活儿也比从前的务农和卖药材等轻松很多。店主表示饭店现在非常简陋，需要进一步装修。不然等路通了，游客多了就没有时间装修，而且饭店的蒙面也会影响生意。(www.xing528.com)

案例三：余庆楼客栈，目前村中投入最大、装修最高档的客栈

余庆楼客栈是一座三层圆形土楼，2009年5月开业。老板为村中30多岁的一对兄弟，之前他们都在外打工。“世遗”的申报成功促使兄弟俩2009年返乡合资将余庆楼的23间房租下，并投资约30万元进行装修。房屋的租金与旅游公司租用集庆楼的价格相同，2010年为180/房间，每三年上调10%。租期为20年。客栈老板表示租下来的房间大部分是关系较好的亲属们的房间。当兄弟俩回村时楼中的很多房间都已经无人居住，有较大范围的损坏，所以不得不进行修补。楼中还有十几间房未能租下，有两户是不愿意租给他，还有几间仍有村民居住，而且有一户约有七八间房，计划在2011年开客栈。

楼中的23间客房带有独立卫生间，热水器、电视，空调，电热水壶、无线网络、拖鞋、抽纸等。而且每个楼层还配有两间公共卫生间，一楼的中厅为洗衣房，配有两台全自动洗衣机，一楼还有麻将室。老板还将楼旁边的一间破旧造纸作坊装修成比较现代化的餐厅，里面干净整洁，厨房配备齐全，有冷藏柜、消毒柜。老板请了自己的舅妈来客栈做清洁和厨师等。老板已利用网络，将客栈的品牌打出，通常还会在网上发一些帖子吸引游客。这完全迎合了现代人出游前，先上网查询和预定吃住地点的需求。所以余庆楼的很多游客都是来初溪前即已预订好客栈的人。余庆楼客栈是目前村中条件最好，设备最齐全的客栈。在这里即满足了游客要居住土楼的愿望也提供了融入现代化装修且干净、便利、舒适的居住环境。其各方面的优越条件使其生意相比之下好一些。平时房价为100～120元/间，节假日会调高到180～200元/间。但老板还是充满信心地说，我这里虽然贵，但条件好，很多游客宁愿贵一点来居住条件较好的客栈。每逢黄金周和春节，这里都会客满。

店老板表示因为“申遗”成功，他们才决定回来开客栈。虽然当初投资较大，而且近期在开路，生意也不可能那么好，但他们相信路铺好，不到两年就会将所投资金赚回来，而且未来定会财源滚滚。当笔者初次与老板相见，表明来意后他表现得非常热情。他表示：“你们都是来为我们宣传土楼的贵客，初溪土楼目前正需要扩大宣传，这样才有更多的游客来观光。”在调查期间还有一批来初溪拍摄电视剧的剧组在余庆楼客栈住了十余天，老板将房价降至50元/天，对于政府和旅游公司的管理和规划他们也非常配合。他说只要对土楼好，对初溪未来的发展有利，就会大力支持，至于目前自己有些损失也是在所难免。事实上，他们代表了初溪大部分村民对家乡被评为“世遗”的自豪、对旅游开发的渴望，不愿为眼前利益耽误整体发展的愿望。他们正在以这样的目标行动着。

