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劳伦斯
托斯卡尼有好几种野生的藏红花:有尖长紫红的,有尖长奶黄色的,生长在无草的山坡上的松林间。但漂亮的花都生长在树林边的一块草坪上。在陡峭的、松林蔽日的山坡下隐藏着那块空荡荡的低矮草坪,整个冬天草丛都渗着水,茂密的灌木丛中溪水在流淌。夜莺在此鸣啭,五月里唱得最欢,那里的千里香透着玫瑰色,夏天里招来满头满脑的蜜蜂。
淡紫色的藏红花在这里最为适应。紫色花儿从洼地中深深的草丛中探出头来,像是有无数朵花儿在安营扎寨。你可以在黄昏时分看到它们,那阴暗的草丛世界静得神秘,草丛中所有的花蕾都紧闭着,闪烁着微暗的光芒,像是打了千层褶的帐篷。草莽们就是这样,在西部的大山谷中安营扎寨,夜间合上他们的帐篷。
可到了早上,情形就不同了。强烈的阳光辉映着绿云样的松树,晴空一片,充满生机;流水湍急,依旧被碎烂的橄榄染成了棕色。那一片藏红花开得让人瞠目,你无法相信这些花朵如此娴静,它们开得如此欢畅,它们橘红色的花蕾如此蓬勃;数量之多,占地面积之广,如此妙不可言,这一切都显示着某种炫目的涌动的狂喜;绽放出的紫色和橘红,以某种隐蔽的旋律,奏出一首欢快的交响乐。你无法相信,它们纹丝不动,仍能发出某种清越的欢乐之音。如果你沉静地坐着凝视,你开始同它们一起活动起来,就像同星星一起运动一样,于是你能感觉到它们的灵魂。这些花儿的所有小小细胞一定在随着花的生命和呢喃跳动着。
棕色的小蜜蜂从一朵花儿飞到另一朵花儿上,它们俯冲、试探,然后飞走。大多数花儿都已经被它们劫掠过了,偶尔还有一只蜜蜂头朝下在花心里踢腾一会儿,还是能从中找到点儿什么。所有的蜜蜂都长着小小的花粉囊,那是蜜蜂的包袋儿,就长在它的臂肘窝里。
藏红花能美丽地开上一周多点儿,待它们开始偃旗息鼓,紫罗兰便茂盛了起来,这时已经是三月了。紫罗兰像黑色的小猎狗一样探头探脑好几周,然后蜂拥而出,在草丛中,在丛生的野百合中,直到空气中都弥漫起淡淡的紫罗兰香味来。而曾经为藏红花所占据的河岸现在则一片落英缤纷,开满了紫罗兰。这是早春的甜紫罗兰,开得野,开得恣肆,在阳光下满山满坡的紫气,流光溢彩。偶尔会有一朵晚开的藏红花依旧挺立摇曳其中。(www.xing528.com)
此时已是三月,花儿开得正盛。在另一条转弯朝太阳的方向流去的溪流旁生满了荆棘丛和悬钩子丛,整个冬天藏红花都开得素雅得体,可这时却突然绽放出朵朵雪白的报春花来。荆棘丛中、水边上,一簇簇、一束束报春花怒放着。可是同英国的报春花比,这里的花儿显得素净、苍白、单薄些。它们缺少某种欧洲北方鲜花丰满的神韵,人们容易忽视它们,把目光转向河岸上耸起的神情严肃的紫罗兰,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座神奇的小塔般的葡萄风信子。
葡萄风信子初绽时呈现蓝色,开得茂盛,在没有返青的草地上显得很有韵味。上方的花蕾纯粹是蓝色的,包得很紧,浑圆的纯蓝色花蕾,完美的冷色的蓝,蓝,还是蓝。
而下方的铃铛花儿则是深紫色的蓝,开口处有一抹白,像火焰。但是这些铃铛花儿没有一朵凋零的,它们不肯离开那绿色,不肯离开那些稀稀拉拉的果实。这些果实以后会毁了葡萄风信子,叫它看上去赤裸裸的,显得过于实用了。所有的风信子结籽儿时都是这副样子。
但是,最初你只看到一团夜间呈蓝色的花冠,一直到黎明,美得出奇。如果我们是一些娇小的仙女,而且只有一个夏天,在我们眼中,这些长满花铃铛的树该是多么美丽。这些从夜晚到黎明都呈蓝色的花球,它们在我们头顶上长得茂盛、饱满,那些紫色的花球会催开那些蓝色的花,绽放出一道道雪白的涟漪,我们该看到有一个神在里面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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