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霍忠义
下了火车又换乘汽车，在乡政府门前停下来时已经是下午5点，家在6里外的农村，我只能步行回家了。
下了车，街上人很少，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推着自行车卖冰糖葫芦，插在草杆子上的冰糖葫芦依然红得耀眼，卖糖葫芦的人身上落满雪花，被许多小孩围在中间。
糖葫芦卖得很快，他有点应接不暇。
突然间，我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父亲？那卖糖葫芦的长者竟是父亲！我呆了半晌，才喊了一声：“爸！”父亲回过头来，发现是我，满脸的笑容将原本沧桑的脸挤得更皱，眉上脸上的雪花正消融成水。我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想到久别的父亲竟这样与我见面。
一会儿工夫，糖葫芦就卖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家里到处堆着山楂。我问母亲：“下这么大雪，爸怎么还去卖糖葫芦？”两年前的车祸使父亲原本强健的身体变得衰弱。更何况，年龄不饶人。
母亲说：“你爸是去接你，顺便卖糖葫芦，也不知你到底哪天回来，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第二天早上5点多钟，我正在酣睡，被母亲推醒：原来父亲已经在做糖葫芦了。
母亲让我去帮忙。
我到厨房时，父亲已经将糖葫芦做好了，放在案板上晾着。我说：“大年初一为啥还去卖冰糖葫芦？”
沉默了半晌。父亲说：“过年哩，娃娃都有压岁钱，大年初一吃的东西才好卖！”
“为挣几个钱连年都不过啦！”我心疼父亲。(www.xing528.com)
父亲无语，自顾自将冷却的冰糖葫芦收入纸箱，拿了插糖葫芦的草杆子，往自行车上扎。
母亲让我陪父亲一块去，我还要穿大衣，父亲却说：“你不用去啦！一会儿就完。”说完推着车出了门。
父亲走后，我和母亲闲聊：“大年初一也去卖糖葫芦，不值！”
母亲说：“孩子，你爸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很惊讶。
“你来信说想和梅子结婚。你爸寻思着，你工作才两年，梅子刚工作，你们没有钱，梅子那么娇贵的女娃子，不嫌你当教师的清贫，可我和你爸过意不去，我们想攒点钱，给梅子买个项链，买个戒指，城里兴这个。哎，俗话说：人过四十不学艺，你爸做了一辈子厨子，六十多岁的人，又要学做糖葫芦，可真难为他啦，刚开始不会做，要么把糖烧焦，要么做得太软，糖葫芦粘在一起了。一次你爸去卖糖葫芦，做得太软，拿在手里糖往下掉，两手都是糖，粘得连钱都没法给人找……”
不等母亲说完，我推车出了门。
果然在乡政府门前找到了被许多小孩围住的父亲。正忙着卖糖葫芦的父亲抬头看见我时脸上有一种极复杂的表情掠过。穷于应付的他对我说：“你来收钱。”卖完后刚回到家，父亲说：“我再做一些。”说罢又钻进了厨房。
但是。第二次卖得并不好，剩下许多。
晚上，侄女叶子喊着要吃糖葫芦。父亲取了一支，小侄女拿着笑了。父亲给了我一支，说：“快吃，多吃几根，今天卖不完，明天就没法卖了。”我手里拿着一支鲜红晶莹的冰糖葫芦，那鲜红是血的颜色，那晶莹是汗的光泽，咬了一口，又酸又甜，我不禁掉了泪。
过完春节我要离家时，父亲拿出新新旧旧2000元钱塞到我的手里，说：“给梅子买个戒指。”拿着钱我心里酸酸地难受，我实在没有勇气告诉白发的父母，这钱已经没有用了：就在我回家的前两天，梅子因为我没有给她买个订婚戒指就与我吵架，后来又提出分手。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糖葫芦甜，可甜里面它透着酸……”每当这首歌响起时，我就想掉泪。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