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家容
湖水静静地横在庐山芦林桥下,水里显出湛蓝的天空和一轮皓月,天空镶嵌着鱼鳞似的一片一片的白云。高山平湖,水天相连,波光粼粼,不知是月游在水中,还是水浸透了夜空。
在这如痴如醉的春夜里,一对年轻的恋人依偎在桥上,他们是湖北美术学院美术系高才生莫鸣和待业高中毕业生、庐山姑娘汪小蕙。他们是一个星期前认识的,时下是1981年春。
阳春三月,莫鸣背着画夹到庐山写生,他住进了庐山深处的疗养院。
一日,莫鸣正在树林深处作画。不知何时,他的旁边走近一位山野姑娘,没有丝毫的陌生之感,没有丝毫的忸怩作态,一会儿赞他的画,一会儿又贬他的画,好像是他的老朋友一样。
莫鸣惊呆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这位山野少女身上,而少女也迎着她的目光注视。少女的相貌平平,并没有痴情男子所想象的缪斯女神似的端庄美丽、雍容华贵,但身材苗条,举止淡雅宜人。
可年轻的画家相信他的第一感觉,艺术的感觉。在他的眼里,她那松软细密的头发,乌龙潭般的双眼,恬静的面容,素雅的衣裳,文静的姿态,无不洋溢着天真的稚气和女孩子特有的娇憨,酷似一幅大理石浮雕。啊,如此清纯质朴!莫鸣上前一步,用激动得有些颤抖的语调对庐山少女说:“我……我想为你画幅素描头像。”少女神态稍为拘谨地微微地点点头,宛若一株含羞草。
在汪小蕙的眼中,莫鸣是梦幻中的白马王子。他那傲岸魁伟的身材、白皙俊美的脸庞透出男子汉的刚毅坚韧,飘逸洒脱的神态透出艺术家特有的气质,优雅的谈吐,体现出知识的广博。这可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风流倜傥的白马王子啊!庐山少女自惭形秽了!
可莫鸣从心底真正地爱上了庐山少女,他总能找出种种借口见到她。
他以后又为她画了一张张速写画。他在默默地寻觅着向庐山少女表达真挚爱情的最佳时机。
汪小蕙妙龄十八,高考落第,地道的庐山姑娘。她妈妈生她八个月后,她就被爷爷带到了庐山。从此后,她就和爷爷奶奶在庐山相依为伴。庐山人称她是“爷爷的尾巴”。
当爷爷发现少年画家和他的孙女接触频繁,小蕙的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的时候,就对孙女敲起了警钟:“小蕙呀,这么漂亮的后生,又是大学生,怎么会看上你,别上当受骗。”爷爷的话犹如一粒石子,击中了她心灵深潭中的敏感部位,泛起了层层涟漪。庐山少女失眠了,不再笑,也不再无忧无虑。
汪小蕙开始躲着莫鸣,像捉迷藏一样,可莫鸣千方百计总能找着她!
一日,莫鸣又早早地来帮小蕙洗衣服。他默默地帮助小蕙洗完衣服、被单后,便朝她靠靠,眼里跳动着火一样的光芒,两只潮湿的手互相摩挲着,嗫嚅着说:“小蕙,陪我出去走走好吗?”她的双颊升起了红云,双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进了大自然的怀抱。
于是,九奇峰、大林峰留下了他俩的足迹,黄龙潭、乌龙潭、芦林湖摄下了他俩的倩影,那幽幽的山岩录下了他俩的细语声。
庐山的天气是小孩的脸,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瓢泼大雨。莫鸣为画五老峰终于遭了一场雨淋,回到疗养院就发起高烧。小蕙知道了,日夜守护在他的身旁。当莫鸣在发烧时喃喃地喊着“小蕙”的名字时,姑娘的心震颤了,她感受到了他那颗纯洁真挚的心。
自此后,小蕙感到离不开他了,她的身旁必须有莫鸣,否则茶饭不思,卧寐不安,半天见不到他,她都有些忍受不了了,男子汉的爱第一次真正地潜入了她跳动的心灵。
悭吝的时间老人,让时间飞旋了一个星期,莫鸣要走了。临别的头天晚上,莫鸣约小蕙上了芦林桥。春夜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拥抱着他们。万籁俱寂,彼此可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沉默,心驰神往的沉默,正是:“常恨言语浅,不尽人意深。今朝两相对,默默万重山。”(www.xing528.com)
莫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小蕙,小蕙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她觉得他那两道光炬的深处,似乎聚集着一团炽热得可以融化心灵的火焰。突然,他用力地把她拥入怀中,一个灼热的延续了不知多久的吻烧得她全身滚烫酸软。当这深藏在少女心中的默默期待突然变成现实,当莫鸣呢喃着“蕙,我爱你”时,她却哭了。她挣开了他那坚实有力的怀抱,擦起泪水迷蒙的双眼,嗫嚅着说:“可我们是不等式的爱,我配不上你!”
