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马可波罗游记》之《伊稷那城及家畜鸟雀的种类与其北方的荒原》所述,“离开甘州城,向北行十二日,到达一个名叫伊稷那的城市。它位于戈壁的入口处,在唐古多省境内。居民是偶像崇拜者,他们有骆驼和各种家畜。这里有一种兰列隼和许多优良的萨克尔隼。果实和家畜可供居民的需要,居民并不经营商业。商旅到达此城后,必须准备四十天的粮食,因为当他们再向北前行时,必须穿过一个荒原,除了在夏季山中和某些河谷有少数居民外,平时了无人迹。这个地方有水与松林,常常是野驴和其他野兽出没的地方”。
伊稷那,即黑水城,又称黑城,蒙古语称为哈拉浩特,位于内蒙古阿拉善额济纳河(黑水)下游北岸的荒漠上,始建于西夏,是现今已知唯一一座用西夏党项人语言命名的城市,当时西夏在此设置“黑水镇燕军司”。1226年,成吉思汗率领大军征伐西夏,首先攻克了黑水城,并由此南下直取西夏国都。次年,西夏灭亡。1286年,元世祖忽必烈扩建此城,并设“亦集乃路总管府”,管辖这一地区及西宁、山丹(今属张掖)两州。黑水城在明初渐趋衰没。据《明史》,洪武五年(1372年)春正月,宋国公冯胜为征西将军,取甘肃,征扩廓帖木儿,至亦集乃路(黑水城),守将卜颜帖木儿亦降。据说明军在围城时切断了黑水城的水道,导致城中自此无水可以饮用,从此荒废。
20世纪初,沙俄探险者发现了黑水城,发掘出土了大量西夏遗物,被认为是殷墟甲骨、敦煌遗书之后的中国第三大考古文献发现。
似乎最先是沙俄探险者波塔宁,从土尔扈特蒙古人那里得知黑水河口有一座废城。他曾在1884至1885年度的旅行报告中写道:“他们(土尔扈特人)说有一座古城叫埃尔海-哈拉-布留克,意指黑水极东部支流岸边的黑城;他们说,那里还可见到不大的城垣,即小城墙,四周有许多沙埋房屋遗迹,挖开黄沙就能找到银器。小城四周则为流沙,附近无水。”
1900年,地质学家奥勃鲁契夫曾试图找到这座沙埋小城。当地人不仅没有告诉他这座故城所在,甚至还把他引向了与黑城完全相反的方向。
1908年,科兹洛夫通过宴请和贿赂当地土尔扈特人领主,获得了发掘黑水城的许可。他于5月1日到达黑水城,发掘出超过2000件西夏文书籍、绘画和写本。科兹洛夫将这些文物装了十箱先运回圣彼得堡,然后前往青海继续探险。因这批文物价值巨大,他被命令返回黑水城继续发掘。1909年5月,科兹洛夫第二次来到黑水城,掠获了更多古物,特别是在6月,他在城西约400米的地方发掘了一座佛塔,获得了大量古籍和版画(图4-24)。
图4-24 一佛二菩萨
唐卡,13世纪,90.5cm×68cm。出自黑水城,现藏于俄罗斯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在沙俄地理学会《地理学杂志》(1910年9月号)上,科兹洛夫关于黑水城考察的记述中写道:“我们把精力转向新的发掘,即城西约300码处、干枯河道岸上的佛塔。我们称之为‘大墓’,它耗费了我们的所有时间和精力。在那里面,我们发现了大量书籍、画轴和写本,以及很多画在麻布、丝绢或纸上的佛画。我们还在一堆杂乱的书籍和绘画中,发现了很有趣的小型金属佛像、木雕和佛塔以及艺术价值不等的很多东西(图4-25)。在极其干燥的沙漠气候中,这些东西保存状况极好,更提升了它们的价值。实际上,大多数书籍、写本甚至绘画,虽在地下埋藏了几个世纪,却仍像新的一样,尤其令人关注。不但书籍的内页保存完好,而且纸质或丝绸制成的封面(大多为蓝色)也同样完好。跟这些东西埋在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个僧人,其骨头呈坐姿倚靠在塔内的北墙上。佛塔高出地面25至30英尺(8米左右),由底座、塔身、圆锥形塔顶组成。由于时间久远,或者人们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佛塔已经半毁。底座中央有根直立的木杆,其顶部没有装饰。在木杆周围的佛塔地面上,面朝木杆,有20多尊真人大小的泥塑(佛像)(图4-26,彩图25),佛像面前摊开着经书,如正做法事的喇嘛一样。书中用的纸产自汉地,书上则是西夏文——哈拉浩特(黑水城)的文书一般都是西夏文。”
图4-25 舍利塔