图4-9　客栈概况

资料来源：笔者田野期间拍摄

案例四：摆摊做生意

30多岁的徐××在外打工10年有余。2009年由于孩子太小，而妻子一个人照料不过来，他只能回家帮忙，并摆摊做生意。2010年在山上养鸡鸭，但由于气候原因，成活率只有40%。当问及生意如何时，他表示：“你来了这么多天，也应该看到这里的游客是寥寥可数，除了节假日和黄金周以外，每天的游客数量还平均不到20人，而这样的摊位就有20余家，哪能赚得了钱？而且为了争夺这一点旅游资源大家的竞争非常激烈，不得不将商品的价格压得一低再低。因为我不卖别人会卖，干脆大家都抱着赚一毛算一毛的态度做生意。”可见这些摊位之间没有一个商定好的商品价格，而只是在盲目竞争。此外摊位多游客少的情况也使游客有了更多选择和讲价的余地。大多数游客都会在各个摊位上询问一遍，得到基本行情后再与他们进行价格商讨。例如，进价为6元钱的草帽，向游客一般要价8～10元钱，大多数游客都会与他们讨价还价，最终以6.5～7元的价格出售。再如，笋干进价为23元/斤，向游客要价30元/斤。一来笋干拿回来后放在一旁或多或少会有缩水现象，二来游客购买时不仅要讨价还价还要从中将好的挑去，最终能赚到的利润实在太少。据主人阐述，按2010年的十一黄金周而言，每天纯收入能上100元已经算很不错，其余时间基本都处于不营业状态。他表示：“就初溪这几年的发展趋势，要做生意赚钱比较难，过两年等孩子大一些还是要外出打工赚钱。”

图4-10　村口的工艺品摊位点

资料来源：笔者田野期间拍摄

案例五：卖草药，82岁村民

本店铺位于集庆楼旁边的码头一条街。老人对草药较有研究，所以自旅游开发以来老人便自己上山采摘药材，再经过简单加工后，分门别类地摆放到路边出售。有治疗和调养的多种药材，如治感冒、发烧、胃、肝、肺病以及男女性病等多种草药。他表示旅游开发给他这个没有太多劳动能力的老人带来不少收入，一年约收入1万元，他非常满足。

事实上，目前村中未投入旅游业当中的村民占绝大多数。原因有很多：首先，无剩余劳动力。家中只有老人和小孩，老人须照顾孩子的起居饮食，无暇做生意。第二，没有多余的空间开饭店或旅店。第三，有房间，但没有资金来投入装修。第四，所处位置无优势。如上所述游客来到村中只在观景台、集庆楼附近观光后便离开，几乎没机会继续进入村中游览，所以住在村子中央和末端的村民无法投入旅游生意当中。这也是为何目前村中的饭店、旅社、和工艺品摊位等生意集中在村口和集庆楼周围的几个楼以及码头一条街的原因。第五，目前初溪的游客量太少，就现有的这些饭店和旅社的生意都比较冷淡，所以很多村民表示目前还不想做太多投入。据笔者调查，很多未投入旅游生意当中的村民表示，等旅游业发展起来，游客多起来也希望做一些生意来糊口。当然需要政府和旅游公司为他们规划有利地段。

村中绝大部分村民还未参与到旅游业当中，而且即使参与到旅游经营的家庭其旅游收入也并不是主要收入来源。所以这一阶段，初溪村村民的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与是否参与旅游业无太大的关系。一部分村民对初溪的发展抱有足够的信心，而且信心来自“世遗”申报成功和正在修建道路。他们无数次向笔者强调：“道路开通了，游客就能进来了，那样我们的生意定会越做越红火。”同时他们也希望上级政府和旅游公司能注重初溪的开发，加大宣传力度、改造和建设基础设施和旅游服务设施、增加游客逗留时间的相关项目。也有一部分村民对初溪的发展趋势没有信心，不愿做过多投资。

图4-11　老人的住所，一层卖一些日常用品和各种草药

资料来源：笔者田野期间拍摄

而现在的初溪正处于传统农耕经济向旅游经济转变的初步阶段，处于传统与现代相互碰撞且融合的阶段。旅游正不断地向传统农耕文化彰显与扩张，而传统文化也逐渐被注入旅游过程当中，使得这些旅游经营更具有传统文化特色。这一过程定会出现功利性因素的膨胀。“世遗”这个名片和旅游就必然成为一种兼容着利益和冲突的双刃剑。国家和地方权力运行其中，随机地改变着意识形态的价值趋向。这方面在下面的世遗归属纠纷与村落政治中得以进一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