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堂溪之阙
在旧乐山县的三江八河(今市中区仅有七河,沫溪今属五通桥区)中,当数竹公溪、石堂溪最富诗情画意。一则两溪风光旖旎,碧水潺潺,二则历代文人吟诵不断。因为美而被赞,又因被赞而播名。但就名响而言,又数竹公溪最大。这是因为此溪在城北边上,横亘出城主道,凡出城入城必涉其水而过。更因在魏晋南北朝间,有200多年别族入住或为夜郎之域,过后沿溪多竹并建有竹王庙,直到清康熙年间,铜鼓蛮歌还遗响不绝。有王士祯诗为证:
《汉嘉竹枝词》(之四)
竹公溪口水茫茫,溪上人家赛竹王。
铜鼓蛮歌争上日,竹林深处拜三郎。
加之乾隆二年(1737)扩建的江公堰,又借此溪为水道,灌溉城北良田六千亩,成为乐山第二大灌溉系统,更加名响在上。
除此,既清幽而曼妙又在城边的(与城隔一条岷江)唯有石堂溪了。清同治《嘉定府志》(下同)云:“石堂溪。城东一里,源出溪泉,流入明月湖亭(入字应为经,因此处真武庙前有明月亭,笔者注),退入流花桥,合导江。”导江即岷江。此来源专门注解出自《寰宇记》(即《太平寰宇记》,下同)。之前明朝万历年间的曹学佺有《嘉定州名胜记》一文,所述略为详细:“石阙,堂溪环绕其址。《郡国志》云:龙游县有二石阙,即汉武帝使唐蒙下夜郎置。《碑目》云:嘉州旧市镇石阙上,有唐李德裕领重兵过此九字。”由此我们可知过去乐山有记载的是三个石阙,两个为汉所置,在石堂溪旁,为唐蒙去贵州时建。一为唐所置,在旧市镇(今水口、苏稽一带,笔者注),为李德裕提兵战羌彝时建。县志方舆一卷上是这样说的,“县西南旧市镇,即今古市乡(苏稽),旧有唐李德裕提重兵过此九字石刻”。李德裕(787—850)曾任唐宰相,太和四年(830)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曾带兵经乐山与少数民族交战,县志是这样表述的,“盖邑自东晋康帝时,沦陷于獠,至唐李德裕后,始渐恢复”。可见提兵过此所记不虚。
石堂溪之阙,志书已明确为汉使者唐蒙开五尺道所建,五尺道是汉为与边疆少数民族交好而所建的通道,这在《水经注》《华阳国志》上也有记载。为此,唐蒙去贵州还留下一段典故,黔王见到唐蒙时,问:汉大还是我夜郎大。这便是“夜郎自大”的由来。
探寻发源地
石堂溪发源于何处,县志上也载有两种说法,我只好照录:“石堂溪,城东一里,凌云山后,又名后溪。来源参差不一,其远者始于双鹤乡(今茅桥旧称双鹤,笔者注)三尊佛天泉寺。《图书集成》云:天生泉眼近浣龙池,在三尊佛前。”其小注是今佛座前有一石板覆一石穴,在山顶上,尚深丈余,可惜灵泉已塞,从前深二三丈,清泉不涸。接着又叙:“查石堂溪发源于莲花。此水下流四里至乾儿坝,左合潘石桥之水,右合白庙堂水。约里许至桅杆坝,又合小林垇之水,五里乌龟桥合凌双场三坝及白泥坝二溪水,下郭大桥。”笔者祖籍茅桥双鹤街,从小经常来往此间,加之因工作需要,前些年挂职任过凌云乡燕子村、向阳村等村党支部“第一书记”,对这些地名再熟不过,所述凌双场为凌云乡现所在地旧称,三尊村、燕子村、徐店村的潘石桥、桅杆坝、乌龟桥、三坝儿等地名至今尚存。年少时为穿近路,经常沿溪而行。当时记忆,此水清花绿油,穿凌云,绕马落山,蜿蜒到真武沱,接凌溪桥水和明月湖水过大石桥,在乌尤山与马鞍山之间汇岷江。明月湖在今明月村委会背后(大石桥南面山背后)黄淡中,白岩湾以下,古时有湖如一弯月而得名,这在多个版本志书上都有记载。此溪流过今东方佛都后与麻浩相连,形成两个入河口,这是因为李冰治蜀时,为防水患凿通麻浩而形成的。《寰宇记》载:“李冰凿离堆避沫水之害”。这就是乌尤山夏天看四面环水如乌牛卧江形成别岛的原因。