木质,彩绘护法像,高44cm。出自黑水城,现藏于俄罗斯艾尔米塔什博物馆(www.xing528.com)
图4-26 双头佛像
泥塑,彩绘,贴金,13世纪,高62cm。出自黑水城,现藏于俄罗斯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科兹洛夫在黑水城最重要的收获,是发现了西夏文和汉文双解通俗语汇辞书《番汉合时掌中珠》,这是现今翻译西夏文、了解西夏历史和各方面情况的辞典。《番汉合时掌中珠》由党项人骨勒茂才编,刊于西夏仁宗乾祐二十一年(1190年)。存于沙俄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的《番汉合时掌中珠》为木刻本,蝴蝶装,共37页。序言有西夏文和汉文两种,内容相同,谓“不学番言,则岂和番人之众;不会汉语,则岂入汉人之数”。表明编纂目的是为了党项(西夏)人和汉人相互学习对方语言。俄方一直没有将《番汉合时掌中珠》全部原件发表。20世纪70年代末,美国学者陆宽田拍照了《番汉合时掌中珠》全部内容,1982年,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刊布了全部原件影照。
科兹洛夫在黑水城掠获的古物总计超过8000件,包括汉文、西夏文、藏文、回鹘文、蒙古文、波斯文等书籍和经卷,以及陶器、铁器、织品、雕塑品和绘画等文物。其中的文献存放在沙俄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部分文物曾存放于圣彼得堡俄罗斯国家博物馆,1933年转入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科兹洛夫凭借其探险成果,于1911年获得了英国皇家地理学会金奖。1923年至1926年,科兹洛夫进行了生平最后一次探险,在蒙古土谢图汗部诺颜山下,发现了二百余座古墓(诺彦乌拉墓地),他发掘了其中大墓六座、小墓四座,是当时最早发现的匈奴贵族墓葬。这次探险,小科兹洛夫29岁的妻子与他同行,她是个鸟类学者。
斯坦因在其第三次探险中,于1914年5月来到黑水城。科兹洛夫关于黑水城的报告指引着他。跟科兹洛夫一样,他首先会见了当地土尔扈特人首领达示巴贝勒以获得必要的向导和帮手,当地有人曾跟科兹洛夫进入过黑水城助其发掘。
斯坦因来到了科兹洛夫在1909年收获颇丰的佛塔,在他看来,科兹洛夫的发掘非常粗糙,毫无专业性和科学性。佛塔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佛像已支离破碎,但瓦砾下依然有许多保存完好的文书。斯坦因在这里获得了1100件西夏文文书,其中雕版印刷品有300多件,另有汉文文书59件(雕版印刷品19件)以及少量吐蕃文文书。另外,斯坦因还收集到一些佛像残件、壁画残片、画像残片等。在黑水城的其他地方,除了发现有200多件吐蕃文文书,斯坦因和他的探险队员还收集了几乎都是各种古物的残片标本。可能,大批量保存完好的古物已经被科兹洛夫“拿走了”,斯坦因毫无章法的发掘对遗址又造成了破坏。实际上,按照仪轨,只有在佛塔中才供奉大量的文书、画像和佛像,很多古代残留下来的日用品,在几个世纪的无情风砂中早已支离破碎,掩于尘埃而难以找寻了。
1923年11月,当美国人华尔纳到达黑水城的时候,他已经很难获得显著收获了,他的首要目标是寻找壁画。这或许是他的个人爱好,或许也跟当时美国没有中世纪时代的中国壁画有关,他的任何发现都有里程碑的意义。几经搜寻和挖掘后,华尔纳在城墙马道发现了一个储藏室,里面发现了一些塑像和壁画残片。他认为科兹洛夫发现的壁画跟这些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华尔纳接着清理了一个看似未被发掘过的寺院,最可喜的发现是一面盛唐时代的鸟兽葡萄缠枝纹铜镜(直径16.8cm,厚1.4cm,现藏于哈佛艺术博物馆)。由于发掘困难和突降大雪,华尔纳决定结束在黑水城的考察前往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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