“我们的爱像大自然那样清纯,决不沾上世俗的尘埃。我爱你,永远爱你!”莫鸣的海誓山盟震荡了她的整个身心。她心中同时升起了奋斗的热望,她要用奋斗来消灭这“不等式”。
莫鸣和小蕙分别后,小蕙在心中默默地坚定了一个信念:“复读,考到武汉去!用自己的努力拉短和莫鸣的距离。”可再考大学,谈何容易。怎么办?从头学!她把以前的高中课本统统翻了出来,白天做工,晚上和星期天复习。有难题,她就集中在一起,跑下山去请教老师,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在每晚的挑灯苦战中,她迎来了第二次高考。
然而,寄托了那么多希望和理想的高考只给了她一个失望,她再次落第了。她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这时候,双方的家长和亲友都规劝他俩中断这种关系,都认为他俩这是不现实的恋爱。而风流倜傥的莫鸣,此时正被一些美貌的大学生追求着,他们的爱情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可倔犟的汪小蕙在心里坚定了她的信念:“我就要上大学!别人能考上,我就能考上,我一定要考到武汉去!”
强烈的自尊心,使她中断了和莫鸣的通信联系,她悄悄地躲进了南昌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家中。两个月后,急得快要发疯了的莫鸣终于想法和她取得了联系。莫鸣的来信给了小蕙莫大的鼓舞,她振作了起来,更坚定了“考到武汉去”的信念。
她求南昌的一个女同学的爸爸帮忙,终于得以进南昌补习功课。她住在食堂里,在礼堂上补习课。食堂很脏很暗,又在吵闹的家属区,加上好多女孩子挤在一起睡觉,爱说笑打闹,无法记忆复习。于是,小蕙想了个办法:晚上七点多钟开始睡觉,睡到十二点再起来看书。夏天蚊叮虫咬,冬天寒气侵骨。有好长时间,食堂的灯坏了,她就躲到厕所里去看书。那境况是何等的艰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小蕙参加了第三次高考,一举夺魁,被武汉大学生物系录取了。
啊!爱,你有着多么强大的内聚力!
汪小蕙成为武汉大学生物系的一名女大学生了。莫鸣在湖北美术学院美术系毕业后分配到武昌某文艺单位,成了一名专业美术工作者。两人近在咫尺,心心相印。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将为他们那如诗如画、如痴如醉的爱情生活拉开新的帷幕!
可这时的汪小蕙突然给漂亮潇洒的画家来了个约法三章:学习期间,除星期天见一次面外,其余时间不得相见。莫鸣不乐意,他恨不得天天和她见面,他要把那段分离的日子补偿回来。然而小蕙的回答是坚决的、果断的,她要凭自己的努力,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生活与爱情。
莫鸣理解地开心地笑了。然而一种无形的压力激励着他,他也要自强,不能当个平庸无奇的画家。他们进行着意志与意志的竞赛。
莫鸣打起了行囊,深入到生活中去。他到农村,到边远的山区,到T厂,走进社会的各个角落,创作出一幅幅有生活气息、有时代特色的美术作品,并多次参加省、国家举办的美术作品展览,并有一幅作品获得了全国美术作品创作二等奖,被美术馆作为珍品收藏。
汪小蕙更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她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当今开放型的一些大学生对此难以理解,甚至有的女同学劝她:不拉紧感情的缰绳,你的白马王子的感情就会淡漠,就会感情转移!每每这时,她总是付之一笑,淡淡地说:“他不会的!”
经过几年的寒窗苦读,汪小蕙终于考取研究生。完成研究生的学业后,她成了武汉大学生物系最年轻的一位女教师。
1987年下半年,莫鸣和汪小蕙幸福地结合了。他们成了一对比翼齐飞的鸟,在未来的征程中,互相帮扶着前进。他们实践着前人的一句话:“真正的爱情,不在于彼此互相注视,而在于共同注视着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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