石堂溪,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如今,知道它的乐山人很少,但它仍诗意地存活在乐山的志书上和古人的吟诵中。
民国《乐山县志》(下同)开篇凡例中就提到它。在讲到高山大川时,是这样行文的,“今县境之内以大水为经,先岷江,次青衣江,次大渡河。以小水为纬,先石堂溪,次九龙河,次泥溪河,次竹公溪,次符文河,次临江河,次沐龙溪,次沫溪。”大江大河者,乐山人都明白,唯溪的概念有些模糊,就此简单说明:九龙河,即磨池河,因九条小沟汇入得名;泥溪河,从童家、土主来,在岷江二桥下游东岸入岷江;竹公溪名字响亮,不再赘述;符文河,穿苏稽场而过的峨眉河;临江河,从九里经平兴在水口入大渡河;沐龙溪,在太平与安谷之间,因修大渡河安谷电站而废;沫溪,由沫溪、石麟经西坝入岷江。
石堂溪,今称凌云河,从凌云乡三尊佛一路蜿蜒向西,经大石桥穿东方佛都过乌尤山,在乌尤山与马鞍山之间入岷江。
诗歌中的流光碎影
在笔者年少的记忆中,石堂溪入江口一段犹如画境。溪流穿过大石桥,往西顺山缓缓而绕,那大湾处,一丹崖弧形垂直到河岸,正是今东方佛都睡佛所在。然后向东拐去,又沿山弯向南,从而在此形成一个“S”形。由于此处水深,两岸除了丹崖相围便是田畴相拥,青山倒映在绿水间,风一吹来,不知是水在动还是山在摇,恍入陶元亮笔下。难怪唐朝薛能(曾任西川节度副使、嘉州刺史)见到也情不自禁,并有诗记此:(www.xing528.com)
《石堂溪》
三面枕渔樵,前门向郡桥。
岸沙崩橘树,山径入茶苗。
夜拥军烟合,春浮妓舸邀。
此心无与醉,花影莫相饶。
三面者,恰印证了“S”形形成的地貌,郡桥当指大石桥处,盖因此处是乐山南去的要津,也是东往的主道,尽管现大石桥为清时建,可以推想当时也必有桥,桥在乐山城东边的南口,称郡桥当也不谬。从此诗中可见当时的风光与情形,竟也含了点秦淮河的风貌与影子。
更晚一些的乡人蔡祯(明嘉定州子孝坊人,洪武十七年<1384>举人,二十四年<1391>进士,官至广东布政使、左参政)写过一组乐山风光的诗,其中《渔村夕照》推测当描写的是这里。因为过去乐山城边有名的渔村一是凤州坝,二是麻浩,而诗中有借武凌之景喻之,凤州坝在大渡河江心,无山而不合景。诗是这样的:
落日满湖山,柴门半不关。
沙边渔网集,江上钓舟还。
白酒家家熟,黄鱼日日餐。
武陵原在世,流水自潺潺。
此地有明月湖,合湖山之景,出麻浩或马鞍山,即为大江,江上钓舟还是实写。而此处又正好山环水湾,以武陵比也不过分。跨过大石桥穿篦子街就是东岩,过去当地有酒闻名,东坡有句“笑淡万事真何有,一时付与东岩酒”(《送张嘉州句》),那么这一带酿酒是有习俗的,可见“白酒家家有”也不是枉说。
在正对麻浩处,有一突兀的山嘴至今都称钓鱼台,相传东坡在此垂钓。这,就是过去雅致的石堂溪,今日的凌云河。(汪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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